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邵震庭是很吃惊自己这一举动的,不过苏璃觉得很开心,她就需要这种对比,只要邵震庭惊讶,说明他还关心她。
邵震庭虽然好奇苏璃的异常,但是两人之间显然已经很久不说话了,他只看了一眼后,继续喂邵夕月吃饭。
倒是家政阿姨桂姨,因为是苏家带来的,因此十分关心苏璃,听苏璃说要拿碗筷吃饭,十分开心地拿了一套出来,还给餐桌上又端来了热牛奶和三明治。
“夫人,牛奶是温的,三明治是热的,赶紧吃。”桂姨话多,但语气神态表现得十分关心苏璃,苏璃也就朝她点点头。
这副乖巧回应的样子让桂姨十分惊喜,像看女儿般的眼神对着苏璃满是欣慰,看见苏璃端着牛奶喝了一口,又连忙表扬,“真好,多喝点,要不要我给你煮碗红枣桂圆汤,对身体好。”
大概是许久没看见太太先生坐在一起吃饭,桂姨跟盼星星盼月亮似得,盼望着年轻小两口能够冰释前嫌,琴瑟和鸣。
看看,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男的高大威猛,女的娇柔恬静,任谁看了不得赞叹一句两人绝配呢!
只不过啊,苏璃这性子太阴郁,总觉得自己是被迫嫁人,对谁都看不顺眼,话也说不上几句,成日里要么出去不见人影,要么就待在卧室里不肯出来,面都见不上几次。
其实啊,两人女儿都有了,怎么就不能往前看呢?
更何况,苏璃的爸爸身体不好,邵先生这个苏家女婿处处打点,请了最好的医生为苏老爷子治疗,对苏家几年如一日。
他为苏家已经做的够多了,为什么苏璃都看不到呢?
桂姨看苏璃的眼神中满是疼惜,又带着不理解,又有些遗憾和惋惜,不过苏璃对这些全然不觉,她安静地吃着早饭,比邵夕月吃得还乖巧,一口接着一口就没停过,听见桂姨要再去煮汤,苏璃一边嚼着三明治,一边挥挥手示意不用。
“不用熬汤,我喝牛奶就够了,桂姨,你做的三明治味道不错。”她笑意盈盈,细嚼慢咽地解决完最后一口,原本就好看的脸一笑起来像三月的迎春花,美不胜收。
这幅狼吞虎咽不作妖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奇怪,成功地让邵震庭拿筷子的手,顿住了。
一时间,他不想承认,自己还关心着苏璃。
今天的苏璃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她没有对邵夕月大吼大叫,嫌弃女儿吵到她睡觉,没有冷漠地对女儿置之不理。
相反,刚才自己去抱女儿的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苏璃有一个要把女儿抱起来的动作,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而这会,她一改从来不和自己同处一桌吃饭的习惯,大大方方走到餐桌前,坐下吃饭。
她甚至安静地吃完了一整个三明治。
没有对桂姨大发雷霆,借机发火,指桑骂槐地说桂姨向着外人。
是的,尽管他们结婚已经五年,但是她还一直把他这个丈夫当成是外人。
这些平时习以为常甚至忍耐已久的举动,在今天的苏璃身上,一概没有发生。
这是怎么回事?
他默不作声,目光却轻轻扫过刚和桂姨对话后的苏璃,她已经吃完早餐,正用湿巾纸仔细地擦着指甲盖,像个未经世事一脸天真的小女孩。
或许是她作妖前的什么表演,一种新的招数,很可能是现在憋着引而不发,等到待会来个惊天大反转,或者又在酝酿什么新的把戏,总之,苏璃反反复复让人捉摸不透。
苏璃实在是太饿,前面几口下肚,胃里终于不造反了,全身舒服地直冒泡,她喝完最后一口牛奶,餍足地擦了擦嘴。
擦手指的时候,她暗中观察桌对面的人,邵震庭从刚才起就没进食了,苏璃看见他筷子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有些出神,甚至忘了给邵夕月喂吃的。
邵夕月好半天得不到回应,小手开始掰扯桌上的叉子。
那是大人用的叉子,三四岁的小孩拿着会有危险,苏璃几乎是想也不想地伸手过去,将叉子移远了些,然后将小孩子用的玩具勺重新递给邵夕月。
目标刚要到手中就立刻被苏璃抢走了,邵夕月委屈地瘪嘴,将哭要哭。
见邵夕月似乎在撇嘴欲哭,苏璃低下头,视线和她平视:“宝贝,这个叉子危险,不要拿,听到了吗?这个小的勺给你,这个是你的勺子。”
邵夕月虽然对她是陌生的,可她听得懂宝贝是哄人的话,加上苏璃语调又轻柔,带着安抚的成分,她瘪着的小嘴最终还是松开,小胖手接过了苏璃递来的可爱青蛙玩具勺。
邵震庭不动声色地将一切看在眼里,刚才苏璃出声的时候,他一直没有打断,静静地听她哄邵夕月,一直紧锁的眉头,在听到她语调温柔地安抚之后,松了下来。
苏璃是转性了吗?平时对女儿说话不耐烦的很,刚才,竟然叫邵夕月宝贝,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叫女儿。
也是她第一次对着女儿轻声细语,好像风雨后终于出现的彩虹,倒是有点妈妈的样子。
而邵夕月和苏璃到底是有血缘的,不管平时她对她有多冷漠,可一旦温言细语,邵夕月还是很听她的话。
邵震庭眉头松了松,身上的低气压得以释放,冷漠和疏离微微收了收。
他看向怀里的女宝:“月儿吃饱了吗?”
不管任何场合,邵震庭对邵夕月一如既往的耐心。
“吃饱了。”小团子一字一句突出三个软软的字,“爸爸抱。”
邵震庭用纸巾细细地擦过邵夕月的嘴,又将她两只手的手指都仔细仔细地擦了一遍。
这才抱起她:“今天上学不能再迟到了,再迟到,月儿就要成整个班的迟到大王了。”
这边桂姨已经贴心地从楼上取来了邵夕月的小书包。
“拿上这个,哦,还有纸巾。”除了邵夕月的小包,还有另外一个运动包,满满当当一大包,全是给邵夕月准备的东西,桂姨一遍递过去一边唠叨,“要用的都在包里,今天户外亲子活动用得上。”
亲子活动?苏璃迅速地捕捉到了这个讯息。
她在剧情里记得很清楚,户外亲子节是发生在母亲节的这一天。
上一次遇到这个剧情,苏璃没有参加过,她一向对这种亲子活动漠不关心,更是对女儿也没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上次苏璃喝了好多酒,醉醺醺地回来睡下,第二天头疼欲裂,根本不知道会有这个活动,自然也就没有去。
当然,就算她醒着也不会去。
原本的剧情里,苏璃从来都没有将自己和邵震庭的生的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她逃避现实,不愿面对,永远不想承担责任和一夜冲动的后果。
苏璃没有参与亲子活动,邵震庭自然是极其失望的,回来之后两人大吵一架,苏璃一点都没妥协,她甚至发狠告诉邵震庭,邵夕月不是自己的女儿,她就是个错误,她永远不想见到这个错误。
她还记得邵震庭那时的表情,绝望到极点,眼神里看不到一丝光,然后,他眼里满是带着怒意的薄凉,狠狠咬着后槽牙说了句:“你疯了。”
而这件事也是邵震庭对苏璃彻底绝望的开始,邵震庭可以原谅苏璃对自己的不理不睬,但他不能原谅苏璃对女儿的失职,从此邵震庭不再把苏璃当成是自己女儿的妈妈,为两人以后的决裂,甚至他的黑化埋下了导火索。
想到这里,苏璃浑身一凛,这一次,不能任由自己错下去。
她无论如何,要参与这次的亲子节。
“月儿,说谢谢桂奶奶,再跟桂奶奶说再见。”那边,邵震庭在教邵夕月跟桂姨告别,一便单手抱娃,另一只手接过桂姨递来的包。
他手臂孔武有力,单手抱娃对他来说不要太轻松,手臂上漂亮的青筋稍稍凸显,男人味爆棚。
看来,邵震庭是打算亲子去参加女儿幼儿园的亲子活动。
没人过问苏璃要不要去,仿佛都默认她不会去一样。
苏璃心中已有了打算,她斩钉截铁地在旁边来了句。
“桂姨,帮我取我的包,我也要去幼儿园。”
一句话,让两个人同时回头看她。
审视的目光是来自邵震庭的,显然,他在思考苏璃说这句话的真实意思,她想去幼儿园?是要参加活动,还是另有其事。
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桂姨想的却简单得多,听见苏璃要去,神情激动:“小璃是打算跟先生一块去参加月儿在幼儿园的活动?”
“嗯。”苏璃无所畏惧,在两人的目光中,淡定的来了一句,“是母亲节活动,我作为月儿的妈妈,当然要亲自去。”
桂姨听见苏璃这样说更高兴了,连说了几句好,又止不住的赞扬苏璃,“就是要母女俩去才对。”她摸了摸邵夕月的小脸蛋,“月儿,高兴吧,妈妈要陪你去幼儿园了,等着啊,我这就去取包。”
苏璃冲桂姨笑了一笑,低头去门口换鞋,越过邵震庭时,她明显看见对方的余光正从自己身上扫过。
他从刚才起就默默地看她,像是在仔细观察她,今天为什么变得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