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师已年近四十五了,不过平日里保养得好,又特意艹了高人人设,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金边眼镜也很加分,显得格外斯文。结果却因为桑清影一句‘尊老’,险些破功。
他身后的少年握住木剑的手哆嗦个不停,被满屋子的血红印吓得脸色发白,却咬着唇瓣不发一声,身体却一直往柳大师身边靠。
柳大师倒也没上桑清影的当,他摆出一副为难的神情,“小友你让我先上,我一出手将问题顺利解决,岂不是轮不到小友发挥了,这怎么好意思。”
桑清影一眼看出他心里的小九九,“如果大师率先解决了问题,自然最好,功劳和报酬全归你,这一点毋容置疑,我相信田夫人也同意,是吧?”
田夫人已不知不觉退回到走廊,她笑容很淡,甚至有几分勉强,“这是自然。不过,柳大师,这些突然出现在家里的血手印究竟是什么,可有什么说法?”
柳大师眼一闭,掐指一算,“哎哎,造孽,真造孽,因果轮盘,前世欠下的债,今世来偿还。夫人能否和我说一说,事情发生前的异样以及经过,越详细越好。”
一行人下了楼,田夫人精神不济,她坐在沙发上撑着头回想。
异样发生在某天夜里,她喝了一杯牛奶睡觉,睡到半夜,忽然被吵醒,哆哆哆的走路声从天花板上传来,仿佛有很多人在楼上蹦跶,她当时看了眼,发现才凌晨两点。可她们楼上的房间并没有人入住,于是她让管家上楼检查,管家说什么也没。
她把这事和先生说了一遍,可除了她,没人听见那些声响,她一度觉得自己精神出了问题,还请了不少精神科的医生……
而那段时间,楼上的脚步声却越来越密集,血红色的手掌印也开始出现在她四周围,有时她甚至能听见婴儿尖锐的啼哭声,闹得她完全没办法入睡,也只有在白天的时候,她才能补个眠。
柳大师听完后,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冒昧问夫人一句,你现在所怀的孩子是你和先生的第几胎?”
田夫人似有些难以启齿,“柳大师为何这么问,难不成这事和我怀孕有关?”
柳大师,“楼上那些血手印是婴灵作祟,我想异样应当是从夫人怀孕之后才有的吧?这些婴灵很可能是冲着夫人你肚子里的孩子来的。”
田夫人越想,表情越凝重,随后惊慌失措了起来,“那怎么办?”
噗嗤。
桑清影忽然笑了声。
柳大师眼看着马上要得到田夫人的信任,被这么一打岔,那股高人风范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忍不住牙痒痒,“小友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桑清影忙着看搞笑视频,很不走心的摆摆手,“误会,柳大师请继续。”
柳大师,“……”
田夫人也坐直了身,“柳大师胸有成竹,想来已经有解决之法,那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就全指望您了。”
开坛做法得在月黑风高,大白天就没那个气氛。柳大师差遣他的小徒儿忙活了好一阵,终于在吉时前把摊支棱起来。
桑清影不慌不忙的倚在楼梯栏上看戏,一旁的小黑猫不时的用爪扒拉她的裤管,见她不理人,还喵喵叫了几声。
“不急,很快有好戏开罗。”
“……”
小黑猫顿坐了会,觉得无聊,于是围着客厅转悠了一圈,发现这户人家格外清冷,如果不是田夫人和管家时不时的出现,整栋别墅看起来像空置房。
他慢悠悠的打量,不知不觉来到了二楼。
走廊边有好几个房,其中一间屋的门没关严实,屋内漆黑黑,那应该是田夫人的房间,不过田夫人在楼下沙发上等着大师做法,这房间怎么莫名其妙开了?
良好的家教告诉他,这时得掉头离开。
他正迟疑,房间内一道红色身影飞快从他眼前闪过,快到令他怀疑。
小黑猫用爪爪揉搓了下脸,好奇心战胜一切,他悄无声息的凑过去,从门缝中往里窥探,因为视野低,他瞅到了床底,房间内什么也没。正待他离开,一张青紫色的小脸贴了过来,四目相对。
小黑猫,“!!!”
楼下,柳大师正在庭院内作法,身穿一件干净的黄道袍,正迎风猎猎作响,手持一把木剑,围着桌子又跳又蹦,还不时朝两旁的蜡烛吹口气,火焰燃烧的更旺了,他嘴里叽里咕噜的念叨,从远处看还有几分装腔作势。
一旁的少年满脸期待,仿佛等着神迹降临。
桑清影却无聊的打了个哈欠,这跳得什么乱七八糟,像只□□在蹦迪。一阵阴风从后袭来,她站直了身,顺利避开。
小黑猫扑了个空,飞速的转过身就看见那鬼婴四脚攀爬的从楼梯上下来了,速度甚快,已冲到了桑清影后面,他尖叫了两声,“喵!喵瞄!”
快,闪开。
桑清影不得不正眼打量起这只鬼婴,浓浓的黑气遮住了他的五官,黑气中夹杂一抹血红,她面色一凌,这居然还是只厉鬼,怪了。
伴随着两声猫叫,桌上的明火嗖的下忽然灭了,漆黑的夜里,阴风阵阵,吹得柳大师差点眼都睁不开,他尴尬的朝田夫人的方向看去,立即高呵了声,“急急如律令。”
他手持黄符,往天上一丢。
按照平时的惯例,被加了料的黄符会自燃。
结果,桑清影和小黑猫眼睁睁的看着两张符纸静静飘落在鬼婴的脑门上,遮住了那双满是戾气的眼,小黑猫屏住呼吸,就见鬼婴用手抓了一下,殷红的血瞬间将黄符染了个透。
“喵!”
居然是个大骗子。
小少年被黑猫叫的心也跟着发颤,他循着黑猫注视的方向看去,就看见红色的小手印一路从楼梯漫延到了他们身后。
掉落在地上的黄纸也映出了几个不规则的血印。
妈呀。
黄符也不管用,这鬼好可怕。
小少年用力的拽了拽柳大师的衣袍,一副快哭了的样子,“师傅,师傅,你快看。”
柳大师正忙着琢磨自己布的局怎么不灵验,要知道这法子在过去百试百灵,他不耐的拽回了自己装逼的衣服,“别打扰我,没看见我正在作法吗?”
小少年眼看着血红的手掌印慢慢逼近,哪还顾得了之前柳大师叮嘱的无论发生什么,也要稳重安静之类的话,小腿肚子抖得像筛子,“师傅,你快回头,鬼在你后面啊!”
柳大师脑后一凉,浑身仿佛被冰裹住了,看着夜晚无端起得风,他疑惑了下,什么时候开始刮这么大的风了?
后脊忽的一沉,柳大师顿觉自己脖颈处被一块石头压着,出于本能反应,他手快的在颈后一摸,手指触及到一股冰凉粘稠,他借光亮一看,满手鲜血。
他僵硬着脑袋,微微往后仰,正对上了鬼婴那张狰狞的青紫脸庞,和他张开的血盆大口,“我,我我——啊啊,鬼啊。”
小少年啊啊的尖叫着,举起手中的木剑往他脖子上劈,鬼婴倒没劈到,有几下全劈在柳大师身上了,“师傅啊,师傅。”
柳大师被木剑砸了好几下,头破血流,眼冒金星,几乎连滚带爬的往屋内跑,“救命啊,有鬼。”
哪还有什么仙骨道风的高人风范。
……
桑清影不忍直视,手一捞,果断将瞠目结舌的小黑猫捞回,快步的走回到田夫人身侧,田夫人早在血手印沿着扶梯下来时已吓得两眼翻白,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桑清影手指夹着两张符轻拍了下她的后背,瞬间将她这口气拉扯回来,“别怕,它暂时不会伤害你,你替我看一会猫。”
小黑猫,“???”
田夫人,“???”
田夫人小心翼翼的护着自己的腹部,大口喘着气,两腿害怕的卷缩在沙发上,似乎只要这样,就能避免沾到那些鬼手印。
小黑猫见这位夫人随时一副要厥过去的模样,显然没将桑清影的那句提示给听进去,可他也提醒不了,他用力揉搓了下脸,为什么那鬼玩意不会害田夫人?
桑清影并没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从地上捡起刚才那把木剑,手指轻抚了下剑身,挽了个剑花,直指鬼婴。
鬼婴凶狠的龇牙,立即放弃啃咬鬼哭狼嚎的柳大师,一跃朝桑清影袭来。
桑清影这一剑耍得气势如虹,势如破竹般直将鬼婴凝聚一身的黑雾劈开一半,鬼婴大概没料到小少年挥舞的木剑和桑清影所挥的这一剑完全不同。
他后知后觉的哭喊。
躺在地上的柳大师直觉有什么东西在耳膜重重的敲击了下,脑袋一歪,口吐白沫了。
屋内的灯噼里啪啦的全灭,鬼婴借黑暗,一脸狰狞的朝桑清影扑了过来,阴风阵阵,裹挟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桑清影一时间难以适应黑暗,干脆闭上了眼。小黑猫倒看得分明,他火急火燎的从沙发上跃下,喵喵的暗示她。
桑清影一手持木剑,一手藏在背后。
待那股血腥味靠近她时,她将手中的黄符重重的打在了鬼婴的脑门上,鬼婴发出凄厉的鬼哭,被贴的地方嗤嗤响。
连吃两次亏,鬼婴四肢着地的朝外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