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出手救你还不算?”
闻筝看着靳轻尘说这话时眸中的笑意,就知道这话和初见那日的“不喜饮茶”一样,只是大佬压不住的恶趣味钻了出来而已。
“那拍卖的时候,你要是不加价的话,”成州同行一程之后,闻筝也更加了解了靳轻尘,今日又是小别重逢,说话时不免就忘记了对方的身份,话都出口了才反应过来,紧急避险似的低声起来,“我还花不了这么多钱呢……”
“说吧,”靳轻尘也不再像过往一样在意她小小的“不敬”,倒像是心情颇好似的,“你想要什么样的报酬?”
“我想看看灵网系统!”闻筝想也不想便说道。
这个报酬是她早就想好了的,只是先前觉得此时还算不上解决了,还不到找靳轻尘索要报酬的时候,因此一直未提。
但眼下靳轻尘自己都开口了,她当然是趁热打铁,快哉快哉——
“筝儿。”靳轻尘还未说话,萧素梅就率先替闻筝感到惶恐起来,“灵网大阵是云隐宗机密,怎么能简简单单就让你看了?”
“这倒不难。”灵网的主人笑了笑,安抚道,“若是想看,可随我回云隐宗。”
萧素梅还在运转功力调息,闻言惊诧地“啊?”了一声。
“好啊。”虽然自己也有几分把握靳轻尘会答应这样的要求,但真的听到靳轻尘如此爽快地应下,闻筝还是有些喜出望外。
而原本加入战局的云山重在对手几人遁走之后便归鞘飞了过来,古灵精怪地绕着闻筝飞了几圈,小女孩的声音落入闻筝耳中:“姐姐,我可想你了。”
“我也想你啊。”相比于大佬包袱放不下的靳轻尘,小剑灵要亲切多了,闻筝笑眯眯地看向云山重,回应道。
但也许是有段时间没和云山重见面,连可以用心声与她交流这点都忘了,因此闻筝这句话是直接说出口的。
同样听到剑灵说话的靳轻尘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站在一边的萧素梅眼神愈发古怪了起来。
“靳宗主,”没注意到师父奇怪的眼神,闻筝和小剑灵寒暄之后,看向了靳轻尘,“去云隐宗之前,可以先陪我回一次宗门吗?我……我的玉牒留在宗门。”
虽然祸首是那几个拦路抢劫的,从犯是背刺自己人的徐赫,但毕竟祸起木原精,几位师叔都有不同程度的消耗,还是要先回宗门修整,闻筝才能放心。
而她自己实力不济,也难以起到什么护卫的作用,只能试探性问一问靳轻尘的意愿。
毕竟靳轻尘若是同行,他们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但若是直接提出让靳轻尘随行护卫,似乎又有些太不把宗主大人的面子放在眼里了。于是只能从唯一对靳轻尘有价值的东西入手——八卦版。
即使这个“有价值”的定义要看靳轻尘先前是否从莫忱的玉牒中查出了关键线索,但除了这个之外,闻筝也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筹码能请动这样级别的保镖。
“玉牒留在宗门?”靳轻尘身量高挑,闻言居高临下地俯视面前的女子,顿了顿,终究没出言戳穿她,“好,那依你所言,先回玄音宗吧。”
对方的眼神颇有深意,像是完全洞悉了闻筝临时起兴的谎言,只是不欲戳穿罢了。
闻筝心里有些打鼓,但对方没有多说什么,她便也缄默不语,跟着师父师叔回到飞舟上。
“靳宗主,飞舟简陋,还请不要见怪。”面对靳轻尘,韩希也收起了过往那不正经的模样,稳重地说起客套话来。
上了飞舟后,萧素梅便先行回到房间调息修整,而徐振从战斗结束后便一直沉默寡言,一上飞舟就带着自己的儿子逃也似的回了房间。
闻筝暂时没空理他们父子俩的做贼心虚,也清楚师父和韩师叔回到宗门之后必不会姑息此事,故而也没有多提。
而靳轻尘本就不在意所谓的“飞舟简陋”,且在上船时便看出了这飞舟上并无玄音宗任何纹饰,是私密行动时所用,因此只礼节性地颔首示意,不曾说什么。
“那……筝儿,陪靳宗主说说话,”明明面对靳轻尘时还正经得很,扭头看向闻筝后韩希便又变了副模样,“师叔先前消耗太大,回房歇息片刻。”
说完,笑眯眯地和靳轻尘点头示意,而后火速回房去了。
闻筝看着师叔的背影顿了顿,而后反应过来对方是把靳轻尘这么个在宗主看来都算得上一等贵客的人丢下了,后知后觉地替自己的宗门惶恐起来:“我师叔他……可能战中消耗,有些体力不济。靳宗主,你别怪他。”
“不会。”靳轻尘摇摇头,目光瞥见随着飞舟的升高而愈发遥远的地面,“进去吧。”
说着,便离开了飞舟的甲板,走入船舱中。
飞舟除了飞行功能之外,外观与构造与真正的船只并无太大区别,船舱中设有供人休息的桌椅。
看靳轻尘率先扯了椅子坐下,闻筝也跟了过去,坐在了他对面。
“莫忱的玉牒,查出什么了吗?”合作关系的二人其实本没有什么旧可叙,因此闻筝一坐下,就询问起玉牒之事的进展来。
提及此事,靳轻尘的面色露出些不悦来,道:“没有,我回到云隐宗后,灵网大阵就被蓄意干扰,覆盖云隐宗的灵网被全部切断,直到我离开宗门往上宜城,才将阵法恢复。”
“虽然但是……”闻筝心中有些想法,但说出口之前仍有些迟疑。
“你怀疑是云隐宗内部人做的。”没有疑问的语气,靳轻尘从她眉眼间的犹豫就猜到了她的想法,“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性。”
能如此巧合地赶在靳轻尘带着关键线索回到宗门的时候攻击灵网阵法,导致他不能在回宗门的第一时间解开玉牒获得线索,此人一定对靳轻尘的行踪极为了解。
且此人必定实力不俗,否则也无法干扰运行灵网的庞大阵法,还能精准做到只切断云隐宗范围内的网络了。
这么看来,兴许是个云隐宗的高层,可能就是靳轻尘朝夕相处的某位。
被自己的身边人背刺,也难免他面露不快了。
“你有猜测的人选吗?”闻筝问道。
再不快,也要尽早拔出这根刺来,否则一朝生变,身边近处射来的冷箭总是杀伤力巨大的。
想到这里,闻筝不由得又感觉背后隐隐作痛起来。
毕竟虽然素有旧怨,但她也没想过徐赫会在那种紧要关头对自己下死手。
伤痛就是不能细想,没想起时可能转移了注意力痛感还不那么明显,一旦想起了这回事,痛楚便源源不断地刷起了存在感。
闻筝疼得轻轻抽气,忍不住换了个坐姿。
这一挪动,原本只是隐隐作痛的伤处忽然被拉扯到,尖锐的痛感直冲天灵!
“怎么了?”靳轻尘还未开口说明自己的猜测,一抬眼便看见面前坐着的姑娘面色苍白,眉头也紧紧蹙起。
方才一见面,他就注意到闻筝似乎受了伤,因此给了她疗伤的药物。按理来说,那药物应对不甚严重的伤势也足够了,何至于让她还这样痛苦?
“疼……”疼痛让闻筝有些忍不住想要蜷缩起来,但筋骨上的伤又让她不敢改变现在的姿势,以免拉扯到伤处后疼痛加剧。
其实靳轻尘给的那药丸是极好的伤药,即便是挨了抢劫的修士一掌,也能迅速使受击后紊乱的灵力恢复正常,并推动灵力运转,从而疗愈伤势。
但闻筝与萧素梅不同。
她菜。
话糙理不糙,她的修为远比不上自己的师父,因此身体强度也不够。在受伤之后,她不仅功体受击紊乱,背后还因为这一掌而出现了严重的瘀血红肿。
靳轻尘给的药丸可以推动萧素梅的内力治愈伤体,却在闻筝这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因为闻筝根本没多少内力可以被推动运转,也就遑论修复伤处了。
原本因为突然与靳轻尘重逢而暂时被遗忘了的伤势突然发作,又因为动作不当而加剧,闻筝抽气都不敢动作太大,没两下就被疼成一只流泪猫猫头。
“哪里疼?”她说不出话,靳轻尘紧皱起眉,伸手握住她因为疼痛微微颤抖的手腕,将自己的灵力输送进她的体内。
灵力在修士体内也会如血液一般流经全身经脉,因此只要输送灵力顺着经脉探查,便能找到病灶所在。
果然,不过片刻时间,靳轻尘的灵力便抵达了女子纤瘦的脊背,触及那块手掌大小的瘀血。
“你的伤怎么会在背后?”探查伤势之后,靳轻尘便松开了手,目光沉郁地看向她。
稍微调整了姿势之后,闻筝感觉稍稍好了一些,听到他的提问后龇牙咧嘴道:“……被背刺了呗,和你一样。”
她可不吃“家丑不可外扬”这一套,而且真要说起来,共过生死的靳轻尘比徐赫可亲近多了。
听到她的答案,靳轻尘沉默下来,回忆起自己方才赶到战局时所见到的玄音宗几人站位,再联想到和上次见面时行事作风大不相同的徐振,便大致猜到了当时的情况。
“……是我方才没有注意到。”再度开口,他的语气竟有些抱歉似的。
他确实有些歉意地忆起当时情况,猜测兴许当时重逢的情绪有些过于热烈,才让他没有注意到闻筝具体的伤势情况。
“治外伤的药。”靳轻尘掌心向上摊开,手中光芒闪过,一只羊脂玉的小盒子便出现在他手中,“我不方便,叫萧长老帮忙为你涂在伤处,一日一次即可。”
于是当天晚上,萧素梅在登上飞舟之后可算找到了和徒弟独处的时机问话:“你和靳宗主之间,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有告诉为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