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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瑟上班, 房子里暂时只有两个男生。
陈陆和没再滔滔不绝，自顾自说个没完没了。估计是慢半拍意识到，景瑟结婚这个话题实在戳他哥的心。
于是闭嘴了, 没再继续没谱地猜测下去。
到景瑟家里, 陈陆和把几个箱子依次摆在客厅的地板上。一件一件，从里面往外拿东西。
“这是我妈让拿的山货, 这是我妈让拿的特产，这是我妈让拿的水果, 这是我带的零食, 这是……”
最后, 掏出条烟, “这是烟。”
陈陆和把烟扔给沈掠, 冲他挤挤眼睛，“前面都是我妈送的, 这烟, 是我给你带的。哥，你常买的牌子，怎么样, 我没记错吧？”
他知道沈掠烟瘾不轻。
心情不好时, 一天一包也有过。
不要命一样。
如果说沈掠对什么上心, 陈陆和只能想到姐姐和烟。
于是, 这次来, 就买了烟。
哪成想，沈掠收到烟后，只是神色淡淡瞥一眼，就丢回去，毫不留恋:“戒了。”
“啊？”陈陆和有点懵, 语气满是不信:“你，戒烟？”
沈掠:“嗯。”
陈陆和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抬头看看时间，“姐姐快下班了吗，还早吧……”
他说，“没事，我又不会告密。”
“真戒了。”沈掠随手从裤袋里摸出奶糖，扔给陈陆和一颗，自己剥开一颗，动作娴熟，糖纸窸窸窣窣。剥完，无比自然地咬进口中。
然后，人往后一仰，两手插进裤袋，神色寻常嚼奶糖。
“快一年没碰了。”他眼神淡淡从那条烟上扫过，没有丝毫停留。完全不像个有烟瘾的，非常佛系，无欲无求。
还无奈补充:“姐姐不让。”
明明是一副没办法的样子，那语气，却没有一点被管着的不爽。
不但没有不爽，甚至隐隐愉悦。
陈陆和:“？”
他愉悦个什么劲儿呢？被人管着强制戒烟，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吗？
陈陆和低头，瞅瞅手里的大白兔奶糖，又抬头，瞅瞅沈掠，眼神同情。
他哥疯了吧。
他自己虽然没有烟瘾，但他爸抽烟很凶，他太知道戒烟有多难了。他爸被他妈骂着管着，努力戒烟努力了有半辈子，也没能成功把烟戒掉。
这一年，沈掠经历了什么啊。居然真成功戒烟了？
“哥，你有点惨。”陈陆和说。
沈掠对此不置一词。
他看看时间，对陈陆和说，“你先弄着。”然后转身进厨房。
陈陆和没有先弄。
他好奇地跟了几步，奇怪:“哥，你干嘛去？”
“做晚饭。”
沈掠拉开厨房门，走进厨房。语气稀松平常:“姐姐快下班了。”
说完，他娴熟地清理餐具，拧水龙头。
瞧这娴熟劲儿，必定是做习惯。
以前顶多炒个蛋，煮个面。
现在排骨都拿出来了？
水流声中，陈陆和默不作声看了沈掠老半会儿。
他情不自禁，再次发出了真心实意的感慨——
“哥，你真有点惨。”
……
接连几天都是工作日，接连几天加班，景瑟累得不行。下班时间比沈掠预想中晚，到家时，天都黑了。
推开门，客厅只有沈掠一个人。她有点浑噩，又困又迷糊，换掉鞋子发现沈掠已经到她面前，下意识就要他抱。
她是习惯了，习惯每晚下班回家，沈掠总会先抱抱她。这已经是个惯例。
而今天，她抱住沈掠时沈掠居然僵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回抱。顿了顿 ，才松松地环住她的腰。
抱了几秒。
“姐姐，你是不是忘了？”
他低头，对她说:“陈陆和来了。”
“啊，”景瑟瞬间清醒，从沈掠怀抱退开。
她倒没深想他的话，单纯因为陈陆和的到来开心。
“他在哪呢？”景瑟松开沈掠，歪头向室内望望。尽管没望到人，语气还是比刚刚轻快不少。
“我还真是忙晕了，都忘了他今天来…”她提议:“今晚我们出去吃，好吗？”
沈掠怀里一空，手放下。
他抿抿唇，似乎不太高兴。
“不用。”他说:“晚饭已经做好了。”
像是担心她不同意，补充:“有你喜欢的，糖醋排骨。”
说完，就转身重新回了厨房。
莫名别别扭扭。
-
景瑟与陈陆和都是健谈的人，即使快一年没见，也不生疏。饭桌上，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非常投机。
以前，在云望镇的时候，类似的场景也经常发生。三个人坐在一起，总是景瑟与陈陆和两人叽叽喳喳非常能说。而沈掠，通常一言不发，神情郁郁坐在他们中间，酷酷的，冷冷的，像是永远怀着心事。格格不入。
只有景瑟提到他的时候，他才会简短回一两个字。
但这次没有，这次沈掠神色自如，时不时地能跟着他们说上几句。不但能说，还能在陈陆和贫嘴的时候一本正经怼他。别看他平时不轻不响的，嘴巴居然挺毒。
他今天种种表现，正常得不像他。与云望镇时相比，判若两人，差别极大。
惹得陈陆和忍不住朝他多看了他好几眼。
景瑟当然也察觉到沈掠的不同，她不是今天才发现，是早就发现。她挺乐意看到他的改变，内心欣慰。总算，他有了十**岁少年应该有的样子。不再阴沉沉，那么压抑。
她欣慰地给沈掠夹了一筷子菜:“多吃点，乖。”
被怼了好几回的陈陆和:“……”
……
家里只有两个房间，客厅的沙发不大。晚上，两个男生被安排着住一间。
景瑟完全没有感觉不妥，夏露露找她玩时偶尔留宿，也是和她住在一起。
陈陆和就更加没有。他性格随意，不是什么讲究的人。和朋友出去玩，十个八个男生躺一地板也不是没有过。
而沈掠，沈掠表面看不出什么，晚上九点半，他人却还在沙发上。
他一身灰色睡衣，身旁搭着一张薄薄的白色小毯子，手拿一盒牛奶，腿敞着，短发微微凌乱。只开了盏昏昏暗暗的地灯，还是能明显看出，他整个人白得不行。
景瑟出门倒水喝，发现他在这里，好奇问了句。他就冲她扬一下手里的牛奶。
哦，只是出来找牛奶喝。
景瑟放心了，喝完水，转身回卧室。进卧室前，回头与他道晚安。
他已经撕开牛奶盒，正仰头灌牛奶。听姐姐说晚安，放下牛奶盒，用食指飞快抹掉嘴角的白色牛奶渍，乖乖地:“姐姐晚安。”
才九点半。
景瑟没能睡着。过了一个小时，她又出门，去拿东西。
出门后，发现沈掠还在外面。
他站在沙发前，略微弓着背，一只手抱着景瑟白白绿绿的白菜抱枕，另一手摊开他的小毛毯，像是正在铺床，准备就地睡。
景瑟迟疑了下:“掠掠？”
沈掠动作一顿，抱着抱枕回头看姐姐。
景瑟指指沙发，问:“你不会，想睡在这里吧？”
景瑟家沙发不大，沈掠个子高，睡在上面，估计腿都放不下。
沈掠撇下毛毯，抱着白菜，不太自在地轻咳一声，“啊…”
“为什么睡这里啊？”景瑟疑惑:“你那个房间，床不小呀。”
“嗯。”沈掠抓了把头发，“不习惯。”
“啊？”
“不习惯和别人睡。”
景瑟:“……”
景瑟:“好吧。”
沈掠性格虽然有所改变，但总体来说还是清清冷冷，与人相处有界限感。有小孩子抓了他的袖口，他都要皱眉毛。让他和别人睡一张床，属实难为他了。
从小到大，他也就跟景瑟睡过……
她考虑的还是不够全面，不妥。
景瑟皱着眉毛，纠结。
家里有外人在呢，她收留沈掠，不太好吧。
谈恋爱倒没什么，睡一张床让人撞见，有点奇怪。
虽然红毛不是外人，虽然沈掠都快十九岁了，可这事……想想就尴尬。
算了，随他吧。
最终，景瑟没管他。
她无视了眼巴巴一直看着她的沈掠，拿了要拿的东西，踩着拖鞋，重新折回卧室。
然而，不到半小时，景瑟忍不住，又出去了。
这次，她是到外面看沈掠的。
外面，地灯关了。安安静静的，漆黑一片。
景瑟摸黑找到开关，摁亮。看见沙发上沈掠抱着白菜，别别扭扭，可怜兮兮地蜷着身体。毛毯太小，很勉强搭在他腰上，都遮不完他的腿。
灯开，他察觉到，睫毛抖了下，迷迷糊糊地把眼睛睁开。
景瑟走到他身边，勾勾他小拇指。
她低头，问:“你就想这样睡啦？”
“嗯……”
沈掠慢吞吞地坐起来，还抱着抱枕。
“真的不进去吗？”
“嗯。”他揉揉眼皮。
“还是去吧。”
“不要。”
“那么不喜欢和别人睡呀。”
“嗯。”
“那，”景瑟松开他手指，坏心眼地故意逗他，“那算了，我就不叫你跟我睡了。”
“……”
“你自己好好睡，晚安。”
“……”
沈掠抬手，主动用食指勾勾姐姐指尖。不说话，委屈巴巴看着她。
景瑟忍不住想要笑。
她弟弟人前一本正经，特别酷特别冷。私底下，却可可爱爱的。特别招人喜欢。
时间不早。
她不逗他了，捏住他的手指，“还不起来。”
邀请他走。
他眨了一下眼睛，终于放下抱了好半天的白菜，被姐姐牵着进了卧室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