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怼麦芒 第16章 借宿一晚

夏芒打开沉重的铁门，狭窄的客厅里亮着灯，夏初光斜在沙发上睡着了，夏元坐在一旁像一座雕塑一般瞪着一双大眼睛不知看向何处。

“元元。”夏芒将钥匙收好，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哄道：“哥哥抱。”

夏元空洞的眸子里有了一丝异样的光彩，嘴里“啊啊啊”地叫着。

“元元，嘘！”夏芒一把将夏元抱起来就往卧室走。

“啊啊啊啊……”夏元用力拍着夏芒的后背，一阵钻心的疼痛令夏芒有些吃不消。

夏初光猛然惊醒：“元元啊，怎么了？”

夏芒咬着牙回道：“没事，爷爷，是我回来惊着他了。”

夏元依旧闹的厉害，夏初光睡意全元，他跟着进了卧室将夏元抱在怀里安抚。

“爷爷，是不是那边来人了？”夏芒神情紧张，握着夏元的手冰凉。

“菜头别紧张，他不敢把我们爷俩怎么样的，爷爷不怕他，你不在就好。”夏初光伸出一只布满老茧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夏芒的肩，浑浊的眸子异常坚定。

“爷爷……”夏芒哽咽道：“以后怎么办……”

一阵沉默过后。

“你去了肖晴那里？”夏初光忽问道。

“嗯，带同学去吃饭。”夏芒点了点头。

夏初光闻言手僵持了一下，他很认真地看着夏芒，问：“只是同学？”

夏芒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极其细微：“嗯。”

夏元哼哼唧唧地要起来，夏初光一边哄着他，一边冲夏芒道：“咱们这样的，注定没有亲人朋友，以后肖晴那边也尽量别再去。”

夏芒默默站起身，走到卧室门口停了一下，哑着嗓子说：“我……知道。”

夏初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夏元大概是困了，挣扎了一阵慢慢静了下来，夏芒依在门框上好一会才将门带上，心事重重地去了自己的卧室。

窗外淡淡的月光洒落在书桌前，苍白凄清。夏芒下意识地往外瞧了一眼，何真依旧一脸落寞地蹲在灯柱下，一动不动。

夏芒猛然想起了夏初光的话，他抖着手将窗帘拉上，随即整个人瘫在地上小声啜泣着。

“菜头！没事赶紧睡觉。”夏初光打开隔壁卧室的窗户冲着这边喊道。

夏芒站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拿起睡衣去了洗手间。

待夏芒洗漱完毕，夏初光爷孙俩已经睡着，他蹑手蹑脚地替他们盖好被子，又忍不住朝窗外看了一眼。

路灯下，那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夏芒心下仿佛漏了一拍，全身的毛孔都在颤抖。

何真去了哪里？回家了吗？还是……

夏芒简直不敢再多想，他极力压制住心头的慌乱，将门关好便转身拿着钥匙跑了出去。

夏芒一家三口人住在六楼，他穿着塑料拖鞋几乎是一路狂奔。

“何真，何真……”夏芒气喘吁吁地弯着腰双手叉着膝盖，嘴里不停唤着何真的名字。

空荡荡地居民楼下没有一个人影，更没有一个声音回应他。

夏芒缓了缓神，将气喘匀了，有些崩溃地沿着楼下的小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忽然发现前边的长椅上蜷缩着一个人。

“何真？”夏芒有些不敢相信，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那团身影毫无反应。

夏芒壮着胆子走了过去，这边路灯离的远了些，长椅上的人隐在淡淡光晕中，不走近一点是瞧不真切的。

何真在长椅上睡着了，他怀里抱着湿透的书包，手里紧紧地拽着手机，何真的呼吸不若夏芒那般轻微，甚至还有高低起伏的呼噜声。

夏芒杵在长椅前几米远的地方静静地盯着何真，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咳咳……”何真咳嗽了几声，难受地翻了个身。

“何真！”夏芒眼睁睁地看着他掉落在地。

“哎哟。”何真揉了揉屁股，霎时间清醒过来。

“没摔着吧？”夏芒弯下腰将人扶起来。

“芒，你怎么下来了？”何真看着夏芒，又惊又喜。

“这不有一只癞皮狗不肯走吗？我能睡得着？”夏芒没好气地数落道：“有家为什么不回去？”

何真拽着夏芒的手臂，很认真地问道：“芒，我真的那么令你讨厌吗？”

夏芒一把拍掉何真的手，像之前那样用力，何真一脸凄然。

“你果真讨厌我……”何真喃喃道。

“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回家？你有病吗？赶紧滚好吗！”夏芒背过身，冷冷道。

“我家大门钥匙是真的丢了，你爱信不信。”何真将书包甩到肩上：“我这就滚，不用你赶。”

“你可以打电话给你家人来接你，这边治安很乱……”夏芒喉结滚动了几下，语气稍稍缓和。

“我手机没电了，你信吗？”何真苦笑道：“身份证也没带，不然我就去住宾馆了，这么晚了，我若回去也会被家人训斥的……”

夏芒语塞，紧握的拳头默默地藏进睡裤口袋里。

何真没有再多说，他转身就走。

两人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像两条不会有交集的平行线。

“真！”夏芒追了上去。

何真心尖一颤，整个人都酥成一滩泥。

夏芒叫我什么？他叫我真！他过来追我了！

何真心头一暖，鼻子一酸，差点就迎风落泪。

“今晚就在我家睡吧。”夏芒攥紧衣角，这一句话仿佛用尽了他生平所有的勇气。

何真转身看着他，有些恍然。

“走吧，发什么傻，智障吗？”夏芒走在前头带路，何真愣愣地跟着，一个字也不敢多说，生怕惊扰了这场美梦。

到了门口，夏芒朝他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待会小点声，我爷爷弟弟睡了。”

何真挑了挑眉，神情复杂地盯着夏芒的眼睛：“待会我们难道还有什么激烈的运动需要小点声？”

夏芒拿着钥匙的手凝在空中。

“我忽然后悔带你回来了。”夏芒狠狠瞪了何真一眼。

“小心眼，开个玩笑就耍脾气。”何真撇了撇嘴。

不知是什么原因，平日里一秒即开的锁，今天开的特别不顺，钥匙戳进去半天硬是没打开，夏芒有些焦虑。

“我来开，我看你是不是因为我来你家太激动了？”何真夺过夏芒手里的那串钥匙，笑嘻嘻地说。

“你的嘴怎么这么欠？”夏芒退到一旁，气的直磨牙。

何真将钥匙拔了出来，又换了一把钥匙，门“噌”的一声就打开了。

“卧槽，你脑子瓦特了？你家门钥匙都能搞错？”何真晃了晃那串钥匙，忍不住吐槽道。

夏芒夺过钥匙，不与辩白，反正被何真埋汰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何真走进屋才知道原来冷傲执拗的夏芒住在如此破烂的房子里，墙壁上的石灰都剥落的差不多了，露出里边的水泥层，一条日光灯管上边全是黄腻腻的油脂，沙发坐垫早已深深凹陷，就连茶几上的玻璃都破了长长的一条，上边粘满了透明胶带。

“芒……你就住这？”何真眼眶倏地红了。

夏芒侧目而视：“怎么？你住不惯？”

何真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故作潇洒道：“开什么玩笑，本公子可是个随遇而安的人。”

“去洗澡吧，你这一身……”夏芒皱了皱眉：“我不想洗被子。”

“啧啧，还没睡就开始嫌弃我了。”何真将书包丢到一旁的竹椅上：“洗手间在哪？”

“这边，热水我给你放好了。”夏芒引着何真朝洗手间走去。

“哟，热水都给我准备好了，还让我滚。”何真毫不留情地拆台。

“你！”夏芒气结，转身就走。

“又生气了，小气包。”何真进了洗手间，随手关了门。

夏芒翻出吹风机，将何真书包里的东西拿到卧室一件一件地吹干。

过一会，只听何真在洗手间里大呼：“芒，哪条毛巾我能用？”

夏芒放下吹风机，走到门口回道：“架子上有一条新的，你用吧。”

“哦。”何真回了一个字。

夏芒回到卧室，还没吹几分钟，又听见何真在鬼叫：“芒，我的睡衣呢？”

夏芒无奈地再次放下吹风机，从柜子里翻出一套他认为最宽松的睡衣递了进去。

夏芒想了想，干脆不走了，就站在门口等着何真的再一次召唤。

果不其然，何真又发话了：“芒，我没内裤穿！”

夏芒这下可真是受不了了，自己什么都可以与何真共享，但内裤……

“没有！你挂空挡吧！”夏芒掉头就要走。

“卧槽，你让我在你家遛鸟？不合适吧？”何真打开一条门缝，探出个脑袋大叫。

“你给我小点声！我给你找还不成吗？”夏芒吓得直接上手将何真的头按了回去。

片刻过后，何真终于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却是一脸丧气的表情。

夏芒停下手中的活，蹙着眉头问：“怎么了这是？”

何真走到夏芒跟前，指了指身上的睡衣：“你看看，我穿的难受不难受？”

夏芒瞧了瞧，对何真的说法表示赞同：“是挺修身的。”

何真气的直跳脚：“何止修身，简直就是裹粽子好吗？还有，你看看，这也铽短了！”

夏芒没好气地说：“要不你就光着。”

何真一屁股坐到夏芒的小铁床上，哀嚎道：“关键这内裤也小了啊，老子的二弟不透气，要萎缩了……”

夏芒一脸黑线，须臾过后，指着房间内的另一个大柜子说：“你去那里翻一翻，看有没有合适你的衣服。”

何真一骨碌跳下床：“早说啊。”

夏芒眸子暗了暗，没有回话，继续拿着风筒吹着两人书包里的东西。

何真打开衣柜，瞬间傻眼了。

“我靠，你这是把品如的衣柜搬回家了吗？”

夏芒这个衣柜里全是各大品牌的新衣服，连吊牌都没摘，整整齐齐地挂在柜子里。最下边一排是各种款式的鞋，两个抽屉里码满了皮带，墨镜，顶层的格子里全是各式各样的帽子。

何真忽然觉得自己刚进门时的同情心都喂狗了。

这哪里是穷人家的孩子？分明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哇。

只是……何真对夏芒的神秘身世背景更加迷惑了。

夏芒头也不抬，淡淡道：“你喜欢什么就拿去，不必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