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方初锦睡的很不好,她总得有什么人在她耳边哭泣,实在受不了了,她起身下床循着声音走到一处偏僻废黜的小院,借着月光,小院西北角有个小池,旁边正坐着一个低头哭泣的女子,看不清身形。
方初锦走了过去,靠进了就闻到女子身上淡淡的李花香味,很淡很轻,不易察觉。
“你哭什么?”方初锦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顺手拿的草纸递给女子擦泪道。
女子呀了一声,明显是有人来了受到惊吓,回头看方初锦面色平静没有恶意,迟疑了一下接过草纸。
“我...我迷路了。”
感情是个迷路的可怜女人。
方初锦语气带着同情问道:“那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大半夜的一个人不安全。”
要是不远的话,她可以帮忙送她回去。
女子捏着草纸,摇头道:“我不知道家在哪,我只记得我住在一颗李子树旁边,其余什么都不记得了。”
“除了李子树还有什么?”
就单单一棵李子树她也找不到地方呀。
女子低头想了想,迷茫的抬起头,眼神空旷:“好像...好像还有一个破旧的屋子。”
一个破旧屋子参考意义不大,方初锦继续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去找你父母。”
未等女子开口,这时,一阵微风徐来,将原本被云层半遮住的月亮,借着这道微风挣脱了束缚,拔开云层,月光满满的照射在地上,女子明显慌了神。
她慌张起身:“我先走了,我还有事。”
方初锦感觉莫名其妙,怎么月亮一出来就跑,她想拉住女子的胳膊,但拉了个空,这时她才注意到女子竟然是虚体,难怪她拉不住。
她诧异道:“你是虚体?”
虚体就是失去肉身且连三魂七魄都凑不齐,但勉强可以独自飘荡的人魂,但这种只存在于夜间或者暗处,惧怕光线,跟普通的走尸不一样,走尸至少可以生活在明处,不受限制。
女子回头看了她一眼,方初锦这才注意到她脸上有颗很大的黑痣,女子道:“我不知道虚体是什么?但我要走了,谢谢你的草纸。”
说完女子便消失在院内,不见了踪影。
......
再次醒来时,方初锦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也不知道是不是失去了两魄身子愈发虚弱,自从醒来后,每天早上都头疼得很。
门外传来敲门声,“姑娘,醒了吗?我是府里丫鬟,员外喊姑娘去正厅用餐。”
“哦好的。”方初锦将衣带束好,推开门在丫鬟的指引下去了正厅。
到了正厅,只见桌上除了青庐山的人还有一个身穿道袍的男人,她瞧满桌子甘玉堂身边还剩下一个空位,做了一下心理建设便迈步走了过去,反正吃了饭她就走。
林员外见人都到齐了,招呼着下人上菜,“上菜吧。”
下人端着早已准备好的菜肴,尽然有序的端了上来,青庐山的众弟子望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食物,望眼欲穿。
方初锦见右手边的白残月正悄悄咽着口水,目光却拼命从饭菜上挪开,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瞧他这副样子,方初锦突然想起来在青庐山上待过的那段日子,每天的伙食极为清淡,各种煲汤和清淡的菜肴,她一直记得有些菜肴酱油都不带放的,说是留着它独有的鲜。
想想那个日子就可怕,自己当时就爱偷偷下山打牙祭,整个青庐山山脚下的饭馆老板都认识她,她也对哪个饭馆的菜好吃有着自己独特的评价。
菜上齐后,林员外客套了一番,招呼众人动筷,“没什么好菜,仙长们随便吃点。”
白残月望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山珍海味,以及一些自己见都没见过的菜肴,这叫没什么好菜?
方初锦早就听出来这是林员外的客套话,本不想追捧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道:“这菜一看就是精心烹饪的,谢谢林员外盛情款待。”
听着方初锦恭维的话,一旁的甘玉堂夹菜的手一顿,也说了句,“谢谢。”
“哪里哪里。”林员外嘴上谦虚,但脸都笑烂了,谁不喜欢听漂亮话,更何况是仙人的漂亮话。
众人吃完后,下人将桌上的碗筷全部收走,重新上了刚泡好的茶水。
林员外拿起一杯茶走到甘玉堂身边坐下:“我一直都很敬佩青庐山的家风,一直想去拜访青庐山,但苦于一直没时间,昨夜有事耽搁,今日我便以茶代酒,敬仙长一杯。”
甘玉堂按住茶杯,茶色的眸子对上林员外的视线道:“虚礼就不受了,有心者自去,无心者自留。”
一旁待在林员外一直静默的张山泉突然开口道:“仙长被廖宗主评为绝代双骄之一,说话如此刻薄吗?”
一直安静听他们讲话的方初锦面色一沉,阴玄门廖宗主评的绝代双娇是指青庐山的白玉堂和渭城岑氏的岑子行,自从廖宗主仙陨后,他门下的子弟率先摧毁契约,意图称霸,但被仙门百家一起攻灭。
按理说这个评语只有仙门百家的人知道,这个散修道士模样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方初锦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实在没在他身上瞧出东西,便悄悄地收回视线,静观其变。
白残月显然是想到这一点,他和众弟子默默站了起来,走到甘玉堂身上,给张山泉无形的压力。
林员外见剑拔弩张,赶忙打着圆场:“都坐下来喝口茶,站着多累呀。”
青庐山的子弟未动,站在甘玉堂身后跟玉佛一样。
张山泉在林员外的暗示下,缓下神色,他刚刚是为好友打抱不平,如此好心招待却被说心不诚,他就多嘴了两句。
他道:“刚刚是我多嘴,请仙长勿怪。”
甘玉堂眼皮抬了抬:“如果无事,我就先走了。”
怎么可能无事,林员外一下子就急了,这要是走了,他女儿怎么办。
他也不客套了,直接道:“还真有事,请仙长务必帮我。”
“你说。”
甘玉堂知道林员外一直有意挽留自己,是有事情求助,但他一直不说,所以他才如此刻薄,逼他说出口。
林员外道:“我女儿十岁时得了疯病,丢了一魂找不回来,原本以为就这样了,可是这两日镇子上突然有很多少女丢了魂,跟我女儿当年一模一样,还请仙长彻查一二。”
白、甘玉堂提起兴趣,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道:“可曾查到什么东西。”
林员外指了指张山泉道:“他知道比我清楚些,他来跟你讲吧。”
张山泉接过话道:“我查过她们的共同点是,她们母亲怀她们时都去过城西外的山神庙,我查过古书说有一些神为了尽快提升修为,以少女魂魄为养分,所以山神庙有问题。”
甘玉堂手指轻叩桌面:“山神庙多远。”
“离这大概五十里。”
甘玉堂道:“好,残月收拾好东西现在出发。”
林员外大喜,可算是见到女儿复苏的希望了。
见甘玉堂答应去,原本还想插手的方初锦顿时松了气,有人去帮忙,还是青庐山的副掌门帮忙,总比自己这个失去两魄的半吊子好,她不想多管闲事,她只想快点回莲川,查找自己身死后的真相。
甘玉堂和青庐山余下子弟在林员外的带领下出了正厅,谁也没注意到方初锦已经悄悄溜了出去。
.......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方初锦已经从昨天晚上踩好点的小门溜走了。
方初锦走在大街上,街上都是叫卖声。
“卖包子了,新鲜出炉的肉包子。”
“卖鲜肉馄饨了,现包的馄饨。”
闻着包子铺散发出的阵阵肉包子香味,方初锦刚刚吃饱的肚子,瞬间又觉得饿了,她摸了摸自己兜里的两枚破铜板,尴尬的走了。
没钱她吃啥。
漫无目的走着,走了大约有一刻钟,不知不觉中方初锦又重新到了城门口,赶巧遇到上次拉她进城的大哥。
方初锦惊喜的喊道:“大哥,大哥。”
正在卸货的男人听到熟悉的声音,回过头就看到一个身穿有点破旧的紫粉色齐腰百褶裙的少女朝自己挥手。
有点眼熟。
他想起来了,这不是昨天拉的那个逃难的幺妹吗,他远远地应道:“幺妹,你没去找你亲戚吗?”
方初锦走了过来,睁眼扯谎道:“他们搬走了,我去新地址找他们。”
男人将最后一袋货物卸下,道:“哦哦,我还以为你出啥子事了,没去。”
方初锦见男人把货物全卸下了,试探性问道:“大哥,你卸完货准备去哪?顺路的话继续捎我一段呗。”
男人豪爽道:“没问题,我刚好去五十里开外的箭杆岭去,接了个宗门单子。”
方初锦激动道:“什么宗门?”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白费功夫,自己正愁找不到呢,如果在那接到单子,自己岂不是路费都有了,不需要饿着肚子了。
男人没察觉到方初锦的情绪,他低头想了想:“好像是个什么清山宗,听说是莲川宗门下的小宗门。”
莲川!方初锦眼睛发亮,这不更好办了吗?自己虽然相貌变了,但莲川内门的术法未变,自己到时候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钱走吗?说不定还能联系上师弟,虽然不知道师弟现在怎么样了。
方初锦:“我正好要去那个宗门,大哥稍上我呗。”
男人把脸上的汗水擦干净道:“你上来就是了,莫得事,不过你要坐稳哦,这次催的急,我跑得快哦。”
“好,谢谢大哥。”
方初锦麻溜地顺着车尾继续上去,坐在靠里的老位置。
男人翻身踩着脚踏了驴身,拿起鞭子打在驴屁股上,驴受到了疼痛,飞快的跑着,一时之间方初锦没稳住身子,差点都要被甩出去,幸好男人左手朝后眼疾手快的拉了她一把。
“妹儿,喊你扶稳。”
“好的,大哥,你驾你的驴车,不要管我,刚刚没稳住。”
方初锦深深吸了口气,右手使劲抓住挡板不让自己甩飞。
男人的驴跑的很快,原本六个时辰到的时间,硬生生缩短到两个时辰。
“吁!”男人望着清山宗三个大字的牌匾,知道到了地方,将驴车停下。
方初锦再也忍不住了,未等驴车停稳直接翻身下车跑到路边干呕了起来。
“呕,呕。”
方初锦再也不做这个驴车了,太难受了,跑的太快了。
男人双手抱胸,看着她干呕,哭笑不得:“有没有事情?不行弄点晕车药。”
方初锦半弯着腰右手放在膝盖上,支撑着身子,左手向男人摇手:“没事,吐一下就好了。”
见她说没事,男人当真觉得没事,转过身去,正巧清山宗内出来两个人,男人走了上去。
“仙长,你好,我是来拉货的。”
那两个人中其中一个人指着门口堆积好的箱子道:“就这些东西,你送走就是了。”
男人望着两个看起来很大很沉的木箱子,一时犯了难,他一个人估计抬不了。
正犯愁时,方初锦缓过神来,她见男人对着箱子犯愁道:“我帮你吧。”
男人诧异道:“这箱子重,你还是算了,别重到了。”
方初锦没跟他废话,左手手指悄悄画咒,让箱子变轻,走上前示意男人跟她一起,没有办法男人只好跟她一起抬,一上手男人惊讶的发现这箱子比想象中的轻。
将箱子放稳后,男人道了谢,驾着驴车又返回清河镇。
方初锦将身上的灰尘,走向清山宗门口,一看到那两个弟子穿着的服饰,脸一会红一会白,直呼辣眼睛。
这也太丑吧,屎黄的长袍搭配着油绿的腰带,长袍上还绣着几朵白色的小花,简直是丑的惨不忍睹。
方初锦忍住暴躁的心情,对着门口两个人道:“请问这是莲川门下清山宗吗?”
“是。”
方初锦将手上用争渡变化成的莲川令牌握在手心,放到两人面前道:“我是莲川内门弟子方争渡,这是令牌。”
那两个弟子一改之前的懒散,见到方初锦手上的令牌刻着莲花和三条川河,莲花上刻着莲字,川河里刻着川字,虽然边缘微微泛着蓝光,但不并不代表这令牌是假的。
其中一个弟子朝旁边的人使着眼色,示意他去找宗主,随后他毕恭毕敬道:“我先带您进去,宗主这几日闭关,还请您多住几日。”
主宗门来了人,他们肯定要招呼好。
“不用了,我事情繁忙,给我点安路费就好。”
安路费是莲川宗特有的称呼,外出弟子如果没有盘缠,就去门下任一一个小宗门要安路费,到时宗门统一付清,并且还会给小宗门额外的好处。
方初锦可不想待在这儿,拿了钱她就快马加鞭的去莲川,不想耽搁时间。
“这...好的,我马上去喊账房取。”守门的子弟很有眼力见道。
说完,他便急匆匆进去,去账房拿钱,一刻钟都不到,那守门的子弟急匆匆的拿着银袋过来。
接过银袋,感受沉甸甸的分量,方初锦把银袋揣好朝两人点头致谢。
....困,前面几张写的有点马虎,大家看的时候不要骂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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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箭杆岭(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