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摄政王之伏击 第18章 第 18 章

随着下坠的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宋元明有些模糊的意识到，这悬崖的深度远远似乎也太深了，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宋元明和宋思齐已经在这无尽的深渊中下落了许久，四周的空气似乎变得越来越稀薄，寒冷也逐渐侵蚀着每一寸肌肤。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漫长，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难熬，但下方的大地却始终没有出现，仿佛他们正坠入一个没有底的黑洞。

宋元明能感觉到，怀抱着他的宋思齐的身体在逐渐发冷，也许是宋思齐太冷了，为了汲取一点点的温暖，他才会把自己抱得那么紧，紧到仿佛要将两人的命运彻底绑定在一起。

其实，宋思齐好像也挺可怜的。

要不，就还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吧，就当是为过往自己从他身上汲取到的温暖。宋元明觉得自己真的是很善良，这时候，他还在为宋思齐着想。

于是，宋元明在宋思齐的禁锢和怀抱里，再次开始挣扎起来，他试图能从宋思齐的紧密拥抱中，腾出双手，抬起手臂，回抱一下宋思齐，宋思齐的身上，实在是有点冷了。

然而，宋思齐似乎误解了他的意图，以为宋元明是要挣脱他的怀抱，于是下意识地再次加大了力度，使得宋元明的行动更加艰难。无奈之下，宋元明只得放弃挣扎，将手臂尽量地环绕在宋思齐的身后，以一种稍微有些别扭的姿势，将就着搂住了宋思齐的腰，给了宋思齐一个有些怪异的拥抱。

然后，宋元明清晰地感受到了宋思齐身体的微妙变化。宋思齐的身体先是微微一震，紧接着，仿佛是回应着宋元明的举动，他更加用力地回抱住了宋元明，两人的体温在这一刻交融，传递着彼此的温暖。心跳声在彼此的耳畔响起，似乎在努力地调整频率，渴望达到完美的同步，就像是两颗曾经分离的心，此刻在共同的命运中重新找到了彼此的节奏。

久违的，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在宋元明的心中油然而生。这感觉，如同迷失在茫茫大海中的旅人，终于看到了远处的灯塔，为他指引归途。在这一生中，宋元明也算是经历了许多，从年幼时的无助到欢笑，从深宫的孤寂到皇位的重压，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才发现，原来对他而言，最坚实的依靠，最温暖的港湾，还是宋思齐的怀抱。

所以，之前他们之间那些争斗，算什么呢？

宋元明感觉到了一种荒谬感，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份温暖与安心永久地烙印在自己的灵魂深处。

然后，宋元明突然感觉到一滴温热的液体轻柔地落在他的脖颈上，那触感如此细腻，如同春日里第一场雨的滋润。他的心猛地一颤，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这是宋思齐的眼泪吗？

明明在以前的相处中，宋元明才是那个爱哭的人，遇到困难或是挫折，宋思齐还嘲笑过他，明明是个男孩子，为什么偏偏又爱撒娇又爱哭。

*****

在宋元明的心目中，宋思齐，一直以来都是那么的坚强与无畏，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撼动他的意志。他是小时候的宋元明无所不能的小叔叔，是登基之后的宋元明这个傀儡皇帝头顶上一座搬不开的大山摄政王，也是大齐几十万军队的主心骨，是众多军士心目中的英雄，这样的宋思齐，也有脆弱的时候吗？

这个认知，让宋元明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感，恍惚间，宋元明开始回想，在他不断责怪宋思齐的那些日子里，自己是不是也从来没有真正的关心过自己的这位小叔叔。在这一刻，宋元明终于意识到，宋思齐也是一个有着血肉之躯，会感到疼痛，会感到悲伤，会流泪的人。

宋思齐突如其来的眼泪，让宋元明有些迷茫，他在记忆中翻找着，他有没有曾经见过宋思齐流泪？

宋元明的思绪开始飘远，如同被风吹散的云朵，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过往的回忆之中。他想起了他们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从孩童时代的无忧无虑，到少年时期的共同奋斗，再到后来，他们各自承担起不同的责任，面对着不同的挑战。

宋元明的思绪开始飘远，回忆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想着想着，宋元明想起，最初，他和宋思齐相遇的时候。

*****

前面说过，宋元明原本在宫里，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也并不受宠的皇子。

在宋元明的成长岁月中，他始终如同一片不起眼的绿叶，隐身于皇宫那繁华似锦的背景之下。他的存在，对于这座宏伟的宫殿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并不是灵帝心中最为宠爱的儿子，甚至很多时候，他的名字都会被父亲遗忘在某个角落，直到某一天偶尔被记起。

宋元明对于母亲的印象，不过是模糊的影子，甚至不如梦境中的幻象来得真实。因为关于他的母亲，宋元明的记忆中根本就是一片空白，她在他尚年幼时便已离开了人世，被灵帝下令赐死，而她死亡的原因，显然也并不是那么的适合提及，所以总是被深宫的重重帘幕所遮掩着。

故而，母亲对于宋元明而言，如同一张未曾描绘的宣纸，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对于母亲的往事，宋元明还是从那些宫女太监们的闲谈中，以及自己皇兄皇姐们对他的欺辱和鄙夷里，一点点地靠着零星信息拼凑出来的。

尤其是在他还没有被太皇太后接过去教养的时候，作为一个母亲被赐死，无人关注的皇子，那些宫女太监们并不把宋元明这个九皇子当一回事，加上那时候他还太小，那些人也理所应当的认为，他什么都听不懂，也什么都不明白。

那些宫女太监倒也算不得错，那会儿的宋元明确实是什么都不懂，可是他们说得多了，幼小的孩子也总是模模糊糊的记住了一点只言片语。

后来，宋元明被太皇太后接过去教养之后，那些宫女太监倒是不敢直接在他面前说起那些旧事，但是在他走过之后，也总会有些耐不住性子的会悄悄谈及，当然，更多的信息，还是来自于宋元明的皇兄皇姐们。

和那些宫人不同，在宋元明还没有被太皇太后看到的时候，他的皇兄皇姐们只是沉迷于肢体上的欺负他，比如抢夺他的食物，替换他的衣服，或者只是单纯的把他推倒在地。但是在太皇太后把他接过去之后，这样的欺负就没有那么方便了，于是皇兄皇姐们的嫉妒无处可以发泄，最终都化为了恶毒的语言，在背着长辈的时候，他们会支开宫人，然后用恶俗的言语谩骂宋元明。

宋元明也从他们的话语里，大概知道了当年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被赐死。

*****

宋元明的母亲，原本姓林，至于她最原本的名字，早已没有人记得，在她进入皇宫的那一刻起，这个女人也失去了自己原本的名字，那个名字再无人提及，最后被尘封在了时光的角落里。

在宫里，她的新名字叫做云溪。

云溪应当是美的，不然也不会被选入宫中，哪怕只是作为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宫女，更不会有机会吸引了灵帝的目光，一朝被皇帝临幸，怀孕生下龙子。

但是宫里从来都不缺女人，哪怕是美丽的女人。

没有显赫的身世，没有远超同侪的美貌，也没有太多邀宠固宠的手段。

在临幸了这个有几分姿色的宫女之后，灵帝很快就不再对这个宫女感兴趣。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热闹的后宫，看向那些或是出身名门，或是容貌出众，或是使出浑身解数去争宠夺艳的女子。

在灵帝的花园中，宋元明的母亲，那位名叫云溪的女子，又再次被遗忘在了角落里。

但是云溪似乎也并不因此而着急，宋元明曾经怀疑，被灵帝遗忘，或许这根据自己的母亲所想要的。因为在成为皇帝之后，宋元明还是尝试着查了一下当年的事情，但是在众多的叙述中，好像从没有听谁说，云溪曾经主动为自己，或是为自己的儿子争取过些什么。

甚至是在被赐死的时候，云溪都是保持了一份超然的态度，泰然赴死，显得格外不同。

这也给当初执行这个命令的老太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他在多年以后，还能回忆起那一天的事情。

当然，老太监是万万不敢在那时候已经成为皇帝的宋元明——哪怕上面还压着摄政王这么一尊大神，朝堂上将其视为傀儡皇帝，那也还是皇帝——面前直接说这些事情的，这是因为宋元明实在是太过好奇，宋思齐为了成全他，将老太监召过来问起的。

老太监在前面给宋思齐讲述这些往事的时候，宋元明就藏在里间的屋子里。

估计老太监做梦也没想到，在刚登基的那两年里，他以为的水火不容的摄政王和小皇帝，其实关系依然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