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朕只是人畜无害地小猫咪鸭
皇帝寝殿里头,太医和宫人围着皇帝忙活,太后娘娘稳稳当当地坐着,表情是充满了担忧之色的,不过手边的点心碟子都换过三轮了。想到刚才摄政王收到消息过来探望时候,三言两语表达出的得意劲儿,太后看着自己儿子的目光就变得有些冷淡。
也不知道是像谁,弯弯绕地心思那么多。
没有get到自己母后情绪,一边嚷嚷着说疼不让人给自己包扎,一边朝门口看的张泽梢有点着急——
他都这样了,张爱卿还不来吗?是不是没收到消息啊。
张泽梢把自己摔这一下,其实最开始是没什么预谋的,纯粹是往御书房跑的过程中,趔趄一下给他的灵感……
从皇帝十岁登基开始,一举一动都在天下人的密切关注之中。
读书习字,骑马射箭能力都是举国关注的重点,偶尔头疼脑热,受风着凉更是重中之重。一出点状况之后,太后娘娘不必说,摄政王会来看,辅政大臣会来看,在京官员,地方官员轮番上折子问候都是成批送来的。
张泽梢开动脑筋,猜到他家张爱卿有误会,就着急忙慌地想见人,想解释,奈何过了两天一点动静都没有。
于是前脚踏上御书房的台阶,张泽梢后脚就摔了。
其实摔的不怎么严重,毕竟张泽梢是皇帝,哪怕他跑得飞快,导致年纪大了点的陈福没跟上。但身手灵活的小太监还是有的,赶在张泽梢跌到在地砖之前,就有两个小太监先做好了肉垫。
最后导致皇帝本人只是摔倒时候脚腕子扭了一下,当时很痛,但从早朝结束折腾到现在,张泽梢虽然还喊着疼,瞪着太医不让碰的根本原因是已经好了……
“不要碰,很痛。”
张泽梢在龙床上闹腾,许院判和专精骨科的刘太医嘴巴都说干了,还是一碰他们皇帝陛下的脚就会被赶走。
许院判和刘太医两个人搞不定皇帝,也没人敢强迫皇帝老实儿地坐好躺好。他们把主意打在太后娘娘身上,试图让太后劝劝,毕竟他们陛下最听太后的话——以前皇帝陛下嫌药苦不肯喝,都是太后娘娘劝的。
但今天太后娘娘坐得稳稳当当,一点儿要开口劝说的意思都没有。
又闹腾了一会儿,两名太医眼看着太阳要落山,正在犯愁,门外跑进来一个小宫人,在太后娘娘耳边说了两句。太后娘娘听完之后,便起身离开,两名太医正在纳闷儿,不过片刻就有小太监尖着嗓子通报——
定国公张颂铭到。
听到这名字,屋内安静了片刻,众人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门口。
定国公张颂铭,先帝钦点的辅政大臣,太子太傅,还握着京郊大营十万兵马。这样一个实权派人物,偏偏又芝兰玉树,气度犹如神仙下凡,在他踏入寝殿大门的瞬间,所有人都忍不住呼吸一滞。
寝殿里的气氛都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张颂铭给皇帝见礼,还不等他抬手,张泽梢立马从龙床上站起来说免礼,但开口的瞬间又想到自己在扮演一个受伤瘸子,连忙‘哎呦’一声朝着张颂铭扑过去。
张颂铭下意识的伸手接着皇帝,旁边的小太监非常有眼力界儿地没赶上‘救驾’,在旁边跪下告罪。
看着两个人搂在一起,陈福朝外间站的几个小宫人使眼色,等张泽梢重新站定,闲杂人等已经被清场,屋里就剩下太医和陈福还在。
“陛下受伤了要听太医的话,莫要任性。”张颂铭把小皇帝重新放回龙床上。
末了,揉了揉张泽梢的额发,说道:“听话。”
炸毛猫咪被顺毛,立马就安静配合了,不吵不闹地乖乖坐好,只是安静地看着张颂铭。
时隔两天,重新看见睡过一晚上的龙床,张颂铭心知皇帝被窝肯定换过一套物件儿,但还是有点不自然。稍微把头别过去一些,避开小皇帝的灼灼目光,示意太医上去给陛下看伤。
能在宫里做太医的,无一不是人精。
刘太医可能还有些憨,但许院判多精明一人,看清形势之后,顺着皇帝陛下的意思掉了几本书袋,说陛下的确是扭伤了,但问题不大,要静养一段时间。别看现在消肿了,但这是因为年轻恢复力好,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损伤已经有了,如果不好好调养,将来肯定有后遗症云云。
许院判说的有道理,刘太医信自个儿老大,顺便觉得皇帝陛下可能就是要比外头的熊孩子要养得精细一些,在旁边疯狂点头附和。两人一唱一和的,给张泽梢开了一大堆内服外敷的伤药。
接着刘太医表示,要给张泽梢脚腕子按摩,说这样才能祛瘀消肿,活血正骨……
“陛下把袜子脱了吧。”
刘太医专精骨科,背包里常备的就是按摩药酒,这是他家祖传的方子,反正来都来了,给陛下按摩一番也是应该的。
许院判:“……”
本想开了方子就赶紧走人的许院判无奈。他老早知道刘昂是个憨批,但刘昂专精的骨科一向不容易牵扯到宫内阴私,憨点也就憨了。可现在这时候,明显皇帝陛下和定国公有话要谈,他还这么没眼色要留下……
刚刚会附和自己还以为他开窍了,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就原形毕露。
刘太医的话说完,张颂铭点点头,跟着劝道:“陛下,扭到了,揉一揉好得快。”
张泽梢想和自家爱卿好好聊天,现在又要被耽搁,不情不愿地顺着刘太医的意思坐到了旁边的小榻上,再解开袜子伸出脚,对刘太医说:“快一点,轻一点啊。”
有了皇帝陛下配合,刘太医利索地把自己手搓热乎,再将药酒往小皇帝白嫩地脚腕子上头滴了几滴。
暗红色的液体和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有些好看……看得张颂铭又是一阵不自然,下意识地把视线从脚腕子上移开。
张颂铭把视线放在张泽梢脸上,忽然有点惊愕的发现,在他印象里还是个小娃娃的张泽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面上已经有了一点点青皮胡。虽然打理得很干净,不过这种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模样,让张颂铭多少叹息时光——
先帝过世八年,而皇帝陛下,也真的长大了。
“陛下,臣明日再来给您按一遍,估计就能恢复如初了……”刘太医还想再多叮嘱几句,却被许院判直接把人拉走,而陈福则很有眼力界儿的说要出去送人,瞬间只剩下张泽梢和张颂铭。
屋里还飘着淡淡地药酒味儿,张泽梢动动脚腕,从半靠的姿势变成坐着,在小榻边儿空出一个人的位置,示意张颂铭过来坐下。
“爱卿,来和朕一起坐。”张泽梢脸上写着兴奋。
张颂铭一脸无奈地坐下,这会儿周围没人,想了想他便直接上手了,摸摸张泽梢脚踝。刚刚擦过药酒,皮肤有些发红发烫,张颂铭的手掌贴上来温度有些低,不过这凉凉地触感对于张泽梢来说刚刚好。
“陛下,您是不是有话想说?”张颂铭检查着扭伤,主动开口了,只是语气淡然,仿佛这世上没什么事情能难得住他。
张泽梢点点头,有话直接说了:“前天的事,不是朕有意的。”张颂铭听到小皇帝说前天的时候,握着脚踝的手微微一顿,低着头淡淡地说:“臣知道。”
张颂铭能淡定,张泽梢却不能了,他诧异地动了下腿,不自觉的跟张颂铭凑近了些,问道:“爱卿,你不怪朕吗?”
张泽梢眼睛里闪着光,充满期待——
朕就知道,没有人不喜欢朕这个小猫咪,肯定是两情相悦!
张颂铭猝不及防地被凑近之后,小皇帝几乎是跑到张颂铭怀里了,虽然现在年纪身量都长了的张泽梢不能像小时候一样蹭蹭撒娇,但两个人太近了……
“与陛下无关,当然不怪。”
张颂铭说完,松开手,下意识地拉开点距离,对张泽梢说:“陛下既然没事,臣便告退了……嗯,当日之事,还请陛下也不要放在心上。”
“不要放在心上?”张泽梢看人起身要走,也顾不上自己没穿鞋袜,匆忙地从榻上站起来,拉着人不放。
“陛下,您是大梁的陛下,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您莫要把这些细枝末节放在心上。把心思放在朝政上,才是正途。”
张颂铭拍了拍张泽梢扯着衣摆的手,慈爱地笑笑。
张泽梢不松手,他明白过来张颂铭的意思了,因为他是皇帝,所以他做什么都可以,就算是……他也可以接受。
“陛下,还是把袜子穿好,寝殿有地龙暖和,但还是得注意,莫要受寒了。”
张泽梢顺着张颂铭的意思松开手,张颂铭拉着人坐下,从衣箱里取出明黄色的袜子,仔细地给人穿上,系好带子。
“陛下若是没其他事,臣就告退了。”
张泽梢看着人离开,有点颓靡。张颂铭回头看了眼,有些心疼却还是狠狠心离开了——
想到先帝的托付,父亲的教导,张颂铭觉得有愧先帝遗愿,有愧父亲嘱托……
他们是君臣,他们两个差了十年。陛下是他看着长大的陛下,那么小的人儿一点点长大,他怎么忍心让陛下留个好男风的名声呢。
……
张泽梢坐在小榻上,晃悠着小腿,状似有些颓靡,不过却逐渐明白梦中情节的起因。
要论性格,张泽梢算不得他们兄弟几人中和善的,要是真天真无邪,他也做不成太子,当不了皇帝。
张颂铭:陛下人畜无害!
张泽梢:是的是的。
太后:呵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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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