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鹿鸣怕了怕了。zuowenbolan
他家薇薇对他从来好声好气耐心十足, 舍不得说一句重话,没想到厉害起来会动手,好凶。
嘤。
他急忙抓住她衣摆, 眨巴着眼可怜兮兮道,“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
又乖又怂。
居然在可耻的撒娇卖萌。
罗薇一个手抖差点把钱箱子打翻。
*
正值暑假,外面天气炎热,魏家往年这个时候总邀魏季同和魏湉湉的同学朋友来办泳池派对, 到处欢声笑语, 今年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却无比冷清。
一来因为李婉这半年心情低落,郁郁寡欢。
别说办派对,都没心情跟富太太们喝茶聊天打牌, 互相炫耀攀比衣着包包美容心得, 谁家子女更优秀, 老公更能干。
魏光远也是白天一头扎进公司, 晚上回来吃过饭又一头扎进书房,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既不关心也不多问。
魏季同呢除过大年回来住了几天, 这个暑假都没回来。
小儿子魏季浩开学上小学,送到了幼小衔接班。
魏湉湉转学后性子安静了很多, 在家里一般不怎么出房门。
李婉晒着午后暖暖的阳光正在起居室沙发上眯眼打盹, 悄无声息中忽然响起匆忙的脚步声,她心头顿时升起一阵烦躁, 刚要呵斥,女佣就急急道, “太太, 魏薇回来了!”
李婉一骨碌坐起来,睡意都没了,“你说什么?”
“魏薇、她跟陈家小公子一起上门来了, 现在应该正往这边走……”
李婉以为做梦,掐了下手心感觉到痛才敢相信,站起来摸着头发急的转圈,“你快下去招待,水果糖果点心赶紧摆上,冰箱里的冷饮冰激凌不拘什么口味都先拿出来,我换件衣服就下去,等下,快给魏光远也打个电话,就说女儿回来了!”
“是是是太太!”
李婉在楼上按捺着激动,着急换衣服打扮,魏湉湉在卧室里装着看书学习,实际闷的要死,听外面动静不小,拉开房门叫住一个女佣问,“家里要来客人吗?”
佣人满脸喜色,“薇薇小姐回来了!”
“……”
魏湉湉一下被刺到,看着客厅洋溢起喜气,脸上僵着笑默默合上门。
罗薇和陈鹿鸣在别墅门口刚按了铃,就被人殷勤地放进来,两人沿着小路一直往里走,经过一片没放水的露天泳池时,陈鹿鸣忽然直勾勾看着那里,脚步越来越慢。
罗薇顺着看去,只扫一眼就收回视线,压下心底的不舒服问,“你看那儿干嘛?”
“……奇奇怪怪。”
陈鹿鸣嘴里咕哝了句。
罗薇见他神色古怪,心里紧了下,随后不经意问,“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前段时间总做一个梦,梦见有人——”
溺水。
就在那片泳池里。
他穿着以前那身红色球服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看见有人浮在水面,就跳进去救人,结果把人翻过来,那个人居然顶着薇薇的脸。
他吓得差点在梦里停止心跳猝死。
于是一次次中断梦境,一次次重新开头,但每次下水把人翻过来,看到的还是薇薇的脸。
他觉得太不吉利了,心里既担心害怕又充满罪恶感,他那么喜欢薇薇怎么可以做这种梦?
他偷偷找大师解梦,对方告诉他这种梦并不会预示着灾难性的事情会发生,更多反映他对某人过度在意,太过思念,或者内心深处缺少安全感。
陈鹿鸣想想也是这样,他天天关在基地训练,薇薇天天在集训队忙碌,两个人连通一个电话都是件奢侈的事。
他可不想疯了嘛!
但今天来到魏家别墅,一看见那个泳池就……感觉很不好,他之前明明没来过这里,为什么这里跟梦境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他对罗薇太过信任,所以当她询问的时候,就脱口说出做梦的事,说了一半忽然反应过来,赶忙打住,“呃……就做梦,前段时间见不着你,就总在梦里看见你,差点犯了相思病!”
“……”
罗薇看了看他,握住他有些汗湿的手没有任何怀疑,“别担心,以后我们可以经常见面了。”
“嗯啊。”
陈鹿鸣心里小小地松了口气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平和的语气,安心了不少。
两人跟着进了门厅,几个佣人脸上挂着笑容殷勤备至,请他们坐下吃冰镇的瓜果饮料。
“太太午休了会儿,正在楼上换衣服,马上就下来,薇薇小姐您稍微坐着等等。”
“好。”
“厨房里正在做芒果班戟、药泥甜品和山楂糕,给太太准备下午茶,您有什么想吃的么,我叫厨房一起做。”
“不用。”
“西瓜刚冰镇出来的,无籽特别甜,外面天热,您快拿起来吃吧。”
“谢谢。”
“……”
佣人们一句句殷勤的话都被罗薇客气疏离地挡回来,见她端坐着连各种瓜果零嘴看都不看一眼,反倒手足无措起来,生怕招待不周被李婉斥责。
他们眼巴巴看向陈鹿鸣,陈鹿鸣倒是走在哪儿都没有见生那一说,后背往沙发里一倒,一条手臂横在扶手,坐姿随意懒散,怎么舒服怎么来,见人都看他,他摆摆手,“行了别站这儿了,我们过来有点事,说完就走。”
李婉正扶着楼梯下来,一眼看到沙发上端坐的少女,很久没见、没好好打量过,突然见到,发现她肉眼可见的身条更顺了,白生生的面孔也长开了,穿着一条看着就价格不菲的水蓝色掐腰连衣裙,肩头圆润,脖颈纤长,出落的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更明显的是,她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养出一种淡然内敛的气质,光不声不响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就是一幅美丽的画卷,让人不敢妄自唐突。
这是她的女儿。
理想中最完美的女儿。
“薇薇……”
李婉踏下阶梯,踩到地板上,眼里闪烁着激动的泪光,几乎有点近乡情怯。
罗薇抬头看去,见她不过来便站了起来,开口道明来意,“打扰了,我来有点事要麻烦一下。”
李婉连忙道,“什么事你说,只要家里能办到,我们一定帮你办得妥妥的。”
“我来说吧。”
陈鹿鸣感到罗薇是真的不想跟这家人打交道,打心底拒绝的那种,他马上坐起来拉罗薇坐下,替她说道,“户口迁出的事。”
“砰”地一声。
魏光远飚着车速赶到家,进了家门着急换鞋进去,猛地听到客厅传来这么一句话,鞋尖一下绊在换鞋凳,身子摔了好大一个趔趄。
李婉在客厅也已傻眼,“户口迁出?”
陈鹿鸣神色轻松,“是啊,薇薇念大学以后就留在京了,户口落在学校当然更方便,我们来这一趟就是过来拿户口薄,等办出证明就给你们拿回来。”
“!!!”
李婉当即拒绝,“不行!”
“为什么?”
“因为……”
“李婉!”
魏光远忽然喊住她,过来指了指楼梯道,“你先上去休息,这里有我就够了。”
“你什么意思,我女儿……”
“你上去!”
魏光远虽然声音低,但语气严厉,“如果你想女儿永远都不回来,就继续待着。”
虽然他平时不发脾气,难得发火一次的样子很可怕,但李婉不想放过这次跟女儿见面的机会,直接推开他走了过去。
她半蹲在罗薇身边,脸上都是恳求和哀伤,“薇薇,你跟妈妈说实话,你是不是真不认我们了,把户口迁走什么意思啊,难道连跟我们一个户口都不愿意了吗,以后也都不打算回来了吗?”
罗薇撇开眼,眉间几不可查地闪过一丝厌烦。
陈鹿鸣拿手挡开李婉,“阿姨您这话就别问了,当初伤了薇薇心的人是你们,我这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你再说这种话有什么意思?!”
“就说户口薄给不给我们拿吧,不给我就想其他办法,没时间在这里耽误。”
“你……”
“我什么我啊,嫌我说话难听,这一年多可都是我照顾薇薇的,你看她衣服鞋子发带都我买的,我们马上正式交往了,等毕业就结婚,她这辈子我都管定了,你觉得她还需要你们吗?”
“哦忘了说,我妈也特别喜欢她,她在京去玩儿,都我妈亲自开车接送,每天大小礼物送着,亲自烘焙点心,做汤、做她喜欢吃的菜,早就期待她成为我们家庭一员呢,所以未来也不存在什么婆媳关系,更不需要她有多强大的娘家当靠山哦。”
“还有,你们是真的打心眼喜欢她爱她,还是看她这么优秀后悔了?家里这些佣人看着像老人吧,居然连她饮食习惯都不清楚,我估计您就更不清楚了,不然也不会拿这么多生冷瓜果招待她,看着倒是蛮丰盛的,可惜她体寒在调理,一样都不能吃哦。”
陈鹿鸣一口气说完还呵呵了一声。
李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到极点,一时既哑口无言又无地自容。
魏光远脸色也不好看,惭愧地看向罗薇,小声问,“薇薇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叫人去做,迁户的事你先别急,咱们坐下慢慢说……”
陈鹿鸣打断他,“叔,我们真的很急,早点办好迁出证明还要出去旅游。”
魏光远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那、那我给你们拿户口薄去……”
李婉扯住他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含着哭腔道,“不许去,我闺女必须跟我一个户口本。”
“干嘛跟你一个户口本,将来我们结婚,薇薇跟我一个户口本。”
陈鹿鸣插了一句,语气相当醋。
李婉一下崩溃的哭出声来。
魏光远本来看罗薇那么坚决,想想从来没为这个女儿做过一件事,不论怎么说都不想把原本紧张破裂的关系闹到没有挽回的地步,想想她年纪小,可能大了经历的事更多了,或者哪里碰了壁,到时候还是有机会回来的。
所以他想顺着她意把户口薄给她。
好歹让孩子念他点好。
顺便问两句她保送的事,再叮嘱她不要看陈鹿鸣对她好就什么都没保留义无反顾跟他,还要多留点神,再告诉她家里给她留着位置等等。
总之他想叮嘱的事很多,没想到李婉永远鼠目寸光,只看眼前,又把事情闹到这种难以收拾的地步!
他抓住她手臂叫佣人过来帮忙,“太太情绪不好,你们先带她回去休息。”
“不要,别碰我!”
……
魏湉湉趴在门缝偷偷看着外面的混乱,既心酸又柠檬到无法自已。
自从上学期牵手照和当众尿裤子那件事后,她知道不仅给养父母丢人丢大了,还引起他们猜忌,所以当着他们面更加收敛小心,但想想她要继续待在英才,受到的可能不止冷落和嘲笑,还是用了一点手段,哭哭啼啼地逼养父母给她转了学校。
英才的事就那么过去了。
可英才的学生并没有那么轻易放过她,把她的丢脸事迹传过来,搞得她在新学校也不好过,学习更是一落千丈,连朋友都交不到几个。
再想起罗薇她是很恨的。
可一次次听到罗薇竞赛又得了第几,年级又考了第一,被保送了,英才老大又为她怎么了……
她又嫉妒的不行,每天回到家里压力大到不行,今天突然听到罗薇来,内心深处又涌上害怕,怕罗薇真回到魏家,她连所剩无几的一点位置都没了。
结果呢。
人家要来迁走户口的,根本没有回到家里的打算……
还穿那么漂亮的衣服,皮肤也养那么好,越来越漂亮了,举手投足让人移不开眼,那个英才老大更是护到不行。
她发现,她跟罗薇的距离不是越来越远了,而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就没有了可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