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两天一夜的雪,小区里已经有几个雪人了,有的还围上了红马褂,看起来就像福娃娃一样讨喜。
宫惜和南捡出了公寓大楼,找了一块干净的没有被污染过的雪地。
小孩子的身体毕竟有所限制,等秦海云和翟阑伏姗姗来迟,宫惜和南捡堆的雪人连个轮廓都不算。
“看吧,果然还是要我俩来。”翟阑伏顿时就嘚瑟地跟秦海云说话。
“瞧你那德行,在两个五六岁的小孩身上找优越感,光是想想都丢脸,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秦海云毫不掩饰地嘲讽他。
“嘁,我这叫生活的调味剂,跟你说了也不懂,去堆雪人吧,小清凉和南师侄该等急了吧!”翟阑伏恍若一种高处不胜寒。
堆雪人大赛因为有了两个大人的加持,四十来分钟就有了个雏形,再一番修饰配套,长鼻子雪人诞生了。
宫惜给雪人戴上最后一个发饰,全部竣工。
“小师兄,雪人完成了,我们居然堆了一个雪人,这个年过得特别有纪念意义。”宫惜从裙子的小包里掏出一颗糖,剥开吃进嘴里,“唉,好像有点手冷,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拍完照。”秦海云替翟阑伏答了一句。
叫住一个路过的行人,秦海云把手里的相机给他,请他帮个忙,青年男人爽快地答应了。
两个大人在两边,小孩站中间,面向镜头,路灯的加持下,倒也不是很黑。
尽管宫惜想守岁,但五岁小孩的身体熬不住,眼看着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到十二点了,她终是没忍住身体带来的本能,缓缓睡下了。
翟阑伏把宫惜小心地放在床上,出门时却没见南捡跟来,他在门口停下:“南师侄快出来,清凉睡着了,不要吵醒她。”
南捡压着嗓子轻声说:“我不会吵醒惜惜妹妹的,我要陪着她守岁,师叔你先别管我。”
“好吧,不许吵醒清凉哦。”翟阑伏想了想便妥协了。
南捡蹲在宫惜的床边,看着枕头上熟睡的面容,一点一点地等着十二点的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眼睛无意看到小床上的另一角。
宫惜的床,一边是直接靠着墙边的。这是因为她睡觉不老实,翟阑伏由中间位置换到房间里的墙角。
墙边放着一个礼物盒子,大概两个鞋盒那么高。
南极脱掉小皮鞋,爬上床,再蹑手蹑脚地走到墙边。
盒子上用粉红色彩带绑了个蝴蝶结,他将盖子掀开,里面是一个小熊娃娃。小熊娃娃的肚子上有一个小卡片,他伸出手,将卡片夹在两指之间。
卡片上寥寥数语的祝福。
希望南捡长命百岁。
八个字,一双手就能数够。
南捡回看依旧安眠的宫惜,这个角落他看到宫惜枕头旁边的、另一个稍微有点破旧的小熊娃娃,与面前这个新的不一样,但已经在尽量的相似了。
他心底一软,将外衣兜里的白色药瓶取出来,拧开盖子,瓶身倾斜,抹了一点在指尖。
几下挪到宫惜旁边,轻轻掰开宫惜的嘴巴,他将带有药膏的指尖抹到宫惜的舌尖上。
动作猛地一滞,舌尖上的软,比他刚刚心底的软还要软。略微狼狈地收回手,南捡匆匆将礼物盒的盖子重新盖好,恢复原状。
再小心翼翼的下床,穿好鞋子,时间刚好到午夜十二点。
南捡弯腰倾身,嘴巴凑到宫惜耳边,连呼出来的一口热气都带着病娇:“惜惜妹妹,新年快乐。”
宫惜第二天在一阵鞭炮声中醒来……准确来说,是被吵醒的。
醒来后宫惜下意识翻个身,手在周围乱摸,毫无章法的摸法以手中软绵绵的材质结束。她将其拿到眼前看了眼,是她那个鼻子歪了的小熊娃娃,顿时觉得这一天又是一个好心情。
南捡刚进门,就看到宫惜的这个庆幸表情,越发觉得昨天的涂抹药膏行为不是一时冲动之为。
傀儡是不会有这么丰富的表情的。
然后回忆着回忆着,不知怎么就回忆到一些细枝末节,比如柔软滚烫的舌尖……不行,脑子要炸,南捡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
宫惜使力从床上坐起来,一眼就看到南捡在门口站着,一脸别扭,神情似乎有些纠结,她当即出声,刚起床的音色留着睡觉的粘糯:“小师兄你站在门口干嘛?当门神吗?”
“啊?”南捡倏地反应,很快转变脸上表情,“可以吃饭了,我来叫你。”
“这么早?我才刚醒,唉。”宫惜突然有个小机灵的想法,“小师兄,你可不可以再帮我梳个辫子,就像昨天的那个,今天我要把小花绳套上。”
“可以。”南捡边走边说。
小辫子在南捡一双巧手的编织下出炉,宫惜套上两个小花绳,顺着重心两根细小的红色流苏带垂直降落,不抵肩上,差不多与下巴齐平。
宫惜拿镜子看自己这副尊容。
扎了两个辫子,辫子绕着根部环绕成小丸子,红色的流苏带这么一搭,怎么那么像哪吒呢?
“小师兄,好像哪吒哦~”想着便调侃出来,宫惜故作建议道,“小师兄,惜惜带你去闹海吧!”
“大清早的又是大冷天,闹什么海,吃饭了。”翟阑伏在门口短暂地出现了一下。
宫惜和南捡相视一笑。
正月初一早上吃的是汤圆,收了两个红包后,宫惜正打算先将红包放回房间,结果就被南捡拉着进了房间。
“惜惜妹妹,我也有红色的礼物要送给你。”南捡关了门如此说。
“嗯?”宫惜示意。
南捡从床头柜的匣子里取出红绳,套在手腕上可以调节大小的那种。
南捡双手捧上:“这是我亲手编的,希望惜惜妹妹能喜欢。”
“惜惜妹妹很喜欢,并且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戴上,小师兄可以帮她戴上吗?”宫惜支起手。
“当然可以。”南捡将红绳套进宫惜的手腕,扯住小绳子的两端轻轻一拉,原本松垮垮的红绳瞬间紧致了许多。
宫惜转了转手腕,突然想起一事,拉起南捡就跑:“我也有礼物要送给小师兄,小师兄跟我来。”
几步路的走廊散发着冷意,宫惜拉着南捡一路不停地到达自己房间。
踹掉小皮靴,爬上床,拿起墙边的盒子后,干脆坐在床边。宫惜拍了拍身侧的床铺位置,说道:“小师兄坐这里来,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南捡听话地坐过去,从宫惜手里接过礼物盒子,明知里面是什么东西,却还是装了一脸不知:“惜惜妹妹送我什么啊?”
“快打开看看,是你的最爱,你绝对一定会喜欢的。”宫惜说。
听到“最爱”两个字,南捡放在盒子上准备拆封的手一顿,怀疑自己听错了。
又或者说,他怎么不知道他绝对一定会喜欢小熊娃娃?
宫惜等南捡拆开后,人工地配了个“铛铛铛铛”,然后笑了一口白牙:“小熊娃娃,送给最可爱最帅气的小师兄。”
“惜惜妹妹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小熊娃娃?”南捡把小熊娃娃取出来抱在怀里。
“刚认识那会儿,你让我好好保护小熊娃娃,那时候我就觉得小师兄应该特别喜欢小熊娃娃,虽说对于男生来说确实有点女孩子气,但如果是小师兄,我觉得一点都不违和,还很可爱呢!”宫惜说。
听了宫惜的回答,南捡轻轻地笑了声,笑容下面是毫不遮掩的肆意。
这个年过得有滋有味,农历正月十五的大年一过,各大学校开始陆陆续续开学了。
宫惜和南捡上的学校是实验小学,2月19号开学。
开学第一天,宫惜倒是想起上学期被南捡各种敷衍过去的小冷同学……哦,还真改了个名,叫大冷。
估计也真是外号。
座位还是按照上学期没变,宫惜和南捡碰到吕则俊的时候,南捡眼底藏着几许狡诈。下一刻,他抖了抖身体,神情似乎陷入了无助与怔愣,看得宫惜好不心疼。
她将南捡护在身后,面色冰冷地看着吕则俊:“吕则俊,南捡是我的小师兄,你不能随便说他,我保护他是我自愿的事。”
被保护在身后的南捡,当宫惜说出“我的”的时候,他轻轻低了低头,想看宫惜,却只在垂眸间看到她的头顶,嘴边,晒起微笑。
原来,有那么一个人,站在面前,用小小的身躯抵挡着世界的恶意时,连头发丝最尖端的分叉线,都异常合心意。
吕则俊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好像是说过那么一句“南捡你怎么这么怂,只知道待在女孩子身后”的话,虽然不明白这话为什么会得到喻清凉的不满,但他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好吧,对不起,我以后不说了。”
“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宫惜转身对南捡说,“小师兄,你看,吕则俊已经认错了,我们也要做大度的孩子。”
南捡眼眸一闪。
要做大度的孩子?
行啊,但你要除外。
他嘴上却说:“好的吧,我原谅他了。”
……
时间也就这么过着,一天一天总结成一年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