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
花瑾眼睛微微眯起,有力的胳膊将唐白凛单手扶起来,声音里满是哄骗,“他们都是坏人,小白哥哥是在哪里的孤儿院啊?”
唐白凛终于如愿以偿有了支撑点,整个人没骨头似的靠着花瑾,声音黏黏糊糊。
却是不同意花瑾的话,“才不是呢,是我太笨了,没有说清楚.......”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面色绯红,望着花瑾两眼发直,眸光清透像被水浸润过一般。
花瑾将这摊兔子泥往上拎了拎,努力控制音调平稳,“没关系,都过去了,没有人怪你的。”
唐白凛靠在他的胸口,红润的嘴唇微微嘟起,狠狠吸了口气,像是被安慰到了,好半天没有出声。
怀里的人分量很轻,四肢也纤细的要命,似乎稍稍用力就能折断。
醉酒后的人容易犯困,没一会唐白凛的呼吸就趋于平稳了。
花瑾试探着轻轻晃了晃他,小卷毛颤了颤,跟随主人一起往他怀里钻,紧接着是脸颊摩挲胸口带来的痒意。
小兔子完全醉了,已经问不出来什么了,花瑾转换姿势将他抱起来,狭长的眼微微弯起。
虽然有过这种猜测,但是长久以来的唯物主义让他不敢细想。
其实早就有破绽不是吗,突如其来的道歉,毫不知情的过敏原,还有..........几乎像是献祭自己般的澄清。
放下怀中的人,替他调好空调温度,花瑾饶有兴趣的坐在床边。
唐白凛小小一个陷进被窝里,睫毛长得几乎能戳到脸颊上的肉肉。他似乎很没安全感,将自己团成一团,紧抓着身下的布料,手指尖红红的。
今夜没有月亮,房间一片黑暗,只有空调显示屏闪着微弱的光,但这点微弱的光足以映清那双如萤火般幽微的眼睛。
花瑾看了好几眼,终于慢慢俯身,圈住唐白凛的脸蛋rua了一下。
不管这只蠢兔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既然来了,就别想被自己放走。
*
唐白凛第二天起的很晚,迷迷糊糊坐起身来,只觉得脑袋里装了铅球一般沉重。
微微扶额,他陷入沉思,昨晚好像还发生了点什么?
突然收到程凝邀请自己出去的消息,原本以为是一场兴师问罪的鸿门宴,都做好被痛骂的准备了,却出乎意料得到了大家的原谅。
即使宿醉让他的头脑不甚清醒,程凝和其他人说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没关系的小白,人都有犯错的时候。”
“我们是朋友嘛。”
朋友,他们是朋友。唐白凛眼前一花,几滴晶莹的液体在床单上慢慢晕开。
曾经也有人这样对他说过:“我们是朋友,无论如何,都不会抛下你的。”可是后来,他们骂得比谁都难听。
门外传来阿姨的声音,“小凛,快起床吃饭了,都中午了,你爸爸要生气的。”
吸了口气,唐白凛伸手将脸上的泪水抹掉,深呼吸好几下确认声音平稳才高声回复,“好,我这就去。”
一下床才发现脑袋昏昏沉沉,周围也是天旋地转。
唐白凛伸手扶住桌角,缓了好半天才让自己好受些。
果然还是不能喝太多酒。
下楼前恍恍惚惚看了眼时间,现在竟然已经十二点了,他完美错过了早饭。
阿姨将饭菜摆好,露出个笑来,“我明天想请假回家了,老家有点事儿。”
陈露接过阿姨手中的汤碗,笑道,“那你先忙家里的事,这里不急。”
唐父也关心道,“要不今天就出发,孩子都大了,不操心。”
“欸,欸!”阿姨听了这话笑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应了两声伸手摘下围裙,回房收拾东西去了。
坐下后唐白凛的头再次晕起来,只低头看着碗里汤水的涟漪一圈圈散开。
好在唐父心里似乎想着其他事,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倒是花瑾朝这边多看了好几眼。
今天的午饭格外丰盛,可惜唐白凛实在没什么胃口,马上就吃不下去了,肚子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吃过饭后,唐父就开始收拾行李,他出差赶下午的航班。
唐白凛吃过饭后就回到了卧室,关上门前还听到陈露一句打趣,“小白这是晚觉接午觉了,睡醒了继续睡哇。”
这些日子她和唐白凛的关系也逐渐好转,性格也开朗了很多。
浑身没有力气,唐白凛只笑了声就投入温暖的被褥。
花瑾朝紧闭的房门看了眼,还是取消了下午出门的计划。
温暖的被窝也没能带给唐白凛太多的慰籍。旅行时淋了太多的水,感冒本就对着他的身体蠢蠢欲动了,偏偏他还无所畏惧出去喝酒,半夜又踹被子吹了半宿空调,身体的防线瞬间崩塌。
睡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唐白凛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阵热一阵冷,嘴巴里干得要命。
起身在床头柜上摸了半天,水杯空空的一滴液体也没有了。
只是一个起身的动作,就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力气,胃里瞬间翻江倒海起来。
深呼吸几下将这种感觉努力压下去,张嘴想要叫阿姨,却突然想到她已经回家了。
陈露这两天和小姐妹一起联办茶会,唐父也已经出差了,花瑾也......不知道在不在家里。
光着脚拿起杯子往外走,他太渴了,穿鞋的时间都不想浪费。
走到饮水机前,出水的按键却在面前逐渐模糊,多少个深呼吸也没有让它们清楚起来。
生病中的人总是格外脆弱,明明告诉自己没有关系,喝点水吃点退烧药,第二天就会好起来,但是眼泪却不听使唤。
又是一阵晕眩,唐白凛下意识扶住墙,另一只手却突然脱力。眼前的一切像是被施了慢动作,玻璃杯一寸寸掉下去,他想要挽留,却什么都挽留不了。
“哐当——”
玻璃杯在地上无力的打了几个转,咕噜噜滚远了。
面前一阵模糊,唐白凛喘着气想站起来,却不知道拉到了桌子的哪里,“哗啦——”
一声巨响过后,摆好的装饰和杯子全部掉在地上,碎成一片。
偷懒不穿鞋的苦果,白嫩的脚踝被飞过去的一片碎玻璃割出血迹,鲜红的颜色顺着肌肤流下,像雪原上盛开的花。
唐白凛指尖抖得更厉害了,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直直往面前的玻璃渣倒去。
伸手想抓住什么,却找不到着力点,只好死死闭上眼睛。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受伤了。穿进书里太久,他都要忘记这都是属于原主的一切了。
到头来,他还是那个在孤儿院号啕大哭被拉进小黑屋的坏孩子。
直直向下倒去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出现,下一秒,唐白凛跌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你乱跑什么?!”
怀里人的体温高到不可思议,花瑾的声音瞬间变了调,“你发烧了,这么高的温度怎么不叫我?”
唐白凛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他乖乖趴在花瑾臂弯,长睫毛微微抖动。
花瑾摸了摸他的头,伸手将他整个人抱起来。
双脚腾空,再次天旋地转,这一次唐白凛却一点也没有感到难受。他紧闭着双眼,安静靠在花瑾肩边,像睡着了一般,只有绯红的脸颊彰示着主人的不正常。
花瑾动作不停,将他平放在沙发上就转身拧了条湿毛巾盖在唐白凛头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发现自己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墨色的眸子染上几分阴霾,他伸手掐上面前人的脸颊,“你最好别给我有事。”
*
床上人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唐白凛轻轻皱眉,发出一声轻哼。
“疼——”
他的意识尚不清楚,自以为出了很大的声音,其实只不过是一句哼哼。
“别动。”
花瑾按住他乱动的手,示意护士替他拔针。
针管从手背上拔下来,留下一个小小的红点。护士的技术很好,这点红算不上明显,但放在唐白凛的手背上却显得尤为刺眼。
唐白凛这副身体娇弱,感冒发烧又得了急性肠胃炎,在医院折腾了半宿。
花瑾伸手将手背覆在他额头上,悄悄松了口气,好在现在烧总算退下去了。
在床前守了一夜,他的面色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憔悴。
小兔子睡着了不需要再伪装,花瑾恶狠狠磨牙,将白嫩的指尖衔在嘴里,却没忍心咬下去。
他两世都没有为什么人如此奔波过,唐白凛你最好是好好的。
否则就做成麻辣兔肉。
想到面前人蜷缩在盘子里,身上浇上一层红色辣油的样子,花瑾的神色多了几分不自然。
恰巧此时手机振动起来,他的目光在唐白凛脸上顿了顿,起身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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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白凛睡得很不安稳,幼时的一切历历在目,那些他以为再也不会想起的记忆,通通重新浮现在眼前。
昏暗的午后,拿着棒棒糖无比高大的大人,还有小小身躯不断流出来的血。
他躲在柜子里不敢出声。
那么多血从姐姐身体里流出来,他推开柜门想要救姐姐,却被人一巴掌打到一边。
那人太高了,他只能抱住他的腰,微微一踢腿,他就蹭着地面滑出去老远。
他努力想要爬起来,却被按住脑袋抬不起头,只能直愣愣看到一双眼睛。
姐姐的眼睛,在流血。
“唔——”
病床上的人努力挣扎两下,却仍旧困在噩梦里,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逐渐氤湿了枕套。
过了一会,他不再挣扎了,像是被安抚,又像是进入了个美梦,嘴角微微上扬挂上些甜蜜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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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白凛是被尿意弄醒的,他挣扎着撑着身体坐起来,睁开眼却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单人床的一侧是扶手,一旁可以移动的小推车和设施也像极了医院,只是房间有些过分大了,还有小沙发和飘窗,床对面的墙上还挂着大屏幕的电视。
唐白凛有些迟钝的眨了眨眼睛。
电视没有打开,黑色屏幕里的人头发乱糟糟,也迟钝的眨了眨眼睛。
唐白凛一边掀开被子一边缓慢思考,自己好像发烧了,然后去找水喝,然后......不小心打碎了杯子。
下床的动作停住了,唐白凛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
没有疼。
检查一下胳膊腿什么的,也没有伤痕。
还好还好,没有倒在玻璃渣上。
花瑾再进门时,就看到了小兔子这呆兮兮的一幕。
刚刚因为工作室项目而烦躁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他上前两步蹲下,很自然的帮唐白凛穿上拖鞋。
再抬眼时,已经是温顺的表情,“小白哥哥,感觉还好吗,是想要出去走走吗?”
感受到脚腕上传来的温暖触感,唐白凛不自觉缩了缩脚趾,“嗯....好多了,昨天晚上谢谢你。”
花瑾指尖一颤,压下内心汹涌而上的情绪,语调委屈,“不要和我说谢,小白哥哥昨晚生病都不想着找我。”
唐白凛心虚,“我的错,我的错。”
但是人有三急,膀胱里的液体已经容不得他继续磨蹭了。唐白凛伸手去拉花瑾的手腕,面色尴尬,“你知道厕所在哪里吗?”
花瑾站起来要去扶他,“就在那边,你要去厕所吗?”
唐白凛点点头,顺势起来。
花瑾比他高一点,平时还不明显,此时唐白凛身体虚弱,花瑾伸手扶他的样子活像在拎小鸡崽。
唐白凛有些不自在,从他臂膀中挣脱出来,“我...我还没那么虚弱,让我自己来吧。”
花瑾轻轻松开他,眉目间满是担忧。
医院的vip病房是个套间,自带卫生间,两人说话间就走到了门口。
“小白哥哥,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唐白凛回头,花瑾脸上是不带任何杂念的担忧。
“不用我扶一下吗?”
“不,不用!!”
唐白凛整张脸一个爆红,虽然他知道花瑾小天使不可能是这个意思,但思想肮脏的他还是想到了怪异的场面。
快步进去关上门,闷闷的声音传来,“我已经没有事了,不用管我!”
幽黑的瞳孔透出几分笑意,门外的人弯起狭长的眼,声音却仍旧满带担忧关切,“那小白哥哥有需要一定叫我啊。”
唐白凛把水往脸上扑了好几遍才让温度稍稍降下来。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小声谴责,“你不对劲,你太不对劲了!”
不自在的揪了揪病服的衣角,他给自己找到了理由,一定是天气太热,穿的太厚了。
解开胸前的两颗扣子,唐白凛耳垂红红出了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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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