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上课时间还有十分钟的时候,何真才垂头丧气地回到座位上。
“第一节什么课?”何真问林晓佩。
“数学。”林晓佩透过厚厚的镜片盯着何真:“你怎么萎靡不振的?数学练习册的题目做完了吗?等下老师要抽查的。”
何真脑子都快炸了:“这两天没来上课,不知道,借你的抄一下。”
林晓佩脸色不太好,她迅速垂下头小声嗫嚅道:“我……数学很烂。”
这倒是实话,林晓佩的数学从来就没及格过,抄她的数学作业还不如何真闭着眼睛瞎写。
“你要来不及,就抄正确答案吧,就在练习册的最后几页。”林晓佩叹了口气。
何真知道林晓佩是好心,毕竟数学老师是个暴躁女汉子加泼妇结合体,就是那种动手如猛男,骂人不重样的奇女子。
不过对于抄作业这事,何真还从来没有过,这么想着倒觉得羞耻起来。
算了,不抄了,骂就骂吧,说不定被骂完后就清醒了,也不会那么迷茫了。
何真拿出笔心想着还有几分钟,能做一题是一题吧,谁知道课桌上那支笔却不翼而飞了。
何真将手伸进课桌里去找,指尖触碰到了什么热乎乎的东西,他拿出来一看,是个白色饭盒。
这东西太眼熟了,这不是夏芒的么?
何真忍不住往侧面看了看,夏芒不知去了哪里,同桌曹思静在一旁口若悬河。
哎。何真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小心翼翼地打开饭盒,香气扑鼻而来。
热乎乎的饺子码的整整齐齐,还有两个烧麦,一个可爱的小猪猪包。
何真心头一暖,顿时来了食欲,去你妈的数学练习册,先吃为敬。
“哇,好香。”因为要减肥而没吃早餐的聂琴扭过头来,满眼羡慕之情。
何真客套了一句:“要吃么?”
聂琴也不见外,她高兴地说道:“好啊!好啊!”
何真扬了扬唇:“逗你玩的。”
林晓佩听了都忍不住地想笑。
聂琴满眼幽怨:“你要失去本宝宝了!”
何真笑了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别生气,开玩笑的。”
聂琴心头一酥,十分没出息地说:“好了,我原谅你了。”
第一节课铃声刚刚响起,数学老师余艳就火急火燎地走进教室,何真吓得赶紧收了饭盒,嘴唇上油光锃亮。
余艳锐利的目光投向夏芒的空位,曹思静紧张地跟只小鹌鹑似的。
“那座位上的人……”余艳低头看了看讲台上的座次表,又抬头继续问道:“夏芒是吧,他人呢?”
“被他伯伯钱校长带走了。”曹思静小声地答。
这话一出,底下同学坐不住了,有些人压着嗓门交头接耳,有些人淡定地等着看好戏。
何真心里咯噔一声,钱校长把夏芒带去了哪里?送回他爸爸身边?这不可能,要是这样,那天晚上就不会放过夏芒。
余艳愣了几秒,似乎有些恼:“问你了吗?这事你挺积极,作业太少了是吗?”
曹思静瞥了瞥嘴,满脸委屈,不是你要问的吗?我做错了什么?
余艳将教案甩在讲台上:“吵什么?题目做完了?考试能打满分了?高考成竹在胸了?”
底下同学迅速噤了声,余艳并没有罢休,她伸出手一路指过去:“你看看你们,一天天地不努力读书,这班上有什么风吹草动,吃瓜群众倒是当的很积极,每次考试有一大半的不及格,不去反思自己不用功,还抱怨题目太难!高考的时候你找谁抱怨去?”
这种话何真早就听腻了,现在余艳就是拿个大喇叭在他耳朵旁叫嚣,他内心也无波无澜了。
甚至听的有那么一点想睡觉,何真用力地撑着眼皮子,总得找点事做,不然绝逼睡过去。
余艳踱回讲台,清了清嗓子:“把昨天做的题拿出来,我要检查。”
何真木讷地翻开练习册,手指忍不住地转起笔来,困意稍稍消减了些。
“徐亚军,把你的拿给我看看。”余艳背剪着双手,两眼看向边上第三排。
徐亚军“哦”了一声,拿着练习册恭恭敬敬地放在讲台上等着余艳的查阅。
余艳拿起来看了半天没说话,徐亚军紧张地直咽口水,毕竟平日里他可是个抄作业专业户,数学老师早就盯上他了,况且这两天何真不在,他图省事,直接把练习册末尾的正确答案一字不落地照搬了。
“这上边干净地很,没有半点涂抹的痕迹,答案也准确无误。”余艳往后翻,忽然严厉地训斥道:“后边的答案抄的爽不爽?”
徐亚军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哑口无言。
余艳将练习册丢给徐亚军,大手一挥:“你先下去吧,等下我会过来抽查,谁没做完,谁不自觉抄了后边的答案,我一目了然。”
何真一听,心里一慌,大手一抖,指尖的笔飞了出去。
“啪!”那只笔不偏不倚地砸在聂琴后脑勺上。
“哎呀!”聂琴下意识地尖叫一声。
“聂琴,你咋咋唬唬个什么劲?”余艳敲了敲讲台。
“老师我不知道被谁的笔砸了。”聂琴捂着后脑勺。
“几岁了?上个课还恶作剧?谁干的?”余艳面沉似铁。
“老师,是我的笔不小心甩出去了。”林晓佩站起身绕到聂琴的座位旁将笔捡起来,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却没敢坐下。
“你这笔射程还挺远,是你力大无穷,还是你的笔生了一对天使的小翅膀?”
这话惹的底下一阵哄笑。
余艳似刀子一般的眼风扫过去,下边的同学瞬间一片死寂。
余艳继续训道:“身为班长,上课还不认真,你看看你们,再看看隔壁班,也不觉得躁的慌!”
何真偏过头冲着林晓佩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你没必要替我背黑锅的。”
余艳不光眼神犀利,这耳朵也非常好使,她快速走到何真跟前看着他:“你是欺负我年纪大了听不见是吗?我告诉你……”
余艳忽然卡了壳,她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拿起何真的练习册看了良久,随后叹着气说道:“何真啊,你……哎。”
何真顿时困意全无,满脑子都是余艳的叹气声。
之后的十分钟里简直就是煎熬,每一个同学几乎都没逃过余艳的斥责,这个本就很烂的班级在余艳眼里更是不堪入目,她的口水几乎都喷溅到同学们的脸上去了。
或许是习惯,或许已经坦然,所有人的脸上都找不出羞愧难当的神情。
余艳发泄一顿过后终于消停了,开始对题目进行逐一讲解。
其实何真倒是能理解余艳的感受,毕竟一个四十好几岁的女教师,在她的职业生涯中还没碰到过如此稀烂的班级,每次考试总是全校的耻辱,特别是她教的数学,倒数第一总是164班。
因为这个事她也没少挨批评吧。
何真微微叹了一口气,又忍不住看了看夏芒的座位,心里憋着一股劲儿,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就是不太舒服,很烦很躁很不适应。
最后一节课过后,夏芒依旧没有回来,何真等了好久才走出教室,颜兮就站在门口看着他。
“要打电话问一下吗?”颜兮掏出手机递给何真。
“不用了,谢谢。”何真笑道:“还没出学校的门呢,你不怕被没收?”
“这不放学了么?”颜兮收了手将手机放进书包里:“你要不放心就去问一问他。”
何真端着饭盒,慢慢地往前走。
颜兮的目光落在夏芒白色的饭盒上,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你什么时候带饭盒来学校了?你不是说不干不净吃了没毛病么?”
何真摸了摸鼻子,小声道:“这是夏芒的,学校食堂又不是没饭盆,我才不带这玩意,吃完还得洗碗。”
颜兮笑道:“所以你在教室里等他那么久就是为了还他饭盒啊?”
何真蹙眉,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他。”
颜兮将校服脱了随意地围在腰间,一脸酷酷的表情:“本仙女能掐会算。”
何真嗤声:“你可拉倒吧,你还仙女呢,就这造型?”
颜兮低头看了一下,不疾不徐地说道:“这造型不是你教我的么,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那时候我……”
“咳咳……”何真老脸一红,心里一慌,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别提那些事儿,多少年了,丢不丢人。”
“这有什么?我都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正常的生理现象而已。”颜兮忍不住大笑:“你还嫌丢人了,那时候也没觉得你嫌。”
卧槽,这妞去了几年国外是越来越豪放了,何真羞的直捂脸,足下生风似的往楼下走。
“你等等我呀!”颜兮敛起笑容,忽然很认真地说:“你爸爸回来了!”
何真一听,走的更快了,几乎是用跑的方式。
颜兮气极,她大声地喊道:“何真,何叔叔今天生日,他让我跟你一起回家吃饭!”
何真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个狗啃屎。
这个时候已经有一部分的同学陆陆续续地上了楼,很多人都目睹了何真被一美女追的仓皇逃窜。
很好,明天老子身上又多了一条传闻,老子有女朋友了。
何真停下脚步,暴躁地挠了挠头:“别喊了!”
颜兮喘着气与何真并排走着,四周投过来的灼灼目光似乎要把人看个透穿。
“以后别这样了,我这渣男都成了大家的焦点了。”何真有些丧。
“你哪里渣了,帅的掉渣?”颜兮浑不在意:“你不常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BB去吧!”
“喂,你是女孩子,矜持一点,文雅一点。”何真抬手抚着眉心,简直没眼看。
“你把我当男人就成,我很乐意。”颜兮笑道。
额,何真一脸黑线。
两人一同走出大门口,何真去车棚取出摩托车,迟疑片刻还是载了颜兮一块回家。
远处的夏芒坐在小车里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虽然拍了片没伤到骨头,但还是得注意,你的伤还没好,正好你堂哥刚辞职在家,他可以照顾你。”钱校长将小车掉了个头继续说道:“这段时间上学放学我跟你一起,方便。”
“好,谢谢大伯。”夏芒闭了闭眼,有点累。
有时候,
人生路,
如履薄冰。
愿生活多些正义之光,
愿我们共同遇见美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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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倒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