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烟花绚烂绽放,隐隐照亮云淑真内敛沉静眉眼,让云淑真不由得回了神。
此回宫中夜宴,良王一党势必是要向朝中士族施压威严,为他日名正言顺登基以作准备。
难怪今夜宴会如此声势,数百烟花齐放,酒宴席乐之陈设恐怕亦要花费不少银财。
王宫内里财库多年锐减,云淑真曾翻阅国库账目,现如今早已是入不敷出。
良王现如今强行振威,想来不过王国最后的回光返照罢了。
知乐低头将碗里清粥喝的干净,有些没吃饱的望着云淑真唤:“淑真,粥没了。”
云淑真回神迎上知乐眼眸里期盼,探手拿起帕巾给她擦了擦嘴应:“没吃饱?”
“嗯。”知乐诚实的点头。
从前一日三餐,现如今被云淑真改为一日两膳,清粥汤面少有带些油水,莫说知乐吃不饱,实际云淑真也难以饱腹。
可即使如此,云若溪还要缩减各宫用度,想来是要以节俭为名,行揽财之举罢了。
“那你就早点睡,明日清早就能用膳了。”云淑真收回手安抚道。
“哦。”知乐望着云淑真收拾食盒,偏要起身离开,连忙跟着从塌上下来。
云淑真偏头望着跟上前来的知乐无奈道:“你还在禁闭,怎能跟着我?”
知乐见云淑真好似不想带自己出去,眉眼耸搭的探手拉住云淑真垂落的一角衣袖唤:“知乐,害怕。”
“你不听话,总要受惩罚,否则往后我怎么教导你?”云淑真侧身立在一旁,语气颇为轻柔的说着。
“可是知乐已经知错了。”知乐可怜巴巴的瞅着云淑真,试图让她原谅自己。
“那你就听话乖乖禁闭一夜,明日再抄字三千,这事也算过了。”云淑真其实已经算是退让,若是换作旁的侍女宫人,大抵早就被遣回。
话语落下,云淑真走到小门外,掌心搭在小门旁,视线望着门内的知乐,探手将小门关闭。
待门栓落下时,云淑真并未离去,而是侧耳听着内里动静。
知乐瞅着小门再次关闭,心里虽然难受,但还是转身爬回矮榻,
毕竟禁足三月和禁闭一夜,知乐还是分的清楚。
一夜无眠,天光微微亮,云淑真也没听到知乐哭诉叫唤,心间还有意外的紧。
早间洗漱过后,飞云落燕备上清汤挂面入内。
落燕打量主子面色有些发白,眼底亦有些泛青,按耐不住的出声:“娘娘,可是被昨夜的异声惊扰?”
云淑真手捧茶盏,面色略微困惑,偏头看向落燕问:“什么异声?”
“奴婢们昨夜忽地听到一阵阵妙龄女鬼的抽泣哭声响起。”落燕满面掩饰不住的惊慌,“娘娘,不如让奴婢们去宫馆请道士来殿内作法抓鬼吧?”
一旁的飞云嗔怪的瞪了眼大惊小怪的落燕低声道:“你可别吓唬娘娘,听闻这殿内多少年没人居住,哪来的什么女鬼?”
落燕见飞云如此一说,只得悻悻闭了嘴。
并未发声的云淑真思量两侍女说的女鬼,不由得猜想十有**是昨夜知乐在隔间哭诉抽泣的声音传到她们两住的小室。
毕竟清苛殿年久失修,想来内里隔音并不太好。
“从正殿入住清苛殿也有段时日,若真有什么女鬼,那也该寻正主报仇才是,你两莫惊慌声张,只管去宫馆置办些香火符咒便是了。”云淑真顺着由头转移她们猜忌,暗想与其透露知乐的存在,还不如传鬼怪之言遮掩耳目。
“是。”落燕应的积极。
待两侍女离了内殿,云淑真望着面前的汤面,方才起身入往隔间。
将隔间小门打开,知乐脑袋已然窜入眼帘,满面讨好的唤:“淑真~”
“先洗漱再用膳吧。”云淑真见她面色如常,想来夜里睡的不差。
知乐自个挽起长袖拧帕巾擦脸,而后端着漱茶水漱口,方才跟着入座。
云淑真看着知乐直勾勾的望着汤面却没敢去碰,有些忍俊不禁的出声:“吃吧。”
“嗯。”知乐闻声,这才探手拿起木筷,动作不太灵活的扒拉面条。
或许是因着昨夜受罚的缘故,知乐比平日里安静的多。
直至知乐在碗里发现一个荷包蛋,惊奇的眼眸不敢相信的看着出声:“淑真,碗里有荷包蛋!”
云淑真望着知乐满面掩饰不住的开心,不动声色的应:“嗯,吃吧。”
知乐高兴的咬了大口荷包蛋,突然觉得关禁闭也不是很难过的事了。
窗外薄日出头,从清苛殿出来的落燕去宫馆讨要符咒的事,很快就传到椒房殿。
傍晚时分侍女金莲入内汇报,云若溪正在观赏一尊栩栩如生的金像。
“娘娘,清苛殿内似是闹鬼,所以派落燕去宫观取符咒。”侍女金莲弯身道。
云若溪眼露好奇的移开目光道:“真稀奇,宫中这么多宫殿怎么就清苛殿闹鬼?”
“听闻清苛殿从前就是不受宠嫔妃居住之地,估摸聚集不少污秽怨气吧。”
“难怪本宫那日入殿,总觉得有些晦气,好似有什么东西盯在背后。”越说云若溪自己都有些瘆得慌,只得转了话,“算了,本宫可没空管那些晦气事,今夜良王兴许会来殿内用晚膳,你可都差人准备好了?”
侍女金莲略微僵硬身段低声应:“娘娘,王爷半路去了那舞姬宫内,怕是今夜不会来了。”
云若溪神色低沉,眉眼显露不悦,可又不想让自己失了分寸,只得故作漫不经心道:“王爷一向贪新鲜,那舞姬定然得不了几日恩宠。”
“娘娘,说的是。”侍女金莲暗自松了口气。
“罢了,本宫也正好得个清闲。”云若溪目光打量侍女金莲越发张开的样貌,“今夜你来侍寝伺候本宫。”
侍女金莲抿唇道:“是。”
假若不是云若溪现如今腹中无子嗣,否则根本不会在意良王。
毕竟良王一身蛮狠体力,又常年习武,性子急躁毫无柔情,实在是不合云若溪心意。
云若溪自然只能找别的乐子来取悦自己了。
秋夜漫漫,深秋转入冬风之时,骤然寒冷不少。
满园榆树枝叶落了大半,池水清寒,殿内门窗禁闭却仍旧透风。
因着宫内用度缩减,冬炭更是成为奢品,有时少有份额,还都是些下等烂货,根本不得用。
初冬大风萧瑟,小雨如针寒冷刺骨,就连一向爱练字的云淑真都不由得停了念头。
云淑真抬手捧着温凉茶盏,白皙玉手冻的泛红,鼻间呼出的气息化成一道道白雾,悄然消散一空。
一夜大雪洋洋洒洒落下时,知乐探手将窗旁的积雪捏成雪团玩耍,丝毫不在乎小脸冻的通红,嘴里嘟囔道:“淑真,你看是小雪人。”
本垂眸看书的云淑真闻声望向知乐手中捧着的一大一小雪团,两雪团面上眼歪嘴斜,假若不细看都瞧不出是小雪人。
“这是淑真和知乐。”知乐探手指着一旁高些的雪团,“很好看吧?”
云淑真看着被指认是自己的雪团,神情略显复杂的不太愿承认,喉间略微不适的咳嗽几声,“咳咳……”
往年冬日里云淑真手炉炭盆在身,都时常容易伤寒发热,现如今贫寒处境,自然是容易引发旧疾。
知乐见云淑真咳的厉害,面上血色全无,顿时也没了笑容,连忙关上窗户。
屋内暗了不少,云淑真低头抿了几口茶水,方才停缓咳疾。
“淑真,生病了,该吃药。”知乐跟在云淑真身旁这么多年,自然也知道她冬日容易犯病。
云淑真摇头应:“无碍,只是伤寒而已。”
这么多年云淑真都已经习惯了。
当年如果不是自己冬日落水被还未登基的太子所救,云淑真也不至于跟那位女扮男装的太子牵连上关系。
说来,一切或许都是命中定数罢了。
知乐并不知云淑真的心思,只是懊恼当初如果自己能够早点把落水的云淑真救上岸,她或许就不会落下病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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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