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情一欢快起来,胃口也跟着大开,沃琳突然感觉特别饿,她洗过手之后,跑进寿卫国宿舍,掀开保温锅看里面的焖菜。zuowenbolan
“哇,好香啊!”扑鼻的焖排骨香味,令沃琳不由深深呼吸几口气。
“下面一层还有呢。”寿卫国提醒沃琳。
他这也是第一次见沃琳如同小孩子一样见到美食就欢欣跳脱的一面,感觉很是新奇。
“下面还有?”沃琳把放焖排骨的蒸笼端起来,看到下面的土豆焖牛腩,更加兴奋,“哇,好香好香,要流口水了,好久没吃牛腩了。”
炖牛腩费时间,而且牛肉又贵,她很少买牛肉。
“今晚你就管饱吃,多的是,”寿卫国提醒沃琳,“旁边还有个锅呢,下面是黄白粥,上面一层是豆角焖茄子,有肉有菜,合理搭配。”
“哇,太好了,”沃琳搓搓手,“我现在就去热馒头,馒头热好了就能开饭了。”
寿卫国摆手:“不用热馒头,土豆可以当主食,肉、菜、主食、稀饭,齐活了,还要热馒头干什么?”
“可是,如果不热馒头的话,您恐怕吃不饱吧?”沃琳疑问。
菜看起来不少,可寿卫国的饭量也不小。
寿卫国道:“我打算只稍微吃一点就睡觉了,吃得多了,睡不好,就我现在的这身子骨,晚上也不宜多吃,倒是你,天天加班到深夜,多吃一点,有力气。”
虽然他感觉身体很疲惫,可他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整整一天都神经亢奋得不得了,午饭后沃琳劝他休息,他也老老实实睡下了,可就是一直睡不着。
今晚他无论如何都得强迫自己睡觉了,否则再这样亢奋下去,他的身体不崩溃,神经也会崩溃。
“好吧,尊敬不如从命,那我就不热馒头了,”沃琳告诉寿卫国,“我今晚不用加班,不过得处理数据,可能也得熬到很晚,那我就听你的,多吃点。”
她把伍天明留下来的小饭桌搬到走廊上,和寿卫国就在走廊上吃饭。
走廊两头都有门,过堂风吹起来很舒服。
伍天明搬家搬得很潇洒,只带走了衣服和必要的私人用品,其他全部都留了下来,包括厨具,除医院配置的桌凳之外自己添置的家具,还有所有的床上用品。
所以寿卫国现在就相当于拎包入住的业主,除了自己的必要私人用品外,什么都不用添置,而且寿卫国也是相当能凑合的人,只要是有东西可以凑合着用,他绝不花钱费时间另外去买。
“哇,好吃,好吃!”沃琳每夹一样菜,就赞叹一句。
排骨很入味,骨头焖得酥软,轻轻一咬,骨髓便被挤了出来,满口油香,沃琳都舍不得把骨头吐出来了,嚼碎后直接吞进了肚子里,自嘲:“就当补钙了。”
牛腩焖得软烂,而且仍依然保留着肉筋的弹性,加上绵软咸香的土豆,吃起来非常有满足感。
豆角焖茄子,豆角用的是半老半嫩的茄子,豆角皮薄,带筋,里面的豆子已经趋于饱满,豆子吃起来有嚼头,皮的口感软烂却又不觉得柴,辅之以茄子特有的香味,让沃琳觉得似乎是坐在老家的院子里吃饭。
在家里时,院里的小菜园每年都种有豆角和茄子,有时候老爸来了兴致,会亲自下厨,豆角焖茄子,西红柿炒茄子,炸茄盒,蒜味豆角泥,都是老爸常做的菜。
“这是按您的方法焖的菜吧?”沃琳喝了一口黄白粥,接着问,“稀饭也是熟悉的味道,应该是您的手笔。”
这个黄白粥用的是白米和南瓜,南瓜绵甜,粥喝起来稠稀刚好,一个字,爽。
寿卫国住进伍天明的宿舍后,沃琳喝过寿卫国熬得黄白粥,就是这个味道。
“他们给我做饭,当然要按我的要求配料,”寿卫国夹了一筷子豆角塞嘴里,“全程都是我指挥,所以你说是我的手笔,也没错。”
“我来了——”
稚嫩的声音伴随着风一样的速度,齐途如同一个小炮弹一样,射到了沃琳小饭桌前,秀才不紧不慢地随后走了过来。
“哇,好香啊!”齐途的眼睛盯着桌子上的菜,再也转不开了。
“小馋兔!”沃琳拍了拍齐途的小脑瓜,夹了一块牛腩喂进齐途嘴里。
寿卫国问秀才:“吃过饭没有,一起吃?”
“好。”秀才倒也不客气,进寿卫国的宿舍先搬了两个凳子出来摆在饭桌旁,然后又拿了两幅碗筷出来。
他边抱齐途坐上凳子,边道:“兔子已经吃过了,我还没有吃,我特意这个时间点过来,就是看看有没有饭可以蹭,顺便看望您。”
等齐途在凳子上坐稳当了,秀才把空碗放在齐途面前,他给自己盛了粥,坐下来悠然吃饭。
沃琳好奇:“秀才你什么时候和寿队长这么熟了?”
以她对秀才的了解,秀才很少有在别人面前这么随意的时候,即使别人把碗筷摆在他面前,他都不一定肯动筷子吃别人的饭,更别说自己动手拿碗筷这种事。
而且,秀才不仅回答寿卫国的问题这么详细,还正儿八经地说冷笑话,他是来看望寿卫国的,不过这个只是顺便,他的主要目的是蹭饭,这也是沃琳没想到的。
在沃琳的印象里,秀才除了面对她和简赋时话比较多,和其他人说话,都是言简意赅,绝不多说一个字。
秀才道:“我和寿队长并不熟。”
“不熟?”沃琳更加疑惑,她的视线在秀才和寿卫国之间来回逡巡。
寿卫国呵呵笑,问沃琳:“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是呀?”沃琳点头,不奇怪才怪。
寿卫国道:“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很奇妙,说不清道不明,有些人相识多年,相互之间依然陌生,而有些人只是偶尔几次见面,倒像是相知多年的老朋友,这大概就叫神交吧?”
其实他也没有想到,秀才在他面前没把自己当外人,但他也没觉得这样的秀才有什么突兀,反倒觉得很自然,似乎就应该是这样。
沃琳摇头:“不懂。”
寿卫国说的道理她懂,她不懂的是眼前的秀才,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随性,甚至可以说是厚脸皮,看望病人不带礼物,没有一句问候病人的话,反倒还故意饿着肚子来,占小便宜。
或者说,以前的秀才本来就是个随性的人,只是因为酒精的刺激或家庭巨变而改变了性情,现在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本性?
秀才边吃饭边对沃琳道:“我今晚去h市,周日去省城,在省城学习五天,拐回来还会在h市呆两天,下周回来上班,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我从h市带的?”
“你去h市?”沃琳感觉有些突然。
齐途嚷嚷:“爸爸帮我请了假,我一个星期时间都不用上幼儿园,秀才叔叔要带我去看望简赋叔叔。”
小家伙嘴里正在嚼一块排骨,说话有些含糊,那种不用上幼儿园的兴奋,差点跟着嘴里的肉骨头一起喷出来。
寿卫国逗齐途:“你天天跟着秀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秀才的儿子呢,你还记得你亲爹妈是谁吗?”
他问秀才:“你带兔子走,齐春红乐意吗?”
秀才点头:“是他把兔子送过来的,说兔子的妈妈越来越能闹腾了,他没时间带兔子出去玩,趁这次我外出学习的机会,兔子又黏我,就让兔子跟着我长些见识。”
“他也放心呀?”沃琳用手指戳了一下兔子因吃东西而鼓得圆嘟嘟的小脸。
这么小的孩子,就交给别人带着到处跑,要是她,肯定各种不放心。
侄子沃鸿和齐途的年龄差不多大小,每次沃鸿出去玩,她都跟个护小鸡的老母鸡一样跟在沃鸿身边,唯恐沃鸿磕着碰着或掉沟里。
齐途不满沃琳对他爸爸的质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让爸爸不放心的,爸爸不放心的是妈妈,妈妈跟个小孩子一样,到处乱跑,还乱发脾气。”
“哦,原来兔子已经是大人了呀,已经知道体谅爸爸照顾妈妈不容易,那还真是很让人放心呢。”沃琳赶紧顺毛捋齐途那炸起来的毛。
“哼,那当然!”小家伙立即傲娇起来。
沃琳和寿卫国都觉得好笑,小家伙还说他自己不是小孩子,这不正是典型的小屁孩本性吗,给根杆子就顺着你。
也许就是有了这个小家伙的陪伴,秀才的性格才越来越开朗吧。
如果是以前的秀才,他要干什么,直接就去干了,不会主动和别人说,哪怕是在他眼里很特别的沃琳,他也连信息都不会给发一个,除非刚好被沃琳碰上。
哪像现在一样,秀才还特意跑到沃琳这里来,不仅告诉沃琳他要去干什么,连日程安排都交代得清清楚楚,还要问沃琳有什么东西要带的。
毕竟沃琳在h市生活了四年,对那里比较熟悉,也许就特别钟情于那里的某些东西呢。
这正是秀才的细心之处,可以前的秀才,从来不会在第三个人面前表现出来。而此时,他竟然当着寿卫国的面,说得明明白白。
沃琳想了想,她在h市生活四年,并没有什么特别钟意的东西,偶尔会想起学校门口那家卤粉,现在那家卤粉店已归简赋,她不用特意嘱咐,简赋也会让秀才带回卤粉料来,那她就没有别的特别要带的了。
“你不要书吗?”秀才问沃琳。
他注意过沃琳书架上的书,几乎都盖着h市某某书店的章,可见沃琳在h市买过不少书,沃琳应该对h市的书店比较熟悉。
这话提醒了沃琳:“如果你有空逛书店的话,帮我看看有没有放射治疗方面的书,以前我也没想到毕业后会到医院里工作,所以没有注意过医学方面的书。”
秀才摇头:“不用看了,肯定没有,h市虽然比z市大,但它和z市一样只是地区级城市,有放疗仪器,但从事放疗的人很少,书店里即使有放疗方面的书,也是从事放疗的那几个人私人订的,根本不会摆出来卖。”
“我在省城读大学的时候,就知道省城有好几家医院有放疗科,那几个放疗科的规模应该是全省最大的,可书店里依旧没有放疗方面的书卖。
“因为从事放疗的医务人员,相比于其他医务人员,是少数民族里的少数民族,书店里进放疗方面的书,只能是有人指名要,还得是付了订金的才敢进货,否则卖不出去。”
秀才给沃琳出主意:“你要什么样的专业书,也可以直接去书店订,可能价钱会稍微贵点,但总比这样漫无目的地到处撒网靠谱。”
听秀才这么说,沃琳觉得很有道理,她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的小火花,就这么敲没声地灭了。
沃琳玩笑:“你在省城读书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放疗方面的书呀,你是神棍吗,算出来以后会在医院上班,还会遇到一个放疗门外汉,所以提前注意到了书店有没有放疗方面的书?”
寿卫国替秀才回答:“以秀才这脑袋瓜子,不止是放疗方面的书,恐怕是书店里有什么书他都记得吧,不止省城里有哪些大书店他知道,开在犄角旮旯的小书店,他也应该知道在哪里,是吧,秀才?”
秀才点头:“基本是这样,我那时除了上课,就是泡图书馆和书店,差不多把省城大大小小的书店都泡遍了,顺便赚学费和生活费。”
“泡书店还能赚钱?“沃琳一脸夸张的惊讶,“你是揩油专家呀,看了人家的书,还捞人家的钱?”
“哈哈哈哈,揩油专家,秀才叔叔是揩油专家。”吃肉吃得专心的齐途,突然爆出一阵大笑,然后又跟被摁了暂停键一样,笑声戛然而止,小家伙继续吃肉。
“哈哈哈哈——”
小孩子这种突然莫名其妙爆笑,又突然莫名其妙的停止的行为,逗得三个大人大笑不止。
寿卫国感慨:“说是大人带孩子,其实又何尝不是孩子在带大人呢,带孩子是辛苦了点,但孩子总会带给你突如其来的快乐。”
曾经他带沈娴和李磊的时候,自己的年纪也还小,体会不到这种快乐,等他年龄大了,再想体会这种快乐,沈娴和李磊已长大了。
唉,不想了,再想下去,感觉自己好像七老八十了一样,自己虽然不知确切年龄,可也不至于到靠回忆往事过日子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