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即将过去,离村前,季安使劲的在村里蹦跶。
这天花生成熟,他被家人叫到地里帮忙。挖土、捡花生、装袋,忙得满头大汗。
“行了,你去玩吧。”季弘星把装满花生的袋子扎好,抬到三轮车里,转头对季安道
“还剩好些没收呢。”季安摇摇头。
“不碍事,就这点我和你二伯两下就能收拾完。”季弘星站起来擦了擦汗,摆手又道:“带着江城,你们玩去吧。”
听大伯这么说,季安也不客气了。当即拍拍自己身上的灰,转头爬上田埂。
他和江城两人,提鞋赤脚走在田埂上,伴着蝉声,只觉得心也沉静下来。
突然,远处有人叫他。
“季安,我们要去竹林打竹虫,你要一起去吗?”
几个少年在前方探头,季安见此大声回道:“去!”
“那你赶紧过来。”
他连忙套上鞋,跳下田埂。
碧绿的田野里,季安在和小伙伴们玩耍,他跑着,笑着,灿烂的笑脸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江城愣神的看着,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然后那人突然朝他看来,对他招了招手。
他神情微动,缓缓迈动步子朝对方走去,越走越快,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对方,飞奔般的跑起来。
············
开学礼物是花生,后来家里晒好的,又香又脆,季安带了一大袋去学校。
每个宿舍都分了点,大家很给面子,没半天就当零嘴吃个精光。
等顾子奇晚上归校时,花生已经没影了。
“不是说有花生?”他跑去翻季安的柜子。
“花个毛啊,早吃完了。”季安道。
“那我的呢?”顾子奇不能接受:“合着大家都有,就我没有?”
季安不想理他,翻身躺进床内,他累了,想睡。
见状顾子奇更气了,踩到椅子上趴在季安床边,使劲推他:“你居然不留一份给我?!”
季安伸手朝后挥了挥:“走开~”
“什么态度?”又推了一下。
季安就像个死人一般趴在床上,任由顾子奇在他背上按摩。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他拿起手机。
是江城打来的电话:“怎么了?”
这句话问完,那边久久不应。
季安把电话拿起来看了一眼,确定还在通话中,又放回耳边再次问道:“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听得到。”江城闷闷的声音传来。
“找我什么事?”
“宿舍马上要闭灯了。”那边江城突然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一句。
季安没听懂,“嗯···然后呢···闭灯怎么了?”
“闭灯你就不能过来了。”他说。
季安:“?”
还是没听懂:“我过去干什么?”
这回江城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久到季安以为电话掉线,再次确认了一遍。
“喂?喂!能听得到吗?”季安抱怨:“怎么又没声了?”
他挣扎着坐起来,把还在床边耍赖的顾子奇拍开,举起手机朝天比了比。
“是不是信号不好?”
下一秒电话里又响起声音:“你不来找我······”
季安连忙把手收回去,急急问:“什么?什么?”
“我说······你不来找我,怎么把花生给我?”
“你也要花生?”他惊讶道:“那你出门的时候怎么不拿一点?”
电话里头江城的声音有点冷:“我以为你拿的那袋里有我的份。”
季安沉默下来。
“我没想那么多,那是带给我同学的。”
江城冷哼了一声。
季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心虚:“对不起,出门的时候我应该问问你。”
“这学期我们训练量很重,教练一开学就和学校打了申请,现在我是不用上课的。”
他小心翼翼的道:“要不,我明天回家给你拿点?”
“······嗯”
“也不能吃太多,吃多会上火,家里还有些橘子,我给你拿点橘子?”
“嗯”
同样都是‘嗯’,但第二个‘嗯’听起来,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季安放下心来:“早点休息别熬夜。”
那边又回了一个“嗯”,然后两人结束通话。
挂掉电话后,季安收起手机。见对面床铺的顾子奇蚊帐大开,背对自己躺着,朝他喊道:“子奇。”
“顾子奇!”
“干嘛?”那人不耐烦的回了句。
“明天我回家拿花生。”季安说:“给你多带点,今年我家种的新品种,可好吃了。”
闻言顾子奇总算扭扭捏捏的翻过身来,“什么品种?”
“叫什么四粒红,原先是东北那边的。”
“这种花生晒干后很香的。”
“花生而已,能有多香。”他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你明天多拿点,我看看怎么个事。”
怎么个事的结果就是······顾子奇吃嗨了。
季安劝他分出去一点,他不肯,一个人躲在宿舍偷偷吃。
被老狗发现后连人带花生给他拖了出去,一群男生当着他的面把花生分完。
顾子奇生气想反抗,被摁在墙上,动也动不了。
季安从他面前走过,摇头道:“让你雨露均沾你不听,知道错了吧。”
话一说完,顾子奇就开始拼命挣扎。
但四五个人摁着他呢,哪能轻易挣开。只听老狗喊了句“让你吃独食”,在顾子奇的屁股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见状,男生们瞬间发出爆笑。
这一刻,屈辱buff终于叠满。顾子奇怒吼一声,大力将压在他身上的人推开。
然后走廊里人和人就滚成了一团。
“啧啧啧······”季安摇摇头绕开,从另一侧楼梯下了楼。
他还要去给江城送花生和橘子呢。
······
高二了。
季安想,从今以后,他得稳重成熟一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重生后岁数又回去的缘故,心智、性格和上辈子成年时相差甚大。
季安虽然还有成年时的记忆,也带着成年人的感受,但心里却始终有一片地方是少年的季安。
这种感觉挺新奇的,而且它们居然能相融得很好并不冲突。
久而久之,季安便顺其自然了。
九月开学,初秋,暴晒。
因为十月马上比赛的缘故,这回足球队连晚上都要加训。晚间两节晚修,八点四十五分下晚修,季安他们也跟着结束训练。
可苦死他们了。
不仅累,还饿!尤其是晚上,快到八点的时候那是真的饿啊。
因为训练,他们和普通学生的作息不一样,下午吃饭时间比较早。导致季安每到晚上都饿得两眼发昏。
不只是他,全足球队的人都一样。大家和教练打报告,王耀文却说:“就不能忍忍吗?结束后吃夜宵一样的嘛。”
季安超级生气,他最烦饿肚子了!
某天晚上和江城聊天时,便惹不住和他说了几句。一边道自己还在长身体,一边抱怨王耀文不是人。
江城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
然后第二天,晚修第一节课下课。季安就在跑道边看到了蹲在花坛里,拿着手抓饼的江城。
季安:“!!!”
左右望了望,教练远远站着应该看不清,他连忙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饿吗?”江城举着手抓饼说道:“赶紧吃吧,课间只有十五分钟。这是我下午买的,已经凉了。”
“没关系,凉的我也喜欢。”季安接过饼幸福的蹲到江城身边,猛咬了一口后含糊不清的说道:“谢谢你江城,你真好。”
两人挤在跑道旁的花坛里,由于位置不大,彼此都贴得很近。
江城抱着膝盖微微低头蹲着,季安的话让他有些不适应。
季安却吃得很开心。
他两眼弯弯,神情满足又愉悦,对着江城,笑得如阳光一般灿烂。
“你明天还能给我带吃的吗?”
江城被这璀璨的笑容照得几乎愣住,许久才答了一个:“嗯”
“明天的手抓饼多加鸡柳。”
“······好”
到这一刻为止,季安以为自己的晚间加训有救了,结果却不尽人意。
果然,顾子奇的教训是对的,吃独食的人没有好下场。
当他还美滋滋啃着手抓饼,想着今晚总算不受饿时。那边,终于看清楚他突然跑掉是做什么的其他球员,瞬间炸了。
顾子奇第一个冲过来,大喊着:“你怎么有吃的!”
然后在他的饼上咬了一大口。
紧接着好几个人跑来,你一口我一口,季安躲都没法躲,手里的饼就被他们啃光。
还被文哥发现,给他加罚了两圈。
季安:“······”抽泣~
夜晚的风带着丝丝凉意,跑道边路灯泛着莹白的光晕。不甚明亮的操场,几个少年拖着步伐跑动着。
江城注视着少年们远去,静静站了一会儿。直到铃声响起,才收回视线回到教室。
他刚刚听到了,季安的朋友跑过来后,说······是他啊。
那个杀马特,季安的亲戚,头发长得从来看不清脸。
江城伸手轻轻捻起自己一缕碎发,思绪在这上边停顿了几秒。然后他放手,再次面无表情的朝前走。
这时的他想,即使自己害对方训练加重,那人也绝不会怪他。
果然,晚上闭灯后,季安就给江城发来安慰的短信。
江城躺在床上看着那几条短信,不知为何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他没回季安,第二天放学后也没去食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