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微醒来后,第一反应是谢梵又来了。只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身下的床不是他熟悉的,屋里的香也不是谢梵常用的。
他有些不安,究竟是谢梵换地方了,还是……他被其他人抓走了?
眼睛依旧被蒙着,只是谢梵为了他能舒服,蒙眼睛用的眼纱都是上等绸缎,而非粗糙布料。
他心一沉,右手轻轻握住衣袖里常备的匕首,思考逃出去的办法。
由于蒙着眼跟谢梵打交道的次数多了,脚步声一响起,他就迅速判断出来人的方向和位置,脑海里勾勒房间的大致结构。
景王走到床边坐下,心情很好,任谁看见一个大美人躺在自己床上,都会开心的。
他能遇见叶微也是个意外,马车经过时,刚好一阵风吹起了窗帘,他偶然一瞥,看见了下车的叶微,不过一眼,惊为天人。
于是停在路边,看了许久。
调查后发现叶微虽然曾经是庆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但世子已死,他已经跟庆国公府脱离关系,相当于无权无势。
总结:很好揉捏。
当然他是不能亲自出手的,万一被他兄弟们抓住把柄就不好了,所以才利用沈寒,让他亲自把人送到自己床上。
目前看来,一切计划都很完美。
尤其是美人躺在床上,虽然害怕到颤抖,但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挣扎,很乖,不用他费心安抚。
叶微佯装恐惧,清冷的声音染上了不安,怯生生道:“你是谁?”
景王压低了嗓音,自我感觉良好:“美人不要害怕,我是你今晚的夫君。”
叶微:“…………”
啊,怎么说呢,就好像炒菜的时候,倒了一锅油,又黏又腻。
而且他一开口,叶微就闻到了一股常年抽烟沾染上的气味。
配合着声音,真是百味交杂。
叶微现在觉得,他当初能接受谢梵,还有对方干净清爽的原因。要是换了今天这人,就算有救命恩情在,他也接受不了,只会把人踹下床。
顺便帮他洗洗嘴。
“可是……”叶微表情很是纠结,“我已经有夫君了。”
景王嗤笑:“他不是死了嘛。”
“哦,”叶微面无表情,“我说的是我姘头。”
景王:“???”
他大为震撼:“你居然有姘头?!”
还没吃到嘴的美人居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叶微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我前夫是个残废,还不许我偷个情?”
好有道理。
景王被说服了:“你姘头是谁?”
“不知道。”
“……?”景王,“你莫不是在耍我。”
叶微解释:“我是真不知道,我们两个偷情的时候,我都是像现在这样蒙着眼的。”
景王:“……”
这场面他真没见过,你们怎么玩得比我还熟练。
景王:“介意多个姘头吗?”
“那你先把我的眼纱摘了。”
叶微愿意跟他说这么多,一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二就是看能不能让他把眼纱摘了,不然待会儿他动刀子,怕刺不到要命的地方。
“这不行。”景王很谨慎,暂时不能让叶微看到自己的脸,甚至他的身份都没透露给对方。
虽然有些遗憾,不过他也料到了。好在这会儿迷香的药效快过去了,身上的力气逐渐恢复,虽然看不见,但只要做好准备,不难命中目标。
“你既然能背着前夫找姘头,想来多一个也无所谓,只要你乖乖的让我尝了鲜,过了今晚,你从哪里来的,我就给你送回哪里?”他的手已经放在叶微腰间带子上。
叶微通过他证明了一件事,原来除了谢梵,别人他都接受不了,只觉得恶心。
他左手紧紧压住对方放在自己腰间的爪子,骤然起身,黑暗中勾勒出神身前之人的轮廓,右手猛得挥出,向胸膛刺去。
景王也是会些三脚猫功夫的,他下意识往旁边躲,奈何被叶微紧紧抓住手,没有完全躲过去,匕首刺中了肩膀,然后重重拔出来,顿时鲜血四溅。
“啊——”
他大叫一声,捂住伤口,血汩汩流了出来。
叶微正准备来第二刀,与此同时,房门“砰”得一下被踹开了。
谢梵只看到两人正在缠斗,鲜血一滴滴往下流,他以为是叶微的血,眼底闪过一丝寒芒,怒而上前把人踹到地上。
一脚下去,景王口吐鲜血,满地哀嚎打滚。
谢梵踹门的时候,景王刚被刺中,疼的他根本没有关注闯进来的人是谁,于是大喊:“来人呀,来人呀,有刺客——”
谢梵没有理会他的大喊大叫,而是看向叶微。
他坐在床上,右手染了血迹,有几滴血溅到脸上、额头上。眼纱是普通的白布,也有几滴血溅到上面,晕成了一朵朵红梅似的图案。
谢梵静静地伸出手,一点一点帮他把脸上的血迹擦去,只是擦不干净,留下了几道红痕。
接着,他伸手把人抱在怀里,紧紧的,就好像失而复得的珍宝。
勒得叶微快要喘不过来气了。
谢梵一路上都在想,要是景王真碰了叶微怎么办。
那他一定会把景王碎尸万段。
然后把叶微带回宫,锁在自己身边,绝不让他离开半步。
幸好他来得及时,幸好叶微本身不弱,他还带了匕首。
等等……匕首?
哪来的匕首?
谢梵陷入迷茫和沉思,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太了解叶微。
叶微被谢梵的气息包围着,闻到了熟悉的梵香,绷紧的身子放松下来,软软地挂在谢梵身上。
正是因为近距离接触,他才知道谢梵用了多大的力气抱着自己,身体甚至还在微微颤抖。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心软。
“谢梵。”他叫了他的名字。
谢梵整个人僵住了,他有些惊喜,又有些不可置信:“你……叫我什么?”
“谢梵,或者说,太子殿下。”
既然做出这个决定,叶微就不会后悔,他想摘了眼纱,又想到自己手上都是鲜血,想想还是算了,于是道:“你能帮我把眼纱解开了吗?”
“好。”谢梵松开他。
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紧张了,双手颤抖,越是紧张越解不开,出错了好几回,这才终于摘下来。
叶微缓缓睁开眼。
这是一双清澈得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干净漂亮,潋滟无边。
他认真看你时,好像你整个人都在他眼里。
万千山水,不如你。
“他伤到你哪里了吗?”
“没有,”那人倒是被他伤得很重,叶微移开视线:“殿下,还是先处理好眼前的事,再说我们的事吧。”
府里的侍卫听到景王的大叫声,都已经赶了过来,几个侍卫把人扶起,护在身后。
“好,”谢梵低声说,“那就先处理景王的事。”
景王?原来是个王爷。
叶微了然,怪不得胆子这么大,无所顾忌。
景王捂着肩膀,怒气冲冲:“给本王把他们都抓起来。”
“你要抓谁?”谢梵语气冷淡,看向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感情。
“抓——”你字还没出口,他就被吓到了,用力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砍了一刀,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么会在这里看见太子。
再看一眼,还是太子。
太子还牵着叶微的手。
景王意识到两人不同寻常的关系,腿一软,瘫到地上。
侍卫连忙扶着他:“诶,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原来叶微嘴里的姘头,居然是太子。
他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口,连忙跪在地上,俯身行礼:“参加太子殿下。”
周围的侍卫们面面相觑,见他们王爷都跪了,一个个也都放下武器跪了满地。
景王弱弱开口:“皇兄,今天这事是个误会,臣弟不知道叶公子是您的……人。”姘头两个字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口。
谢梵冷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不是孤的人,你便能为所欲为?”
多说多错,他低着头,不敢回答。
“可能是孤这几日比较忙,没能关注你们,才让你们的心又变大了,连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都不知道了。”
谢梵捡起地上扔的一把剑,没走一步,景王就哆嗦一下,终于,他脚步停下,长剑横在景王脖子上,动了动,似乎在找什么地方好下手。
“皇兄饶命……皇兄饶命——”他动也不敢动一下,刀剑无眼,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割到。
脖子上骤然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是谢梵加大了力气,划出一道红线,景王额头上全是冷汗,也不敢大喊大叫,他闭上眼睛,以为自己今天真要命丧于此。
这时,脖子上突然轻了,谢梵收走剑,扔到地上。
景王知道,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谢梵不想在叶微面前杀人,只道:“今天的事,孤等你给孤一个解释。”
话落,他拉起站在那里看了许久的叶微,穿过一地狼藉离开了。
刚出门,叶微就差点晕倒,索性被谢梵及时扶住:“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适?”
“没事,我中了迷药,可能是药效又反复了。”
谢梵把人拦腰抱起,叶微从不为难自己,既然自己走不动,谢梵要抱,他也就顺势倒在他怀里,揽住对方脖子。
这种感觉很特殊,既安心又轻松。
谢梵趁机把人带回皇宫。
江总管在上阳宫外守着,大老远就看见他们家殿下抱着一个人回来,那人埋在殿下怀里,看不清相貌,唯有一只手露在外面,骨节分明,白皙修长。
单凭一只手便已给人无数遐想。
江总管笑意盎然,看来殿下又把叶公子带回宫了。
谢梵把人抱到床上,吩咐宫人都下去,连江总管也不例外。
江总管离开前瞥了一眼,发现叶微这次没有蒙眼。
猜测殿下跟叶公子摊牌了,也就是说明天叶公子可能不会走了。
叶公子不走,殿下心情就好,他们这些服侍的宫人自然也轻松了。
感谢叶公子。
谢梵让叶微躺在自己腿上,轻轻按摩,帮他缓解晕眩。
叶微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温容在你这里吗?”
谢梵语气淡淡:“孤的床上,你居然敢提别的男人?”
叶微挑眉:“那是我弟弟。”
“你究竟有几个好弟弟?”
“那可就多了。”青鸾阁比他小的,都是他弟弟。
“温容没事,在他自己房间关着,吃好喝好,还不用干活。”
叶微放下心。见状,谢梵无奈道:“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知道,杀了庄献。”叶微不觉得温容做错了,庄献那种人,人人得而诛之。只是,听谢梵话中的意思,好像不止这一件事。
“他联合沈寒,把你送到孤的床上。”
叶微愣住了,片刻后,才轻轻说:“原来是他。”
叶微从未怀疑过温容,他自认眼光不错,知道温容不是那种人,连他都没猜出来,只能是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这件事跟他有关,还导致了温容的失踪,这才会让对方报复他。
“你要是想见他,明天我就让人安排,要是不想见,那就不见了。”
“多谢。”
谢梵换了个话题:“你哪里来的匕首?”
叶微眨眨眼,单纯又无辜,他枕在谢梵腿上,抬眼就能看见对方正似笑非笑俯视着他。
“以前为了防止沈茂发疯,随身携带的。”
“也就是说,每次跟我在一次时,你都带着匕首?”
叶微犹豫了片刻,实话实说:“嗯……”
谢梵还挺惊讶,他以为叶微柔柔弱弱,谁曾想面不改色就捅了景王一刀,故意戏谑道:“怎么不给孤来一刀。”
第一晚的时候,本来是打算给他一刀的,这不是发现是自己恩人嘛。
叶微并不知道谢梵还记不记得三年前的救过他件事,也就没提,用非常正经的语气说:“殿下是太子,一国储君,要是被我捅了个三长两短,岂非罪过。”
“那孤是不是还要感谢你手下留情呀。”想到每次在床上与心爱之人欢好,结果对方藏了把匕首,这惊吓可不是一般的大。
“殿下真想感谢我,那我也不是不接受。”
“等等,有个问题,”谢梵表情意味深长,“第一次那晚,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叶微:“…………”
他沉默了。
谢梵失笑,原来他第一晚已经暴露了,亏他后来为了跟叶微光明正大在一起,故意演了出戏,向对方透露自己身份。
感情在叶微眼里,就是自导自演的笑话。哦,对了,他还故意配合自己演戏。
他捏了捏这只小鸟的鼻子:“看孤演戏爽吗?孤的演技怎么样?”
“还不错。”挺爽的。
至于演技,算了吧。
今晚没有了身份的遮掩,两人似乎放飞自我,不停揭短。
叶微不甘示弱,幽幽道:“别人把我送到殿下床上,殿下就笑纳了,要是送的是其他美人,殿下是不是也全都来者不拒?”
“我又不是色中饿鬼,看见美人就走不动路。”虽然他看见叶微确实走不动路。
他轻轻说:“因为是你,所以才接受。”
谢梵成年后,各方势力没少往他床上塞人,爬床的宫人也屡见不鲜,他的做法都一样,一律丢出去。
只有叶微是个意外。
他无法压抑自己的**,更不想做正人君子,把人完完整整送回去。
“我知道你的身份,当时只想放肆一次。”
“哦,”叶微一脸冷漠:“然后放肆了两次三次四次?”
谢梵轻咳,掩饰自己的心虚。
“第一晚还能说是个意外,怎么接下来每天晚上我都能在太子殿下的住处醒来呢?”叶微乘胜追击:“难道是我梦游?”
谢梵哑口无言,这事他确实理亏,谁让他见色起意。
抢人一时爽,一直抢一直爽。
叶微放过他,又问其他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景王府的?”
“今晚我去你新家找你……”其实是继续用“特殊”的方法把人弄进皇宫。
“结果发现有人提前一步把你劫走了,接着我在附近发现了沈寒,他嫌疑很大,能干一次,也就能干第二次,我吓了吓他,他就全交代了。”
“又是沈寒。”叶微皱眉。
明明他都已经跟庆国公府没有关系了,这家人怎么还是阴魂不散。
“庆国公世子之位空缺,他想当世子,只能四处讨好人,你长得好看,暗地里觊觎的人不少,是再合适不过的礼物了,还是不花钱的礼物。”
说到这里,谢梵眸色深沉,他想,就该在叶微身上盖个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自己的人,这样别人就不敢动什么歪脑筋。
叶微握住了谢梵的手:“你现在的眼神很吓人。”
谢梵收起一些不好的心思,和声道:“吓到你了吗?”
“没有,”叶微表情认真,“就是总让我觉得你好像在打什么坏主意。”
谢梵不经意间说道:“可能是在打怎么把你生吞入腹的坏主意吧。”
“你认真的吗?”
“当然。”
叶微坐起身,双手放在谢梵肩上,仰头吻了上去。
两人视线交接,四目相对,以前在床上,总是谢梵主动,叶微能有个回应已经很让他惊喜了。
然而这次却是叶微主动吻他。
虽然很青涩,没有什么技巧,依旧让他沉迷。
叶微很快离开了,轻笑:“这样还想把我生吞入腹吗?”
谢梵按住对方,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势吻了回去。
“现在更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