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之铭之镇 第4章 梦开始的地方

金岭乡——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地方。重叠延绵的山脉，宛若一条巨龙卧在西边，一望无际的田野被拥抱在她的怀里，零落的村庄散布在田野周围，一条清澈的河流从山的西北角一直流向东边，浇灌了许多田地。走到哪只要一抬头就能瞧见西山，像一条神龙护着一方平安，看到它，就知道离家不远了。

这次与爸妈的短暂相遇，也算是相遇吧，虽然我也不知道是真或假，但总觉得心安了一些。不过我也有些奇怪，为什么“他”也跟着一起？况且还带着自己出去。曾经，我也与爷爷讲过关于“他”的存在，爷爷却让我小心点儿，不要过于相信“他”，但我却一直觉得“他”是个好人，因为“他”总会陪着自己，还救了自己好几次。爷爷又说金岭乡供奉的只有那三处神龙庙，并且只有一位神——那就是金岭乡守护神——神龙。

因为金岭乡有着这样一个传说：在千百年前，金岭乡本是一片平原沃土，为兵家常争之地，死伤者无数，怨气深重，幻化不少鬼魅，邪祟横行，民不聊生，天上神龙于心不忍，携手生死门掌管者，一同下凡，斩妖除魔，封邪抑恶，到神龙耗尽神力，死后躯体化作山脉，护佑金岭乡，而生死门掌管者不知所踪。

尽管爷爷不大相信他们所供奉的是神，但相比未知的“他”，可信度似乎更高一些。而另一个原因是，这个世界存在一种鬼魂，他能依附在人体上吸收周围的怨气，当有了足够多的怨气，便可杀死所依附的人，从而拥有实体。可我还是选择相信“他”，绝对不是那样的坏人。

想着想着，在十字路口，宋昕冉忽然被一个声音喊住了，“姑娘，姑娘。”一位老婆婆跟了上来，我回头一看，老婆婆穿着紫色花夹袄，右手拄着一根紫檀木拐杖，拐杖上雕刻着一条龙盘旋踏云的图案，左手牵着一个看上去十来岁的小女孩，同样穿着红色大夹袄，踩着一双黑色绣花鞋。“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其实我并不想停下来的，因为我住的杨河村在北山下，现在正朝着西边走，太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掉下去，很快西山的影子遮蔽了大半田野，还有今天发生的事，我只想快点回家，但出于礼貌，我还是站住了。

“姑娘，你多大了呀？”老婆婆咯咯笑着问，她的脸上尽是皱纹，一笑都堆在了一起，像被扭曲了一样。“快18了。”我尴尬地笑着，你说说哪有一见到姑娘家就打听年龄的人？“哦，那可真好啊！”老奶奶说完又笑起来，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的嘴角竟然咧到了耳根前，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奶奶可别吓着姐姐了！”那小女孩弯着眉毛笑着说道，说完还冲我眨了一下眼睛，可当我仔细一看，那眼睛竟是纯白色的，她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

“婆婆，如果您没有什么事了的话，那…那我先走了？”我小心翼翼地问。“走吧！”老婆婆挥挥手，仍在咯咯笑着。“姐姐，路上注意安全哦。”小女孩也向她挥挥手。“再…再见。”我腾出一只手来，朝她们挥了挥，立马拉着行李箱往家里飞奔，大概跑了十来分钟，终于看到那红瓦白墙黑门，兴奋地冲进院子里。

“小冉？是小冉回来了吗？”奶奶拄着拐杖跑到门外，于是我更加兴奋地拖着行李箱冲进奶奶怀里。“哎呦，这么激动干嘛？”奶奶把拐杖丢在一边，一手接过行李箱，一手拍了拍我的衣襟。我很想告诉奶奶今天发生的事，但又怕奶奶担心，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这不想您了嘛！”我笑着答道，一边跟奶奶进了厨房，爷爷正在灶下烧火，看来他们也还没吃晚饭。

“嘴这么甜，跟抹了蜜似的。”奶奶笑着说道，“这才一天呢，就这么想我啦？”她正在切菜，看到我正准备系围裙给她打下手，又赶紧过来扯下去，“去去去，哪里要你帮忙？”“不是…我…”还没跟我说什么，爷爷又催道：“赶紧点，待会别把锅给烧炸了。”我只好搬把小板凳坐在一边跟他们聊天。

“我说小冉啊，你怎么才去了一天就回来了？”奶奶突然问道。“嗯…爸爸妈妈他们太忙了，我不想打扰他们工作。”我小声的说道。“你说实话。”爷爷敲了敲火钳，面色凝重。“真的……”我怕爷爷又骂我，也没敢说实话。

“如果见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知道的。”爷爷想了一会儿说道，接着是一阵沉默。

一盘黄瓜炒蛋，一盘红烧肉，一大碗丝瓜汤，和往常一样。可是爷爷的脸色还是那么难看。“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我按着地址找过去时，那里好像是一片乱葬岗，但我却也看到爸爸妈妈了，他们还烧饭给我吃，只是没会儿都消失了，我还是在那片乱葬岗里。”我一边嚼着饭，一边缓缓说道，背上渗过一丝凉意。爷爷沉默了许久，脸色越发阴沉。“咱们不提不提了哈，吃饭吃饭。”奶奶生怕爷爷打我，赶紧打岔，夹了一块肉给我，又夹了一块给爷爷。

看爷爷这样，我也没心思吃下去了，把肉夹回给奶奶，道了句“爷爷奶奶慢点吃”，便拿了小椅子在院子里坐，看星星。小时候总是这样，爷爷搬过竹床，和莫辞坐着，爷爷搬把凳子坐在旁边，给我们指那是什么星这是什么星，奶奶则坐在一旁，轻轻摇着蒲扇赶走蚊子。满天的繁星似珍珠散落在深蓝色的绸缎上，人也像这星星一样，看上去走的是那么近，实际上心根本就不在一块儿。

“小时候的时光是多么好啊！”我坐在小椅子上回味了许久，浑然不知爷爷也坐到了自己身边。“爷爷，你怎么也来了？”她低着头问道。“该聊点…咱们说说话吧！”爷爷一边点了支烟，一边慢吞吞说道，“你爸妈在你出生后不久就失去了联系，直到后来某天下起了大暴雨，我接到了电话，询问身份后，他俩撂下一句‘以后只能让冉儿接电话。’后就挂了电话，后来他们每个月都会给你打电话，往家里寄钱。但是啊，在你13岁的时候，我便怀疑已经不是他们了。因为那天恰好是你的生日，而信封上却写着‘快走！离开……一切安好！’他们让我把信留到五年后，也就是今年你生日那天给你，也许就能明白今天发生的事情了。”爷爷躲了抖了抖烟灰，皱了皱眉。

“那他们为什么不回家呀？”“工作需要。”“那他们是做什么的呀？”“到时候就明白了，虽然我也不能理解。但是小冉，你记住，这个世界上是存在神与鬼的，不要去质疑他们，也许他们是在另一个世界死了，而以另外一个形态活在我们的世界。”爷爷掐灭烟头站起身，“或者说，存在无数个世界，有无数个与我们一模一样的人，但是不能随意进出各自的世界，唯有死亡可以。总之，我唯一肯定的是，相信鬼神的存在。”爷爷走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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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昕冉是个聪明的孩子，而江洛辰并不想让宋昕冉知道这些事情，因为对她来说无关紧要，只要她明白自己到底是谁，帮助自己点亮灯塔就好。至于她到底是不是晞，他也觉得无所谓，因为只要恢复了神力，他就能找到晞，不过宋昕冉身上带来的感觉，让他确信，她就是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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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人在院子里思考，蛙声却总不能让自己彻底平静下来，我走近那边，想揪住这个坏蛋。“别去。”是江洛辰，“过多的思考这些事情，会让你失去理智。”我在原处站定，“为什么？”我疑惑不解地问道，“相信我。”江洛辰坚定地说。“为什么要相信你？”我突然有种想反驳“他”的冲动，尽管过去的一切告诉我，“他”说的话基本上是对的。“别问这么多，到时候你会明白的。”“到时候到时候，爷爷也说到时候，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我愤懑地回了句，江洛辰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我，也许他没想到，平日乖巧的女孩儿，竟也有反驳他的一天。

抬头见那月亮仍圆未圆。

爷爷说的神鬼不禁让我联想到爷爷的身份——他是道士，我们这两个村子谁家要是出了点什么怪事，总会找爷爷帮忙，爷爷总会笑脸盈盈地帮他们，甚至谁家做个什么事看个风水，也会找爷爷。毫不夸张的说，就好像只要爷爷一出手，什么事都能解决。渐渐地，爷爷的威望越来越大，在整个金岭乡，他们都只找爷爷。而也许这就是爷爷时常不回家的原因吧，有时突然就离开了，要么几天要么半个月都不回来，所以他做了个桃木珠手链给我用来辟邪，也会跟我讲许多关于神鬼的事情，还有轮回宿命什么的。

“小冉，来洗澡了。”奶奶在屋里喊，“哦，来了！”我搬回小椅子顺手关上门。

对着镜子里，是我那肉肉的脸蛋和水汪汪的眼睛，这番模样，也多亏了奶奶向来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