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亭才抬头,有气无力地回应,“王一不见了。”
于然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怒气,松开祁白的手,大跨步上前,“什么意思?”
“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喂,她自己要出去,我们也管不了。”慕瑶刚说话,就被于然一个眼神瞪回去。
“她去哪了?”
高亭说,“食堂。”
于然说“你们不是一起去吗?”,他心跳很快,头皮一阵不安。
“我和慕瑶先回的宿舍,王一非要去食堂看看。”
慕瑶也跟着说,“对啊,她非要去食堂。”
祁白还在,于然强忍住心中的不安,尽力平和地说,“那你们为什么不跟着去!”
慕瑶脾气瞬间也上来了,起身要推于然,“你什么意思,是想我俩也死吗?”
但刚碰到于然,祁白拽开他了的胳膊,力气很大,侧身躲过慕瑶。
于然分不清自己为何会如此生气,心底就是一股没来由的酸楚,连祁白主动凑上来,一时间都忘记装可怜,瞪红了眼眶。
“她什么时候去的。”
慕瑶看了一眼祁白,气势不足,才恹恹地回复,“2点多。”
“不可能!”
“我和两点多就在食堂,没看见王一。”
慕瑶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俩总不可能时时刻刻跟着她吧,万一遇到什么,被同化了。”
“你也知道会被同化啊!”
吵完了,白明尧倒出来当和事佬。
“行了,再争执下去,有什么意义。”
“既然知道王一去了食堂,那就去看看。”
张山也跟着附和,“对啊,凶女人吵架算什么男人。”
高亭也来煽风点火,“你也就敢就敢凶女人,对着祁白一脸谄媚!”
于然没理他俩,扭头就往外走。
落日的晚风吹过,刮着脸颊,才吹清他的思绪,
于然心想我怎么会为一个陌生人失控?
没想出个所以然,祁白忽然伸开臂展,搭在他肩头,于然吓一跳,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才想起来自己的人设。
忙装出一副可怜模样,“他们刚才凶我,呜呜呜……”
“你中午去食堂干什么了?”祁白不吃他这一套,语气冷淡。
于然这才惊觉自己说漏了话,闭上嘴,偷瞄了他一眼,咬着下嘴唇小声说,“我饿了,想找点吃的。”
祁白没看他,继续向前走:“你说的自己信吗?”
于然还想再说,你亲我就告诉你,但看祁白一脸严肃,就不敢吭声了。
却听见对方还在发问。
“你很在乎王一的死活?”
虽然依旧冷漠,但语气明显软了下来。
于然偷笑出声,拉过他的胳膊蹭了蹭,小声讨好道,“我最在乎你了!”
他瞪着淡蓝色大眼睛忽闪忽闪,一脸真诚。
祁白看见他轻颤的睫毛,很无奈地叹了口气,问不出来,便不再说话。
他的问题却在于然脑海中循环播放。
王一重要吗?
或许就因为中午凉亭的那个眼神,于然很想知道其中缘由。
忽然,身后传来声音,“一起去看看吧。”
是白明尧,但奇怪的是——张山居然没跟着。
于然眉头微皱,眼神扫视过白明尧,对方似乎看出他表情的疑惑,主动说,“张山今天受到惊吓,想早点休息。”
提起这个,于然就更加疑惑,张山明明受到干扰,讲完课却莫名其妙变好,当时他的注意力不在上面,没去探究。
“奥?”
“他今天可不只是状态不好吧。”
于然环胸站在树影下,居高临下地看着白明尧,投射出的眼神压迫感十足。
白明尧却没受影响,又往前迈了几步。
“还不去找王一吗?”
他没回应直接转移话题,于然也没再追问,三人并行走在林荫小道。
余晖落在影子上,踩过石板路,发出细小的声音,突然前方一阵巨响,接近着人群蜂拥而来。
“嘎嘎嘎嘎!!!!!”
“嘎嘎嘎!!!”
每人脸上写满惊恐与不安,身上还有血迹,互相推搡往外挤,仿佛后面有恶魔追赶。
突然,一个校服沾染血迹的女孩疯狂尖叫。
她狂奔而来,跑在人群最前面,癫狂的声音击碎树叶,天空瞬间暗淡。
他们三个逆着人流向前,于然尝试拉住这个女孩,胳膊伸出的一瞬间,人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消失不见。
白明尧问出声,“怎么回事?”
于然摇摇头,“去看看。”
这么大范围的暴动,学校管理者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四周布满监控,不可能不知道,是放任不管还是不值得管?
石板路发出剧烈的声响,人群争先恐后地逃跑。
于然的脚步却越来越快。
狂风大作,耳边出现尖锐的声响。
——啊啊啊啊!
一个披头散发,衣服凌乱、浑身滴血的女人立在路中央。
她手中挥动着菜刀,上面滴着血珠,五官扭曲,以极其诡异又缓慢的速度向前,嘴里还在癫狂地大叫。
“在哪里!在哪里!”
是王一!
怎么会才一天就失控?
女人神智不清,疯癫地挥舞菜刀,滴答的血珠蔓延。
“怎么会?”
白明尧惊异出声,看见这副场景,立马回头跑,大声地对于然喊“你还不走吗?”
于然停在离女人几步距离,脸上没有惊恐,而是疑惑不解,愣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拉过祁白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害怕地说,“好可怕啊!!”
话是这么说,他却依然没有动,眼神一直盯着王一。
女人浑身是血,走路姿势极其怪异。
四肢像被拉长了一般,每挪动一步,全身都在跟着晃。
于然的目光盯在王一身上,直到女人手中满是血迹的刀冲向眼前,祁白才伸出胳膊拽走他,于然的肩膀堪堪擦过刀刃,俩人齐跌倒在草地上。
女人的脚步向前,张开猩红的嘴巴靠近,抬起胳膊用力挥动菜刀,盯着于然的方向,使了极大力气砍下!!
于然和祁白跌倒在地,撑着刚勉强站起来,刚要逃跑。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
王一却先瘫倒在地,口吐白沫,眼球突出,四肢诡异地在地上摩擦扭曲,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
白明尧停在分岔口,表情冷漠,甚至有点遗憾。
于然赶紧撑着草地爬起,大跨步跑到王一身边,他隐隐觉得女人想告诉他什么,但晚了,王一倒地后,像肉蛆般攀爬,爬了两步就彻底不动了。
狰狞的表情、凸出的眼球都写满了不甘,黑色潮湿的头发透着血腥味和诡异的油腻臭味,于然发现她的衣服和早上不同。
他没再靠近,低头扫过王一身上其他的不同,于然确定这张脸自己并不认识,从未见过,余晖吞噬女人的身体。
一点一点变暗,于然叹了一口气,拉着身旁的人说,“走吧,太吓人了。”但祁白从他脸上却看不到任何害怕。
白明尧不知何时到了他俩身后,安慰似的拍了拍于然肩膀,“死亡在这里很常见,只是没想到有玩家连一天都撑不住,受不了就回去睡一觉。”
于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耸了耸肩,示意他挪开手臂,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气氛低沉,于然只在一开始撒了娇,就没再说话了。
祁白更不可能主动说什么。
侦探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前两天于然一直借口害怕,躲进了祁白宿舍的空床位上。
但宿舍空间太狭窄了,床又小又硬,睡了一晚就浑身难受,于然便拉着祁白和自己一起回小平房。
“祁哥,你真的不担心我一个人睡吗?”
“今天死了两个人哎,我感觉受到了极大心理创伤,”
说着他还痛苦地捂住了自己心口,眨巴眨巴眼睛,“你不在我睡不着觉的。”
祁白:“……我看你心理素质挺强的。”
于然立马否认,“没有,那都是因为有你在,所以才没被吓哭。”
他拉着祁白的胳膊晃来晃去,娇嗔道,“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去我家,我可以做饭给你吃,香香的饭哟!”
说到这祁白表情微动,游戏世界只会分配类似于压缩饼干的补给,但无滋无味。
于然捕捉到了他的表情变化,直接把人拽走了,回到小平房,于然进入厨房,下两碗面,打蛋,动作熟练流畅。
“吃饭咯,我的手艺一绝!”
于然满脸自信,祁白闻见香喷喷的诱人味道,也饿了,说了声谢谢,就坐下吃饭了。
没想到尝了一口,真的很绝!
祁白表情瞬间了亮起来,连吃了两碗,饭后自觉收拾了碗筷,于然躺在沙发上,看着厨房晃来晃去的人影。
因为王一的死,心底的空落与茫然似乎被填满了,甚至有点觉得“这样的生活还挺不错的。”
只是微微有点遗憾,没在凉亭询问王一看自己的原因。
简单洗漱完,祁白才发现于然家里只有一张床?!
于然看见他愣在卧室门口,脑袋埋在他后背,轻声问,“怎么了,不去睡觉吗?”
祁白:“只有一张床啊。”
于然:“但是是大床房啊!炒鸡舒服,软糯香甜。”
说着还走上前替他试了试柔软度。
但祁白还是僵在原地,不愿意靠近。
于然只好上前耐心开导,“难道你还要回去睡吗,天黑了呀。”
他指指窗外,一片漆黑,故意长大了嘴,声音浮夸,“天黑可是很吓人的哟。”
最终祁白还是妥协了,和于然同床共枕。
清晨的阳光依然刺眼,惨白的光线投射进来,于然伸出胳膊遮挡,忽然碰到一个热乎乎的触感,立马睁开了眼睛。
祁白的手居然搭在他腰上,脑袋还埋进了肩膀,
吗呀!
于然心想自己这不会碰到真gay了吧?
但看看祁白的侧脸,还是怪好看的,便没推开他。
于然想自己也不吃亏。
一直等到对方睁开眼,祁白抬起头懵懵地看向四周,毯子从身上滑落,他没穿上衣,健硕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
“天亮了啊?”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还没分清楚状态,胳膊依旧搭在于然腰上不放,甚至捏起软肉揉了揉,丝毫没察觉到此时俩人姿势的暧昧。
于然便任由他抱着,不说话。
直到祁白要起身,抬头对上于然的眼睛,飞快变脸。
“你、你、你做什么了?”
他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仿佛被于然欺负了的黄花大闺女。
“哼,昨天还喊人家甜心宝贝。”于然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
祁白:“我没有,你可别乱说。”
他的脸瞬间红了一大片,于然这才放过他,“好了,我们去找老师翻译昨天的文件。”
祁白很是警惕,轻易捕捉到话里的漏洞,盯着于然的表情发问。
“你怎么知道老师会翻译呢?”
于然:这人也太抠字眼了吧。
他笑笑,揪起祁白一绺睡乱的呆毛,在耳边吹气
“因为他昨天不是出了勾股定理的题吗?”
“还能辨别对错,找出第一名,你才说他会不会人话呢?”
越说越痒,祁白推开他作祟的手,翻身下床。
于然小声嘟囔,“穿裤子不认人的渣男。”
洗漱、吃过早饭。
众人汇合,到达教室。
老师看见于然又怂了,扭头就要往回跑,但被于然薅了回来,对上他嬉皮笑脸的眼神,身体不自觉开始颤抖。
祁白离他最近,看见了男老师的一脸恐惧,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男老师哆哆嗦嗦地试探问于然,“您、您还要讲、、课?”
他刚一开口,于然又避嫌似的躲进了祁白怀里,“啊啊啊!他居然会说人话!!”
祁白冷冷地看他表演,“……”
不过他的话的确提醒到了其他人,张山脸上立马笑起来,“他真的会人话啊,快把东西给他啊。”
祁白递过文件,冷冷地说“翻译一遍,”
男老师瞥了眼楼道的监控,表情更加难看,用眼神瞥于然。
于然捕捉到了他的意思,特别善解人意地说,“哎呀,不得去老师办公室细细研究吗?”
关上办公室门。
男老师哆哆嗦嗦地拿起文件翻译。
“前校长张东,因为酒驾、肇事逃逸,判10年有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
“我校的处理方法:张东行为不端,革职。”
念完,男老师又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于然,手中文件像个烫手山芋,望望天花板,又瞧瞧地板。
还是白明尧上前一步,微笑。
“念完了?”
男老师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疯狂点头。
“完了,完了。”
于然忽然上前一步,老师立马吓得后退,结结巴巴,“真完了,我没说谎。”众人看不见的视角下,于然拍了拍男老师的肩膀,轻声说,“你没发现丢了什么吗?”
男老师摇头,不敢说。
于然叹了一口气,特别好人地摘下胸前勋章,拉过男老师的手,
“保护好它,走了。”
老师刚喘口气。
于然突然顿住又回头冲他笑,摆摆手,“下次见。”
男老师:“……”死啊,谁要再见!!!??
刚关上门,张山就提出了疑问,“他会不会故意骗我们?”
白明尧说,“看样子不会。”
于然说,“让校长看看不就知道了。”
但到了校礼堂,才被告知,校长的早朝已经结束了。
“校长每天上午7点,中午12点,下午5点准时在礼堂举行会议,位置有限先到先得,或用私人的课本书籍占位置。”
张山又吐槽,“也不知道谁早上出发那么晚,让我们跟着跑空。”
“而且谁会随身携带课本啊!”
慕瑶说,“起早也赶不上7点啊。”
白明尧说,“好了,我们先回去中午再来。”
四个人先离开了,但于然手指薅住祁白的衣袖,
“你先别走,我有办法。”
祁白低头看他,“我也有。”
于然故作惊讶捂住嘴,“啊,你也有啊,好聪明啊。”
“不妨我们一起实施,看看是否一样呢。”
说完就开始行动,从礼堂进来,于然看见一个门后似乎是图书室,隐隐约约能看见书柜。
找两本写上名字不就是私人物品了?
于然目光扫过书架,刚要伸手去拿,胳膊碰上了另一人的手。
于然没回头,“我们可真是心有灵犀呢!”
祁白没吭声,取下两本书。
“不过,我还有这个。”
于然从口袋里又掏出了根黑笔,写上俩人的大字,放在会议室的桌子上。
“这样就不用担心啦。”他伸胳膊缠上祁白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