“其实我在接触陛下之前,我就听说过他和温斯坦的传言,也许是当时的我太野心勃勃,有意识忽略了,直到……”
夫人停了下来,露出了复杂的表情。看得出来,这是一段不太愉快的回忆。
“直到我在某次狩猎时接触了陛下,那时候我才发现,所谓的传言也是基于一定事实根据。”
“其实我早应该想到的,虽说太聪明的孩子往往缺乏同一年龄段的朋友。但十五六岁的男孩与成年男性无论什么时候都如胶似漆,确实有些反常。”
夫人抬起眼:“对,就像你们一样。”
雷伊感觉到西泽尔向他投来的眼神,但他刻意忽视了。
“我当时年轻气盛,与温斯坦发生过几次冲突。之后,即使我已经嫁给马吉奥,甚至也有了你,社交场上温斯坦依然对我不冷不热,好像他是王后,我是埋伏在草丛里的蛇,随时冲上去抢他男人一样。”
这也是雷伊喜欢这对母子的原因之一。他们都是将抱负与野心写在脸上,同时坚持底线,恪守承诺,是理想的雇主和合作对象。
夫人不屑地哼了一声:“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不是所有人都想介入他们这对男同性恋之间。”
西泽尔也露出了与母亲相似的复杂表情,他低头想了想:“如果我没理解错,您的意思是,温斯坦是……”西泽尔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大拇指朝下。
夫人挑了挑形状优美的眉毛:“虽然我对他们上下不感兴趣。但据眼线们说,每次复合后的第二天,温斯坦只坐带坐垫的椅子。”
眉头紧锁的西泽尔点点头,像是一部分固有认知被颠覆了一样。
就在这对母子旁若无人地讨论宫闱传闻时,旁听的雷伊感觉到了汗流浃背。
在与夫人签下长期合同以前,佣兵团辗转各地为各方势力作战,他收到过不同领主铸造的钱币,钱币正面往往印着领主们的侧身像。在他印象中,温斯坦是个威严令人望之生畏的男人,没想到——
雷伊觉得,他大概很长时间内都无法直视金币上的温斯坦了。
与夫人分别后,雷伊说出了疑惑许久的问题:“我要是没记错,陛下是信奉国教的吧。他怎么可以和男人……”
雷伊没有宗教信仰,但他记得国教中有禁止同性□□的教条。
雷伊没有继续说完,但西泽尔明白他的疑惑:
“陛下他的宗教观,怎么说呢,”西泽尔摇摇头,“大部分时间,他遵循现实主义原则,拥有灵活自由的定义权。”
“国王总是认为君主的权利高于教皇,教皇恰好也有类似主张,坚称神权大于君权。不过都是权力斗争的理由罢了。陛下能这么明目张胆,不过是他在当前权力角逐中略胜一筹。等到未来某些时刻他不得不低头,他大概率又会驱逐温斯坦公爵。”
西泽尔像是想起了什么停顿几秒,自信满满地挺起胸:“我才不会像他那样呢,如果不能与深爱的人朝夕相处的话,站在权力顶峰也毫无意义。”
也许是这个话题让西泽尔很有感悟,他越说越兴奋:“说起宗教,教会和修道院那种单一性别的场所,总会混进去几个只喜欢男人的男人吧。我才不信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西泽尔随手掏出一枚金弗洛林,随手向空中一掷后抓在手心:“选头像还是花?”
“花。”
“头像代表是精神上的负罪感,花是沉沦于□□的欢愉。他们嘴上说渎神,实际爽得很呐。”西泽尔露出了轻蔑而刻薄的微笑。
又是那种令人不安的表情。为了避免某些话题一发不可收拾,雷伊紧急转移话题:“说起来,夫人比我想象中的活泼健谈。”
“说实话,我也有些意外,她平时对不熟悉的人一向矜持冷淡,”西泽尔冲他眨眨眼,“也许是把你当成亲密的朋友甚至家人了吧。”
虽然不排除这是西泽尔的客套话,但雷伊依然喜欢这种被认可和接纳的感觉。于是他冲着西泽尔友好地笑笑。
察觉到西泽尔基本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雷伊连忙开口:“你看上去好多了,我猜你大概不需要我的陪伴,那么今晚我回佣兵团营地了。”
西泽尔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立刻捂住心口,抬起眼,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雷伊:“你提醒我了,我现在真的很心痛,依然需要你的陪伴。”
雷伊很想对他说一句“省省吧,别演了”。
就在这时,走廊里突然传来声音,声音反复回荡在空旷的城堡走廊里。
两人停下脚步,同时竖起耳朵听。伴随着声音越来越近,雷伊隐隐约约听到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雷伊,你在哪里——”
听起来像是费费的声音,雷伊连忙将手放在嘴边,大声回应:
“我在这里——”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很快,费费出现在两人视线里。他气喘吁吁地跑到雷伊面前,双手按在膝盖上,还没等气喘匀就指着窗外:
“太,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林德他——林德他——”
雷伊双手抓住费费的肩膀,急切地追问:“林德怎么了?”
费费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快去看看他吧!”
雷伊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他的脑海里瞬间填满了糟糕的预想。心急如焚的他甚至没来得及向西泽尔辞别,就与费费以最快速度离开城堡,骑马前往营地。
林德,千万千万不要出事。
一路上,心情沉重的雷伊不停祈祷着朋友平安。他就这样担惊受怕回到营地。
费费带着雷伊来到了一个亮着光的帐篷外。费费掀开了帐篷门,向雷伊沉重地点点头。
雷伊深吸一口气,他做好一切心理准备,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帐篷。
帐篷里,雷伊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林德躺在担架上,生死未卜的画面,他看到——
一个戴着头盔的人团团围住,人们快乐地笑着,交谈着,周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雷伊一眼就认出那是林德的盔甲,他连忙走上前去,忧心忡忡地说:“林德,林德,是你吗?”
“嗨,我的朋友,好久不见,希望你一切都好。”林德的声音从头盔狭小的缝隙中传来,他的声音嗡嗡的,像是罩了个铁皮桶在头上。
走近后,雷伊才发现林德头盔似乎瘪了,紧紧地贴在脑袋上。
这种情况虽然不算战场上罕见情况:头盔大概是被链锤之类的武器重击后变形,卡住了暂时取不下来。
雷伊这才放下心来,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连忙寻找费费,发现此时的他也在人群中捧腹大笑着,嘲笑着林德滑稽的样子。
雷伊一拳打在了他的后背上。
“你为什么不说清楚,我还以为,我还以为——”雷伊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费费连声道歉,他的眼角都笑出了泪花,“这种乐子太罕见了,我怕过一会儿他就从头盔里钻出来,你就看不到了,这才急着找你一起看。没想到让你误会了。”
雷伊摇摇头。
“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本来我们应该去铁匠的工坊,找铁匠帮忙的,但是——”费费又笑了起来,“实在是太好笑了,所以赶紧把你叫过来一起看热闹。”
雷伊叹了口气:“好吧好吧,现在我也看完了,快去铁匠铺吧。”
嘴上这么说着,但当他冷静下来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雷伊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某些人的反应,很快他发现,站在他背后的不是那个人。
意识到那人不在身边的雷伊突然有点失落。
这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在一堆人的欢声笑语中,他们找到了一脸络腮胡子的铁匠。铁匠有处理各种稀奇古怪突发事件的经验,他先是绕着林德转了一圈,似乎是在寻找薄弱处,很快他选中了护颈作为突破口。
他要求林德将头卧在铁砧上,之后就是各种奇形怪状、常见罕见的道具一通招呼。伴随工具切割、捶打、钻洞等一系列操作,伴随着林德在铁桶里的惨叫声以及工具碰撞头盔的叮咚乱响。满头大汗的铁匠示意所有人一起用力,将林德从头盔里拽出来。
等到林德成功逃脱后,他大概已经丢掉半条命了。他热情地拥抱了在场的所有人,激动的他甚至亲了亲铁匠的秃头——结局是被铁匠一拳打退好几步。
雷伊坚信,这段离奇而滑稽的经历够林德吹半辈子了。
雷伊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后的场景:时日无多的林德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他面对满屋的子孙们,第一千次讲述“林德爷爷惊奇大冒险之被砸扁的头盔”。
最后,他们为了庆祝战斗胜利以及抢救林德行动大获成功,凑在一起开了个小小的庆功会。
等到雷伊回到帐篷时,已经到了午夜时分。
这时,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雨。迷蒙的午夜雨中,四周安静的只听到沙沙细雨声。
雷伊终于回到了他的帐篷。他掀开风帽,意外地看到毛茸茸的小猫正趴在地毯上。它眯着眼,百无聊赖地甩着尾巴。
对不起,可是游戏实在是太好玩了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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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能吹半辈子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