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苗疆废太子之后 第3章 初叙之章（三）

和冷玉一起进入了苗疆地界后，钟离煜一时竟然有些恍惚。他自从身中诅咒，被困于密林之后，便已经多年未曾回过故土了，如今踏上苗疆的道路，他难免有些近似于近乡情怯的茫然之感。

他那个王弟，虽然得位不正，却偏偏将苗疆治理得很好——斑白不负载，且路不拾遗，比之他们当年穷兵黩武的父王在位时，要好上很多了。

哪怕钟离煜打心眼里并不想承认这一点。

这样想着，他心里又多了几分焦躁，接着，他一偏头，撞了撞冷玉的小腿。

如今已经到了人来人往的街市里，钟离煜不好说话。但好在冷玉晓得他心中所想，摆了摆手，佯装不耐一样说道：“知道啦、知道啦，你别催我嘛。说好了会帮你就会帮你的。等到见了我师兄，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苗疆人生性尚武，民风粗犷，此时的冷玉早已经换上一套苗服，饶是此时她身后跟着一头凶猛的狼兽，集市上来来往往的人也都不会多看什么。

于是，她一路畅行无阻，找到了她的二师兄。

她的这位二师兄同样也是师父捡来的孩子，眼看着他及冠，便迫不及待扔出山门，让他自己闯荡历练去了。

这位二师兄名叫郁云明，是个经商的好手，眼见着中苗两界局势渐缓，有意交好，他便将生意伸到了苗疆来，没过几年便发了大财，在中苗两地都有宅邸居所。

所以冷玉打算先到这里来碰碰运气。

大师兄离山早得很，她没什么印象，倒是这位郁二哥偏疼她一些，虽然离了山门常年不归，但时常会给她寄一些各地的小玩意和好吃的送到山中去。之前还来信说，若是混不下去了，他不介意冷玉到他这儿混吃混喝，养她十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便是，郁云明虽然沉迷经商，但在出山之前，他是解咒的好手，他们的师父有意考校他，时常寻来难解的咒语让他处理，他总是寻得见办法，让难题迎刃而解。

冷玉相信，钟离煜的问题，对郁云明来说肯定也算不上问题。

郁云明家大业大，在苗疆找他也很容易。冷玉七拐八绕地寻到了他的府邸，守门的侍卫本想疾言厉色地出言阻拦，可冷玉状似不经意地拨了拨自己的发，露出左眼处那只灿灿的金瞳来。那侍卫见了，顿时脸色一变，殷勤地笑了起来，侧身为她敞开大门，说道：“您就是郁公子平时念叨着的小师妹吧？快请进，快请进，我这就叫人为您安排茶水。”

“这几日郁公子就一直在说，他那个小师妹快要到了出山来的日子，说不定会来找他。总算是把您盼来了，我们这几日就严阵以待候着您呢。”

冷玉也不多加理会侍卫的恭维，只转身冲着钟离煜一摆手，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来？”

侍卫早就扫见了跟在冷玉身后随行的狼兽，只不过听她提起，这才面露难色地说道：“冷姑娘，这……”

“这是我在……”

冷玉刚想如实说来，可转念却又想到苗疆人只怕对那位还困在林中的太子颇为忌讳，她一挑眼稍，画风转了转，说道：“你有所不知，这是我尚未出山时，郁二哥为我抓来的小狼崽子，如今长这么大了，可要把它丢在山里十年，我还是不放心，索性带着它，也好看看苗疆的风景嘛。”

听到冷玉这么说，那侍卫果然当真放下心来，又一次赔着笑脸，说道：“原是如此，那快一起请进来吧。这狼兽看着威猛，郁公子果然厉害，他师妹也不同凡响。”

冷玉淡淡一笑，跟在那侍卫身后走进了大宅中去。而钟离煜则是一路闷闷，直到进了会客堂，见四下无人，他才不满地开口说道：“你怎么不对他说实话，这也是我苗疆的子民，让他知道真相怎么了？”

冷玉回过头去，似是有些讶异地瞪了他一眼，劈头盖脸就砸下一句来：“你是不是蠢？”

钟离煜不满：“你骂我做什么？”

“现在是你弟弟的子民，不是你的子民。”冷玉又伸手去戳钟离煜眉心的一点白色绒毛，毫不留情地说道，“现在他才是苗王。而你呢，是名义上的乱臣贼子，不祥之兆。只有你恢复真身，昭示真相，你才是名正言顺的苗王。不然你算哪门子的苗王？夺权篡位的苗王吗？”

钟离煜沉默下来，就在冷玉觉着自己讲话太过分些了的时候，钟离煜竟然又慢吞吞地开口了：“罢了，且再等等吧。”

两个人一时无话，等了许久方才盼来郁云明。

郁云明一身紫衣，大步流星地走进会客堂来，张开双臂热切地说道：“小妹！你终于来了！等了你这么多年，二哥总算把你盼来了。这么多年，就等着你来苗疆，我好带你去吃好吃的呢！”

郁云明虽然说得热络，但冷玉很显然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客套话，她没上前，反倒躲开了郁云明的拥抱，只是笑了笑，开了几句不痛不痒的玩笑话来，说道：“我也一样，盼着师兄你呢。就怪老头定的那规矩，十年不得回山门，不成年又不得出山。害得我这么多年没见到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呀，娶嫂子了没呀？”

“哪有功夫？忙着给师妹赚大钱呢不是？”

钟离煜安安静静地看着冷玉和郁云明叙旧，却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直觉告诉他，郁云明这个人不可靠，处处散发着商人的精明气息不说，看着冷玉的笑容也到不了眼底。

不过，冷玉既然说他靠谱，那就靠谱吧。

“对了，郁二哥。”冷玉和郁云明寒暄一阵后，这才转身看向钟离煜，说道，“我今日来，是想找你帮忙的。”

郁云明看了看钟离煜，像是才注意到他的存在一样，佯装震惊地瞪了瞪眼，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冷玉信任自家师兄，自然毫不设防，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经过道尽。可谁知道，冷玉话音刚落，郁云明就皱了皱眉头，说道：“小师妹，这件事情，我不能帮忙。”

冷玉愣了一下，难掩失望之色：“为什么？”

郁云明这回总算伸手，如愿以偿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你知道，中苗两界如今也只是暂时交好，这两个地方积怨已久，我不得不明哲保身。而且如今……”

郁云明说着说着，就压低了声音：“如今谁不知道现任苗王势大，就算他得位不正又怎样？百姓才不在乎苗王是谁，只要我们中原人不打到他们苗疆城下，才不会管苗王之位会不会易主。我的生意好不容易做这么大，总不能惹祸上身吧？”

冷玉缓缓垂下眼去：“那郁二哥的意思是……不肯帮我了？”

“怎么可能呢。这全天下的人都不帮你，你二哥也不可能不帮你。”郁云明说着，又摸了一把冷玉的脑袋，说道，“二哥只说不能帮你，但并不是不能托请他人呀。”

郁云明扫了跟在冷玉身后的狼兽一眼，这才慢悠悠地说道：“你可以带着这位……太子殿下，去见见他那个小姑姑。”

“小姑姑？”

冷玉有些讶然地挑了挑眉，扭头看向钟离煜。钟离煜犹豫了一下，神色复杂地缓缓开口说道：“我……是有这么一位小姑姑，只不过，她向来不问政事，又是个风流成性，奢靡享受的主儿。不过，我小姑姑她一向极好清俊风雅的美少年，也不知道你这市侩刁钻，满身铜臭味的商人是如何入得了我姑姑的法眼的？”

“诶、此言差矣。你也说了，郡主娘娘多喜华贵之物，那么就算郡主娘娘想要天上的星星做她步摇上的妆饰，我都得想办法帮她找来咯。有了苗疆显贵为我背书，这亨通的商道我才走得顺利不是？好了，小师妹，我现在就为你写拜帖，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过几日你们就动身去吧。”

钟离煜瞪了他一眼，明显是觉着恶心，正想说些什么，冷玉就一把按下他的脑袋。

“郁二哥，我这就去找她。”

*

“我觉得你那个二哥根本不是真心帮我们。”

在郁云明安排好的客房里歇息下来之后，钟离煜就对着自打见了郁云明后就神色复杂的冷玉开口，不无幸灾乐祸的意味地说道：“他提起我姑姑的时候那般暧昧，说不定早就暗通款……”

钟离煜话还未说完，心情不佳的冷玉就一刀插在他鼻梁子前方，钟离煜吓得吞了口唾沫，嗫嚅地说了一句：“我、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钟离煜不讲话了，倒是冷玉开口，悠悠地叹了口气：“就算你不说，我也晓得，郁二哥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知道你讨厌他，但其实，以前的郁二哥不是这样的，我当年在山中的养仙观时，不擅交际，师父也说我性格耿介孤僻，所以师兄师姐都不是很亲近我。但二师兄不一样，他待我一向很好。只是……那个时候的他从不会和我说这样多的场面话，也不会推诿至此。我以前真的觉得……”

“就算我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找来。”

钟离煜瞥了她一眼，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得吞吞吐吐地说道：“其实，人都是会变的。我弟弟也是如此。我虽然不喜欢他，但我也不得不承认，在以前的时候，他的性格再宽和不过，倒是我脾气暴躁，动辄打骂下人，都是他从中回护。便是如今，我也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竟然会是陷害我的那个。”

听到钟离煜这么说，冷玉也跟着叹了口气，一脚踢掉鞋子，翻身上床，硬邦邦地丢下一句话来。

“先别想这么多，把你身上的诅咒解开，才是大事。”

“睡觉吧，明日我们去见见你那个小姑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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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初叙之章（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