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是行人的冷漠指点。
妘雾看着她们,浑身发冷,她感觉自己好像被拉扯进一个怪异却无法逃脱的漩涡。
明明什么都没做,仅凭蒋娟一人颠倒黑白的戏码,就从受害者变成受人唾弃的小三?
妘雾遥想到上一世死亡前的那一刻。
她从高楼坠落,怀着满心仇恨,满心绝望,奄奄一息。
哪怕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感受到的都是世人的嫌恶。
“这疯女人活该死了,听说痴恋恒远的赵总,爱而不得放火杀人呢。”
“死的好,这种反社会的人,活着迟早是个祸害。”
“……”
是啊,她就是个祸害,是这个世界上本不该存在的污秽。
注定要被清理掉,注定不会有人真的在意,他们都恨不得自己早点去死。
妘雾扯了扯阵阵发僵的唇,她觉得可悲又可笑。
她想笑出声来,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发不出声音,不知不觉中,竟没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觉察到颈前的湿润,江上雪先是一惊,继而是绵绵不绝的难过与心疼。
周围人的议论,江上雪一字不落的听清楚了,她始终紧紧牵着妘雾的手,将她紧搂在怀里。
一个温暖的充斥着淡香的怀抱。
理智压不过渴望,妘雾闭上眼睛,任由江上雪捂紧她的耳朵,一下一下擦掉她的眼泪。
江上雪轻拍着妘雾的背,像哄小孩一样哄她。
“不要听,他们都是在胡说八道,不是那样的,雾雾是个乖孩子,是个好孩子。”
在妘雾过去无依无靠的十七年里,不知还经历过多少这样的委屈。
明明她还是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啊,正是该坐在教室里憧憬着美好未来的年纪。
如果童年能多一点温暖,多一点关怀,是不是就不会出现梦中的那一幕,是不是就会拥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围拢的人越来越多,而蒋娟还在卖力的表演着。
江上雪拥着妘雾,想带她往广场上没人的空椅上坐一会。
人群中出来一个自认为热心群众的女人,她挡住两人的去路,气势汹汹。
“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想跑吗?”
蒋娟见有人帮腔说话,嚎的更加用力,心想这回江上雪她们肯定怕了,赶紧识相给钱才好,添油加醋的继续哭诉。
“这车啊可值不少钱,本来孩子就有重病,就这两天准备去把车卖了,给孩子治病啊。”
蒋娟哭的那叫一个声情并茂,惨绝人寰。
江上雪硬生生被气笑了,她扫了眼表,冷漠道。
“我已经打了110电话,警车估计快来了,你们大可放心,我一定不会跑。”
“酒驾与诽谤,我倒要看看,是不是进了监狱后也能这么颠倒黑白。”
江上雪本身的气质是温柔的,可当她冷起眉眼呵斥时,气场异常强势,愣是让出来阻拦的女人与蒋娟都呆住了。
她们看着江上雪带着妘雾走到长椅上坐下,一点要跑的意思都没有。
人群里这时有人反应过来了,想要上前看看躺在车旁边人事不省的男人到底是喝醉了还是被撞晕了。
蒋娟一听,神色慌乱,立马一个鲤鱼打挺扑到儿子身上大哭。
“我们娘俩命苦啊,活生生遭人算计污蔑啊。”
活脱脱一副失心疯的模样,声音尖细的似要把天给捅破了,这让想要上前一探究竟的人熄了心思。
夜风轻轻,江上雪没理会那边的动静。
妘雾低着头,长睫上挂着泪珠,眼尾红意未褪,隐忍的模样看的江上雪揪心。
她拂掉妘雾身上的草屑,又摸了摸她的耳垂,“雾雾乖,以后的日子都是崭新的,答应阿姨,把那些不好的东西都忘掉,不要回头,要往前看,好不好?”
今晚没有月亮,疏落的星子也很黯淡。
妘雾抬眸,静静的看着江上雪。
她的头发衣服都乱了,看起来有些狼狈,只是脸上温和的笑意依旧,还透着点小心翼翼。
天色晦暗,妘雾似乎在她眸底见到了漫天星辰。
耳边风声簌簌,妘雾的心陡然颤动一下,渐渐平静下来。
她轻轻喊了声,“江阿姨。”
少女抿着唇,漆黑浓密的睫毛轻颤,两只手互相攥在一起,脸上瞧不出委屈,也瞧不出怨恨,模样欲言又止。
暖黄的路灯斜斜照下,江上雪等了许久,妘雾都没吭声。
想了想,江上雪又抱住了她。
“雾雾,你要变得强大,成长到一种他们不可攀望的高度,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报复,而不是被他们绊住脚步,那不值得。”
江上雪的声音,很轻,很柔。
像是一缕悄然融入进冬日的春风。
妘雾微怔,眼眸里渐渐浮现出一点茫然,但看着江上雪认真的神情,她迟缓的点了下头。
“我知道,江阿姨。”
“乖。”
江上雪伸手帮妘雾把散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又俯身过来给她理了理衣领。
妘雾不由得放缓呼吸,本来的纷乱的情绪变得平静。
不远处人群越聚越多,江上雪见妘雾平静下来了,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去处理好接下来的事情,你在这里乖乖等着,等会我们就回家。”
妘雾点头,看着江上雪走远,眼神渐趋复杂。
江上雪说的没错,她不能被绊住脚步。
但忘掉释怀什么的都太虚伪了,她要那些欺辱过她的人穷困潦倒,日夜后悔,彻夜难眠,她受过的罪,要千倍百倍的还给他们。
蒋娟的老公王霸比警车更先赶到,他开的也是一辆保时捷,还是最新款的保时捷438,十分引人注目。
看着江上雪气定神闲的模样,蒋娟还是怂了,江上雪没和以前的女人一样,受不了她撒泼就掏钱了事。
所以她给王霸打了个电话。
听完蒋娟的哭诉,王霸一甩身上的横肉,就要来找江上雪算账,他本来一看儿子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因为酒驾,但听蒋娟说,是这个女人先冲到马路上的,那就不要怪他不仁义了。
毕竟有钱不赚是王八蛋。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江上雪先一步喊出了王霸的名字。
“王霸,去年刚升任郡原建筑公司销售总监,主要业务来源自妘氏集团,今年三月初,妘氏因质量问题与郡原协商,并计划解约。”
王霸愣住,原本一身剽悍的气势立马泄掉,“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们公司的事。”
妘氏要与他们解约的事情,暂时是保密的,王霸原本就是靠着谈下妘氏的业务才升职的总监。
结果尾巴还没翘多久就要解约了,他这两天想尽办法求爷爷告奶奶,让妘氏不要解约。
警车恰在这个时候赶到,江上雪将视线移到蒋娟身上,朝着王霸似笑非笑的说了句。
“能娶到这么贤惠的老婆,难怪妘氏要和郡原解约,估计最迟明天你就能看到解约合同。”
妘氏一旦解约,就意味着王霸离离职不远了。
江上雪没再多费口舌,找到警察,率先反应情况。
蒋娟没想到江上雪真会报警,瞬间慌了神,开始故伎重演,冲到记笔录的警察面前就开始嚎哭。
手舞足蹈,歇斯底里。
警察也很少见到这阵仗,接连退了好几步,“女士,你好好说话,我听得见。”
蒋娟添油加醋的胡说一通,眼泪鼻涕一起掉,模样凄惨至极。
江上雪从容的站在一边,等着蒋娟说完,浅浅一笑,“小区侧门安装了摄像头,警官现在就可以去保安室查看。”
东墅小区侧门的摄像头安的很隐蔽,不细看发现不了。
“什么,摄像头?”蒋娟的反应骤然激烈。
记笔录的警察暗暗皱眉,心想都是女人,怎么差距这么大。
这位江小姐说话不疾不徐,有理有据,怎么这位蒋大妈就和嗑药了似的,唾沫喷了他一脸,四肢乱舞,表情扭曲,像是发羊癫疯了。
两人说辞截然相反,警察先去给躺在一边不省人事的王归测了下酒精度数,严重超标。
接着就准备去调监控,蒋娟脸青的没法看,她不管不顾的冲到警察前面,躺下开始演戏。
越说越离谱,竟然胡扯道江上雪与警察是合谋,就为坑害他们。
边上围观的群众一见这阵事都傻眼了?
“这叫什么事啊,不会是他们酒驾先吧。”
“看这情况……,等着警察调监控就知道了。”
原本跟风议论过江上雪与妘雾的几人,此时默默闭紧嘴巴,心虚的不行。
警察原本要扶蒋娟起来,结果她死活不起来。
“女士,你的行为已经构成妨碍执行公务罪了,请让开。”
蒋娟哪见过这较真的架势,整个人发晕。
调监控不用多久,谁是谁非一目了然,蒋娟面如土色,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一下子就扑到江上雪面前,又是磕头又是认错。
“我年纪大了,心脏不好,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吧。”
说着说着,蒋娟似要厥过去了。
脸皮厚到这程度,也是没谁了,竟然还想道德绑架?好几个警察止不住的摇头,这叫什么事。
江上雪神情淡静,配合好警察录完笔录,就要走,蒋娟一直挡着她,不依不饶。
妘雾远远看着,见状就走了过来。
江上雪皱眉,“蒋女士,有求情的时间,你不如想想请哪位律师好,除酒驾与妨碍公务外,我还会起诉你诽谤罪。”
一直在旁边站着的王霸一看,自觉出尽了洋相,又猛然觉得解约的事是不是与蒋娟有关,不会是这蠢婆娘得罪了什么人吧。
越想越气,王霸大步冲过来,一把耳光甩在蒋娟脸上。
“啊!”
蒋娟被打蒙了,一口血沫吐出来。
王霸又觉得不解气,连扇了好几个耳光,“你个蠢货,到处给老子惹事。”
“啊啊啊啊!”
蒋娟痛的大叫,又不敢反抗,她就指着王霸给的那点生活费出去炫耀。
蒋娟嚎的撕心裂肺,声音越来越大,只盼着叫惨点,能有人来拉住王霸,“啊啊啊啊!”
王霸长的又高又壮,打起人来毫不手软,耳光扇的一下比一下狠,蒋娟种的假牙都被他扇飞了。
明明是一件挺惨的事,边上有围观群众没忍住笑出了声,“这叫活该吧,明明自己撞上来的,结果非要作死想讹钱。”
“是啊,啧啧啧,这声音,以前小时候乡里边杀猪也没见能这么嚎啊。”
王霸打的正起劲,妘雾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闹剧。
江上雪看到她来了,顿时将人拉到身边,捂住眼睛。
“别看,回家吧。”
“好。”
柔软的气息悄然浮动,妘雾犹豫了会,揪住了江上雪的袖子。
两人从人群中离开,江上雪牵着妘雾的手,一步一步,朝着东墅小区走去。
长街上,光影朦朦,将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走着走着,妘雾突然停下,“江阿姨,我落了个东西,等我一会。”
江上雪看着妘雾转身跑回去,在绿化从里小心翼翼的拿出已经严重变形的小黄鸭棉花糖。
橘子味的,小黄鸭棉花糖。
蒋娟:王八!你好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二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