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贾宝玉来了,史湘云丢了棋子,上前拉住贾宝玉,“二哥哥,你来得可真慢,我们都把这几样玩意瞧遍了。”
贾宝玉任她拉到榻上坐下了,才问,“可喜欢?”
史湘云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迎春,“爱姐姐独爱这棋子,回来后就拉了我一直在那下呢,你瞧瞧,这一动也不动的,也不知是想的什么。”
贾宝玉凑到跟前,看了一眼棋局,才说道,“旁的也罢,只这棋,我瞧了觉得颇有意思,只我不善下棋,就让那掌柜的给了一份章程抄录。想着二姐姐喜欢下棋,就让人把那章程也送来了,还想着怎么让二姐姐学了,教教我才好。这下可好,二姐姐既感兴趣,我少不了等着就是了。”
史湘云听到他这番话,直接白了贾宝玉一眼,叹了叹气,“二哥哥,你这给什么不好,偏给了棋子,这下可好了,没钻研出来,二姐姐怕是不会出屋子的。”
说完,又摇了摇头,“既如此,本就是二哥哥感兴趣才带回来的,你替了我下这局吧,我陪探春玩去。”
“也行。”
迎春不在意对手是谁,一手拿着棋谱,一手捏着棋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催促道,“宝玉既要下,便快些坐下,别磨磨蹭蹭的。”
“二哥哥来前,我都跟迎春姐姐对过好几局了,我又没弄明白那章程,总是我输,没意思得很。”
“二姐姐这么厉害,那我可得认真些才行了。”贾宝玉随意下了一手,又问,“湘云妹妹这次来,住多长时间?”
史湘云坐到塌边,转动着八音盒子,让盒子从头放起音乐后再塞探春怀里,“老太太的意思是把我接来,等二哥哥过了生辰再回去。”
如今是三月底,也就是说史湘云这回来,少说也要待上一个月。
贾宝玉闻言拍手称好,“这可好,我歇了这两日就得进学,还想着过两日后不能和你玩了,若是如此,待我过生辰休息时,还能一块好好玩。”
史湘云也点头称是。
被迎春血虐了好几轮。
晚饭前,贾宝玉才耷拉着脑袋,回了荣禧堂。
史湘云本该也住荣禧堂,只是她称想同迎春住一块,派人回禀了贾母,贾母高兴她们姐妹之间感情好,也没什么不应的。
这厢,贾宝玉陪同着贾母用了饭,又在贾母跟前闹了会,才跑回东厢。
他人小体热,不耐多穿,在贾母跟前还乖乖的,回了东厢趁没人看着就开始脱袄子,脱外衫。
袭人歇了一日,才从外边回来,打了帘子进来头眼就看到了贾宝玉这举动,忙将衣物从地上捡起,紧跟上前,“宝玉,你可是要歇着了,且把外衫披上,暂且等等,床榻还冷着呢。”
贾宝玉见到她挺高兴的,“你回来了,怎的不家去留夜,明早再回来就是了。”
袭人摇了摇头,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眼中还是带着些委屈,“娘让我回来的,左不过还有歇息家去的时候,很是不必留夜。”
贾宝玉注意到袭人似乎是有些不高兴,于是问,“你不高兴嘛?”
袭人自然不高兴的,难得家去,想和家里人亲近一晚,又被送回来了。
可这些没得和贾宝玉说,说了就是她不分轻重,袭人又摇了摇头,“没有不高兴的。”
说着,又利落的将外衫给贾宝玉披上。
贾宝玉听袭人的回话,又观察了她两眼,确实不像是有什么事,也就不管了。
他将才披上的外衫又脱了,“我这会热着,不必披。”
袭人闻言,十分不赞同的道,“春寒最忌乍冷乍热的,哪里就热得连外衫都披不得了。”
贾宝玉掏出帕子,往背上一抹,递到袭人跟前,认真的说,“我真的热,你瞧,帕子都湿了。”
看着那方沾湿的帕子,袭人噎着了。
她愣了一下,才又道,“怎地出那么大汗,今儿是谁跟前伺候,也不给你擦身换衣。”
说着,又朝外间喊人打热水进来,自己则将贾宝玉拉进里间,先拿干的帕子替人擦干汗水,又备好干净的衣裳。
等热水进来了,又伺候着擦身换衣,中途还要喊人拿汤婆子暖床榻。
“倒也不必这会就暖床榻,我还得写写大字才睡的。”贾宝玉换好衣裳后,见晴雯已经端着汤婆子进来,要暖床榻了,忙说道。
晴雯听到这话,直接将汤婆子一放,转身出去了。
“脾气也忒大,倒是显得像主子了。”
袭人不满晴雯的举动,故意大声说道。
晴雯才出去,听到这话,又快步走回来,瞪着袭人,“就你是个会伺候人的,若我有不对自有主子教训,哪就轮到你了。”
眼看要吵起来,贾宝玉有些头疼。
他看看袭人,又看看晴雯,见两人说了那么一嘴就收敛不再吵,到嘴边的劝架愣是卡在那,不上不下的,最后只能干巴巴的说一句,“有什么可吵的,也不是什么相干事,很是不值得为这吵。”
袭人没说话,只是转身去整理床榻。
晴雯冲着袭人的背影冷笑了一声,又回头对着贾宝玉道,“你不必管我们的官司,既说要写大字,便快些写了才是,前头说要写大字,回来后我便紧赶着裁了纸,只等着你呢,怎地又跑这把衣服脱了。
走罢,我一旁替你磨墨,整理大字。可不能因这个晚了歇息的时辰,不然老太太那边一准得来问话,便是你疼我们,别让我们挨骂了。”
贾宝玉闻言,看了一眼袭人,见她没什么反应,只道,“成,袭人你整理好了便去歇着吧,今儿你本就不当差的。”
袭人高兴他记着自己,又对晴雯的话生闷气,心里憋得慌,将床铺好,就干脆扭头跑隔间耳房躺去了。
贾宝玉记着明日贾政休沐,要检查功课的,于是将大字帖临了一遍又将已学过的一些四书的经义略看了看,心里有底了这才歇下。
朔日,他先去给贾母请安后,才往王夫人处走。
临到王夫人屋外,又站住了脚,深呼吸了几下,紧握拳头给自己打气后,才进屋。
其实贾政并没打过他,也没骂过他。可贾宝玉就是畏惧,畏惧感好像是天生骨子里带着似的。
贾政和王夫人才洗漱完,见到贾宝玉后,先冷哼了一声,“听说你昨个儿跑出府去了?倒是好大的本事,头一日进学,就能把夫子都贿赂了,逃学都没人来说。”
又问,“今儿怎这个时候还在这,没去上学?”
贾宝玉缩着身子,小声回,“昨日和夫子请了假,没逃学,也自领了多一倍的课业……老祖宗说,湘云妹妹许久不来,兄弟姐妹间正该好好玩闹,家学便先歇两日。”
说完,察觉贾政脸色有些黑,又忙说了自己的学习进度,“儿子已将《论语》的前三篇背完,这两日也不会落下功课,会继续背的。”
贾政点了点头,对这回答还算满意,又让他把《论语》前三篇背了一遍。
再将贾宝玉这些日子练的大字看了,才捋着下巴说:“你的字仍需加强练习,瞧这字也只能说是能看出是个字罢了,不说写得有骨有型,连基本的端正都无,日后让人瞧了没得惹笑话。你大哥的字写得很好,待你大哥休沐回府,你自去找他请教,只不许耽误了你大哥读书,听到没。”
“是,儿子明白。”
“便是亲戚之间的交情,姐妹间自该是姐妹的相处,你是男子,怎可混迹闺中,很不该为了这个懈怠学业。”
贾政到底是忍不住,训斥道,“今日没去上学也就罢了,便好好的玩一日,待到明日还该正经的进学,若被我知道你不去,仔细着你的皮!”
贾宝玉还没接话,贾政像是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似的,又接上一句,“老太太那,我自去说。”
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贾宝玉今日的穿着,见他一身大红,堆得十足的脂粉气。
院子外站着呆身边伺候的人多是颜色鲜艳的小姑娘,气一下子就涌上来了,直说道,“下个月便满六岁了,你大哥六岁时就搬去前院住了。你琏二哥虽晚了些,也是七岁便搬前院去了。依我说,让人先去前院收拾出来,等过了生日,你便搬去前院罢。”
最后一句却是对王夫人说的。
这下不用贾宝玉做什么反应,王夫人先不干了。
大儿子自幼被丈夫带,不跟自己亲近。大女儿被老太太抱去,行事作风与老太太相似极了,有主意得很,去年小选本可以使些银子落选,硬是直接说服了老太太和丈夫,进宫去了。
说是没必要为了这事递人情给宫里的老太妃,如今兄弟都大了,日后需要用人情的地方只多不少。再来,如今宫里的主子娘娘也都是和善的,她进选女官,多少也可以帮顾一二家里。
王夫人既欣慰女儿懂得替兄弟考虑,又难过她不顾自己的前程。进宫做女官,那是名头好听,出宫都二十好几了,哪有合适的勋贵人家子弟能配!
好容易,得了贾宝玉这么个老来子,虽也是老太太跟前养大,但愿意亲近自己,王夫人可不愿意让贾宝玉搬去前院辛苦读书,到时跟自己生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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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