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怼麦芒 第71章 再也不见

夏芒倏地清醒，他迅速坐起身。

电话那头，何真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问道：“芒，你是不是……生气了？”

声音带着不确定的惶然。

这事有点突然，夏芒也并非不近人情，对于苏雨的悲惨遭遇，何真也悉数说给他听了，只是自己不在家，这大半夜的何真与苏雨两人在一块，还问起睡衣的事情，这说明苏雨要在家中过夜。

夏芒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坦然自若，可他也不忍心让何真把苏雨赶出家门，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夏芒抬手抚了抚额，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觉得很困。

“你要不高兴，我就领他去酒店住吧。”对于电话那头始终没有回应，何真隐约感受到了夏芒的复杂心情。

“不用，就让他在家睡吧，只是……”夏芒狠了狠心：“他睡床，你睡沙发！”

“好叻！我用我一辈子不举来向你保证，请相信我。”何真笑了笑，又有些歉疚：“吵着你睡觉了吧。”

“你知道就好。”夏芒简直哭笑不得，脑袋有些沉重，他实在是困的厉害，抓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地往下垂，砰的一声响，手机直接掉到了床底下。

夏芒却浑然不觉。

何真手机的听筒紧贴着脸，这一声响起来很是吓人：“芒，你怎么了？”

夏芒得到何真的承诺后，也就没了什么顾虑，几乎是秒睡，任凭何真怎么呼唤，他也听不见。

何真心事重重地挂了电话，料是夏芒介意了，否则怎么可能招呼都不打就对自己不理不睬了。

客厅里又传来一连串的咳嗽声，咳的很挺厉害，看样子苏雨是感冒了，何真硬着头皮把自己的睡衣给拿了出去。

苏雨大概是饿得狠了，去洗澡前还抓了一把巧克力豆往嘴里塞，何真既心酸又无奈，本想跟他说要不我去酒店给你订个房间睡觉吧，可看着苏雨那衣衫褴褛又落寞的模样，还有那一脸毫无血色的苍白，特别是那一双无辜可怜的小眼神，他硬是没能开口。

那样做真的太残忍了，开不了口。

苏雨曾经跟何真说过，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朋友，也没人愿意跟他做朋友，对于他的性别和身高长相，大家都会露出鄙夷的目光，甚至跟他做朋友都是一种耻辱。

苏雨不仅仅只是贫穷，他还缺乏关怀和温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感觉，何真的喉结攒动，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中。

“真哥，你在想什么呢？”苏雨拿着毛巾着湿漉漉的头发，声音细细的，少了往日那份黏腻的感觉。

“没什么，发呆呢。”何真挤出一抹笑容，顺手拿起茶几上的一罐啤酒，拉开拉环就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苏雨有些不自在地说道：“这衣服是你的吗？我……我感觉我能从衣领子里直接掉出去。”

何真抬眼看了看，这睡衣确实是大的过分，苏雨瘦的惊人，两片肩胛骨高高地耸起，即便他把睡衣的扣子扣到了第一粒，他那窄小的肩膀还是露出了一小半。

何真心头一噎，自觉地撇开视线，自己特地挑的短装的睡衣睡裤，可穿在苏雨身上，硬是穿出了长衣长裤的样子，最尴尬地是，苏雨一只手还拽着裤头。

“这是最小的一套了，我的衣服都是4XL的，等天亮了，我去给你买一身。”何真也觉得头疼，苏雨这样子出门都困难，眼看就要天亮了，夏芒一大早就要回来，要是让他看到了，那场面得多震撼，简直不敢想象。

苏雨的脸上满是羡慕之色，他叹了口气说道：“我的衣服都是S码，有时候都没有我能穿的男装，我没办法就只好去买女装……”

何真一口啤酒差点喷出来，他瞪大双眼看着苏雨，一脸的难以置信。

苏雨也觉得自己失言了，何真的反应似乎有些大，或许在别人眼里，男生穿女装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吧。

“我是说……”苏雨窘迫不已，自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拥有一个关心自己死活的朋友，他十分害怕何真会因此瞧不起他。

“我是说……”苏雨鼓足勇气解释道：“是那种偏向男性化的女装。”

何真喝完一罐，又开了一罐，他将拉环放在手心里把玩了一会才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要是没吃饱就再吃点。”

说完何真又把那一袋已经快被苏雨消灭干净的零食递了过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何真心情有点复杂，总想着天亮后应该怎么样跟夏芒解释，越想越烦躁，不知不觉茶几上的几罐啤酒就被他喝了个精光。

脑子有些迷糊，视线范围之内的东西开始晃动，甚至出现了重影，妈的，我想撒尿怎么办？

何真站起身，总感觉两条腿不听使唤，苏雨赶紧过来伸出手去扶他，身上的裤子却措不及防地滑落，苏雨大惊失色，慌忙用手拽起来。

虽然动作迅速，可这一幕还是被何真看到了，虽然有些醉，可意识还有那么一丢丢地清醒，也许是酒精作祟，他竟然狗胆包天起来：“哥去拿夏芒的衣服给你穿，等着……嗝……”

苏雨想说不用了，何真已经大手一挥走进了夏芒的卧室，几分钟过后他手里拿着夏芒的衣服进了洗手间，然后又大摇大摆地回到沙发上：“去换了吧。”

“不用，真的，芒哥会……”苏雨有些慌，本身三更半夜留宿在这里就已经不太好了，还穿夏芒的衣服，这要被误会了可就麻烦了，自己本就无意去搅乱别人的生活。

还是自己第一个好朋友。

对，就是好朋友，苏雨愣在原地不敢多说也没有任何行动。

何真的酒量很差，原本还算清醒的头脑随着时间慢慢地变迷蒙了。

“你不会想……让我给你穿吧……”何真脑子昏沉，一时半会分不清东南西北：“芒哥……你……你的衣服不合身……吼吼……”

苏雨听着何真的胡言乱语心里直发怵，他赶紧拿过夏芒的衣物说道：“我这就去换。”

大概是真的醉了，何真没有再胡闹，等苏雨换完衣服出来一看，他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呼吸挺重，气喘如牛。

苏雨蹑手蹑脚地坐在何真身边，静静地盯着何真的脸看了良久，在确信他真的睡死过后，苏雨才幽幽地开了口：“真哥，我没想到你能带我回家，我很感动，你知道我长这么大都没被人正眼瞧过，我是个……残废，这辈子有你这么个朋友，我也没有遗憾……”

何真翻了个身，嘴里叽里咕噜地不知说了什么，苏雨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他猝然闭了嘴。

墙上的挂钟铛铛地响着，在这个寂寥的夜晚特别清晰，苏雨抬头看了一眼，凌晨四点三十分，窗外的月色已经淡到看不见了，幽蓝色的天空，三两点星光，偶尔刮过来的冷风拍打着窗棂，通过缝隙灌进客厅，撩动着窗帘左右摇摆。

何真虽然睡的很沉，却一点也不踏实，不停地翻身，嘴里也不断呓语，虽然不清晰，可苏雨凑的近，“芒哥哥”三个字依稀可辨。

苏雨苦笑了一声，从何真床上拿了被子轻轻地盖在他身上，不知为何，一种强烈的欲/望涌上心头。

那种纯粹地只想从这个人身上汲取一点温暖，一点就好，不用太久，一刻也行。

苏雨仰起脖子，眼眶有些酸涩，十六年的人生实在是太短暂，往昔的一切犹如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盘旋。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当年欺负他的同学，在酒店侮辱他的客人，宿舍里对他极尽猥/琐的同事，以及抛弃他的所谓的恋人，或许他们很多人早已风流云散，各奔天涯。

只是有人走，就有人来。

那些屈辱，那些不堪，那些苦痛从来就不会消散，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他，苏雨被这些恶意一点一点地蚕食……

他试图挣扎，可命运就是没能放过他。

何真一只大手挥过来，重重地砸在苏雨的肩背上，力道十足，砸的苏雨心脏处仿佛缺了一块，眼前直泛黑。

“真哥。”苏雨笑了一下：“你真狠。”

很冷，那种从脚底凉到心底的冷。

“香……”何真闭着眼睛将脑袋凑了过来，在苏雨身上嗅了嗅，对于夏芒衣服上的兰花香味，何真特别地敏感。

苏雨抬起手在何真微皱的眉头处轻轻地抚了抚，男生原本有些突出的眉峰更显凌厉，苏雨将脑袋靠在何真肩膀处，感受着那处的温热和宽广，思想放空，什么都不去想，就这么静静地斜靠着。

“叮！”墙上的挂钟响了起来，北京时间五点整。

苏雨如梦方醒，他迅速坐起身，时间于他而言就是一种惊慌和恐惧，他垂下眼帘，一颗泪珠在长长的睫毛处停留了一瞬，最终不堪重负掉落在何真的脸上，砸的粉碎。

苏雨脑子里的一切都停歇了，他凝视着沙发上睡的深沉的那个人，喃喃地说了一声：“再见，何真。”

写完这一章，

我听了三个小时的《无价之姐》续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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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