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对泼韩霆冷水的愧疚,和突然对韩霆产生的陌生感,沃琳时睡时醒,第二天醒的也比以前也醒得早,起床后感觉头晕乎乎的。xinghuozuowen
因一再对陈新宇的指示反应迟钝,陈新宇发现了沃琳的不对:“怎么了这是,病了?”
沃琳摇头:“不是,就是没睡好,还没还魂呢,一会儿就好。”
只是轻微的摇头,她却晕得差点栽个跟头。
“哎哟哟,小心点你,”陈新宇赶紧扶住她,“不行你就回去补觉,咱这可是通高压电呢,又有射线,一不小心可是会出事儿的。”
“不用补觉,我在我们医院经常通宵修仪器,白天还不是照样接着上班,何况我昨晚还睡了呢,”沃琳顺势坐在椅子上,“您要是不放心,我就坐在这里看着您弄,有事您吩咐。”
加速器厂一年就只卖几台加速器,有时连续一两个月机房都空闲着,不是什么时候来学习都能刚好赶上有机器在调试,机会难得,她不想错过任何环节。
“行,那你就坐着吧,我可不敢吩咐你,要是出事,那就是大事。”陈新宇继续忙活。
沃琳也真不敢乱动,头一晃就晕得厉害,她都奇怪自己是怎么走到机房来的。
“你是不是没吃饭呀,低血糖?”陈新宇忽然想起了这一茬。
“吃过了,蛋炒饭。”沃琳回答。
“又是蛋炒饭?”陈新宇惊讶得手里的万用表笔差点掉了,“哪有大早上给人吃米饭的,还天天早上吃,不行,我得去说说他,问他自己天天早上吃米饭受得了吗。”
他是沃琳的带教师傅,沃琳的住宿和饮食也由他安排,沃琳吃的不好,自然关他的事。
“别,陈师兄,”沃琳拦住陈新宇,“食堂大叔已经很照顾我了,昨天早上还买了煎饼果子给我呢,多加了个蛋,还有豆汁。”
想起食堂大叔那张无奈的脸,沃琳也觉得很无奈。
本厂职工都是吃过早饭来上班,晚上回家吃饭,食堂早晚轻易不开灶,有个值早班晚班的人,那也是个闲人,可谁知大冬天来了个沃琳,为了沃琳一个人,食堂大叔还得早晚做饭。
大早上的吃蛋炒饭,沃琳已经快连着吃一个月了,实在是大早上还没去买菜,食堂大叔也懒得折腾,找出昨天剩下的米饭,再打两个鸡蛋,简单而快速的蛋炒饭就好了。
有时候食堂大叔也不忍心让沃琳老吃蛋炒饭,就从家里带份早餐,或是上班路上顺便买一份早餐,带来后简单热一下给沃琳。
至于晚饭嘛,倒是好解决,中饭提前留一份,下午下班后热给沃琳吃就行。
沃琳也不想因为她一个人而麻烦食堂大叔,可也实在是因为这个环境太特殊而不得已。
机器有辐射呀,谁听了不害怕,政府规划时就把加速器厂规划得远离人多的地方,饭店更是不允许开到这一带来,就是推着小车卖早餐的,也不会路过这里。
沃琳要出去吃早餐,行,先走个多半小时再说吧。
自己做饭,难啊,厨房里的锅碗瓢盆都是刘老师的,她不能随便用别人的东西,再说刘老师对她就没有过好脸色,她也不会去开这个口求人。
自己买炊具吧,做饭的时候炊具总得有地方放吧,免不了移动刘老师的炊具,而刘老师又有洁癖,动了刘老师的东西,还不定又多出什么闹心的事呢。
身处外地,能少一事是一事。
想来想去,还是麻烦食堂大叔吧,毕竟她代表客户,解决她的饮食问题是厂家该做的。
陈新宇很想大方的说,行了,以后你的早餐我给你解决,说吧,都喜欢吃什么。
可是,这话他只能在心里转个圈,不敢说出来,钱都在媳妇那儿呢,他每天的零花钱都是有数的,身上没有多余的钱。
再说就是偶尔媳妇多给点零花钱,自己也不敢乱花,媳妇要查账的,一看,是给女孩子买早餐了,媳妇那醋坛子还不得把自己给淹死。
他又不好意思帮沃琳买了早餐又问沃琳要钱,人家一口一个陈师兄的叫着,又勤快又有眼色,他好意思给人家买个早餐还要钱吗。
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免开尊口,装糊涂。
陈新宇不敢让沃琳做事,却也没有让沃琳的嘴巴和耳朵闲着,他自己在做什么,遇到了什么问题,有什么想法,打算怎么解决,会全部呱啦呱啦说出来,还会向沃琳提问题,不管沃琳答不答得出,他自己都会和沃琳讨论答案。
自然,沃琳因此而衍生出的问题,也不会憋在心里,会说出来和陈新宇探讨。
早上的时间将近过了一半,沃琳眩晕的感觉消失,她又变得生龙活虎,机房里的气氛更加活跃起来,羡慕得另外两个机房的工程师,不时探头进来看一眼,或是串个门,调笑几句。
快下班的时候,施汇杰来到陈新宇负责的机房,问沃琳:“丫头,听说你好奇加速器长什么样,刚好有个机会让你见识,就是地方有点远,可能半夜才回得来,你想去不想去?”
“去。”沃琳毫不犹豫地回答。
陈新宇问施汇杰:“师傅,是不是t县医院的加速器没搞定?”
“是呀,”施汇杰长叹一口气,“小孙打电话给我,要我过去看看,老曹已经同意了。”
老曹是主任,也是加速器工程师,没有施汇杰的资格老,施汇杰不叫他主任,喊他老曹。
t县是首都的一个郊县,t县医院的加速器,是加速器厂生产的第一台加速器,是所有有意向买国产加速器的医院都要参观的,也是问题出的最多的,毕竟已经用这么多年了。
要是将t县医院加速器的使用时间折算成人的年龄,已相对于算是花甲老人,人到了花甲年龄,身体的病会越来越多,电子产品也是一样,时间越久,老部件化和损坏越严重。
随着技术的改进,原先的零部件已经不生产,或是生产数量减少,供不应求,老一代加速器维修起来也就越来越难。
本来t县医院的加速器早已到了退役年龄,可是因新加速器的批文一直不下来,这台老机器也就一直在硬撑着,这次厂家已经派了三拨工程师过去,都没能解决问题。
要是施汇杰去的话,就是第四拨了。
陈新宇问施汇杰:“师傅,您是不是开车去?”
“是呀,怎么着?”施汇杰明知故问。
陈新宇新婚,媳妇特批给他买了个手机,但买车就别想了,先得攒钱买房,他们现在住的是单位分的房子,狭仄,要是有了孩子,那可就转不开了。
施汇杰老资格,手机、车子、房子都有,陈新宇会开车却没有车,每次施汇杰开车上班,陈新宇都会缠着施汇杰过把开车瘾。
不出施汇杰所料,陈新宇故技重施:“嘿嘿,师傅,您一个人开车太辛苦,您带着我,您开累的时候,我替您开,要不干脆我开车送您,省得您既要开车,又要修机器,再给累着。”
施汇杰没有马上如陈新宇的意:“你也想去呀,那你可得和小张说好了,别回头你回家晚了,小张再埋怨我,我可不背这个锅,我也背不起。”
陈新宇的媳妇把他看得特别紧,只要陈新宇不出差,他媳妇晚上都不准他单独出门,要出门也得和媳妇一起。
刚才施汇杰已经说了,去t县医院的话,可能半夜才能回来,再说是陈新宇自己跟去的,不是单位公派出差,这可是犯了他媳妇的大忌。
“要不这样吧师傅,”陈新宇和施汇杰商量,“我去找主任,改派我去t县医院,您开车送我,这样我媳妇就没话说了。”
大家都住在一起,他不管撒什么慌骗媳妇,都有可能被别人无意的一句话给戳穿,还不如现在就把事情做实咯。
“那不行啊,”施汇杰不乐意,“t县虽说离得近,也是有差旅费的,少是少了点,可也是钱呀,你媳妇高兴了,我家孩子他妈可就不乐意了,凭什么我白干活还得搭上油钱?”
“师傅,您就别逗我了,师母才不是那样的人呢。”陈新宇没把施汇杰的话当真。
他们师徒又不是第一次合伙哄他媳妇了,哪一次都少不了师母做帮凶,师傅两口子都是豪爽人,不在乎这点小钱。
再说了,哪一次师傅出差,师傅家有力气活要干不都是他上,这点差旅费,还赶不上工钱多呢。
“行,那你赶紧去找老曹,”施汇杰大手一挥,“吃过午饭就得出发了,晚了我可不等你。”
“好咧!”这事不用施汇杰催,陈新宇自己着急着呢,屁颠屁颠跑得比谁都快。
施汇杰盯着沃琳的脸看:“丫头,我看你脸色不好,要是不行,你就别去了,说是半夜回来,其实也就是个大致估计,是早是晚只有到了现场才知道,说不定得干通宵。”
这下沃琳不敢大意了:“施工,那我还是回去补个觉吧,您走的时候记得叫我啊。”
她在医院时晚上通宵加班,白天还是会睡觉的,不管睡的时间长短吧,都挺攒劲。
她昨晚没睡好,相当于加了个通宵班没睡觉就接着上班,虽说这会儿晕乎劲已经过去,可按经验撑不了多久,吃了午饭准犯晕,要是不休息接着熬通宵,说不定真会出事。
“成!”施汇杰满口答应,“午饭你也不用管了,我从食堂带,你就在车上吃,能多睡儿。”
沃琳还是有些挂心调试机器的事:“我就这么去睡了,会不会耽搁跟陈师兄学习?”
施汇杰乐呵:“你放心,他要磨主任,且得一会儿呢,完事还得向他媳妇请假,又得磨叽半天,上午这班这会儿算是已经上到头了。”
沃琳这下放心了:“施工,那我去睡觉了,您一定得记得走的时候叫着我啊。”
“得咧,得咧。”施汇杰挥手赶沃琳,“我还没老糊涂,记着呢。”
两个钟头的补交,起床后的沃琳神清气爽,施汇杰也是真仗义,怕给沃琳带的饭凉了,硬是抢了食堂捂馒头的小面被子给包着,被食堂大叔追着埋怨。
怕不小心被陈新宇的媳妇撞见,为小心起见,施汇杰先把车开出市区,这才换陈新宇开。
陈新宇的媳妇会当家,为人又谨慎,唯恐陈新宇把别人的车给挂了蹭了什么的赔钱,哪怕车子买了保险不用自个儿掏钱,那也是个麻烦事,所以严禁陈新宇开别人的车,摸都不行。
手一抓上方向盘,陈新宇的嘴就没合上过,他本就能侃,这下更是神侃,施汇杰那张嘴也不是个能闲着的,师徒俩在一起工作好几年了,还是有说不完的话。
沃琳这下不用怕没话说而冷场了,她一路没怎么吭声,就听俩人吹牛了,。
t县医院虽说只是个县级医院,那规模可比沃琳所在的地区级z医院大得多,谁让人家靠近皇城根呢。
车子开到放疗科前才停下,出来迎接的是个中年男人,施汇杰向沃琳介绍:“这是郭工,你以后干的活就跟他一样,加速器专职工程师。”
郭工冲沃琳摆手:“你别听施工忽悠,我归设备科管,不止修加速器,还干别的活。”
沃琳先做自我介绍,然后笑道:“我现在也归设备科管,以后就不知道了。”
她听陈新宇说过几次,有的医院的加速器工程师归设备科管,有的医院的加速器工程师归放疗科管,有的医院的放疗科归放射科管,搞得她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自己将来会怎么样。
几人说着话进了加速器机房,在陈新宇的介绍下,沃琳和加速器厂的另外两个工程师打过招呼,然后围着加速器转悠,好奇地打量起加速器来。
这两个工程师一个姓孙,是电子工程师,另一个姓王,是机械工程师。
郭工陪着她转悠,笑着摇头:“等你真得跟它打交道了,你这点新奇劲很快就会没有了,它就像人一样,不是这里病,就是那里病,只要它病了,你就得不分白天晚上伺候它,现在的我呀,看见它就头疼,巴不得自己一身病,换做别人伺候它。”
加速器的的蒙皮放在墙角,没有蒙皮的加速器,就像没有穿衣服的巨型机器人,所有的器官都裸露在外,沃琳看着线路板之间跟蜘蛛网一样的电线,问郭工:“这些都是改接的吧?”
“是呀,”郭工叹息,“这么些年下来,电路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
虽然没有看到真正的加速器外形,但从蒙皮的形状来推测,这个加速器的外形,和沃琳学过的教材上的图片应该很像,真如她想象,只在细微的地方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