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的人都走了,屋子里留下的就只有中原中也一个人了。他走上二楼的书房,坐在桌前开始帮白兰处理他那些已经堆积很久的文件。
文件是杰索家族的一些文件。与中原中也曾经处理过的一些报告文件没什么不同,这些文件一般是鲁鲁修负责,最近鲁鲁修比较忙所以就交给了家里仅剩的会批文件的靠谱人士中原中也。
而白兰?让他天天安安稳稳的度过已经是中原中也的最低要求了。
白兰是几年前他去往意大利时救下的杰索家族的继承人,当时并不知道白兰身份的他只当对面是贫民窟里冒出来寻求救助的小鬼。
如果不是枪支对准了当时带着夏目和鲁鲁修旅游路过的自己,他可能顶多将白兰救出后重新扔个他看不见的地方。
但是那副明明身处危险却眼底带着一丝游刃有余的样子真的是像极了某个人。
唯一不同的是那时稚嫩狡猾的白兰尽管聪慧过人,但在面对死亡时会惧怕,会哭出声,如果换成那个人,可能无论什么样的情景都会欣喜迎接死亡。
中原中也救下了白兰。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顺势还在询问了白兰的意见后收养了对方。
养三个崽子和养四个崽子对中原中也并没有区别,他不惧麻烦,更何况还是当时仅是一个小家族的杰索家族。因异变后的荒霸吐的影响,中原中也之前每次经历过的时间段都由十五岁开始,所以单从外表的年龄上看他仿佛一直没有变动过,这样虽然容易被人看轻,可轻视他的人皆逃不过重力的碾压。
但是……顺理成章的收养了白兰·杰索的中原中也并没有想过几年后他会面临养子变成Mafia家族boss的局面。
批着白兰甩手的紧急文件,中原中也气到手中的笔都被捏断了。
你们用脑你们强,要不是都还是一群孩子……回想起当时被发现时齐齐面壁思过的四个孩子,他咳了两声后深呼吸平静了下心绪。
屋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打在中原中也身上暖洋洋的。
书房与中原中也的屋子里都有个很大的落地窗,是在鲁鲁修的建议下安的。据说这样可以让屋子更亮堂些,对于中原中也的身体有利无害。
透过落地窗正对着的屋子恰巧就是新邻居,中原中也批文件批的烦躁,索性站起来清闲一会儿,站在玻璃窗前盯着对面发起了呆。
那是所普通的日式住宅,在之前从未见过人,因此庭院有些荒凉。房子侧缘的和室门都还是破损的,而现在隔壁新住进来了人,从外表看这所住宅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大概是新搬进来的住户还没有来得及打扫吧。
不知道什么样子的邻居竟然能被性格同样恶劣的白兰嫌弃。
等到看到有人从侧缘的和室门出来,发着呆的中原中也才回过神来,他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对面的新邻居原来是在家的。
……那是个黑色头发的少年,看起来毛绒绒的脑袋小心翼翼的从破损的和室门中探出,他探头看了看荒凉的庭院似是打了个喷嚏,随后走出和室门后,背身看着破损的门生气的踹了几脚。
午后的光线稍有些刺眼了,中原中也有些看不真切,只感觉对方和夏目他们应该差不多大,年纪有些小还有些孩子气。
那少年踹门的力度有点大,门起初没倒,最后那坏掉的门一下子朝室内倒了进去,少年最后一脚也踹空了,他向前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才站稳了,随后他肩膀耸拉着,就像只发不了脾气的坏脾气的猫。
中原中也盯着那少年背对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看了半天,本来有几分烦躁的心情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有些好起来,他捂着嘴咳嗽了半天,嘴角微微勾起。
看样子就是个普通的孩子。
桌上那份让他心烦的杰索家族和彭格列起摩擦的文件还待处理,中原中也转身重新坐回桌前细看了起来。他不曾注意到,在他转身时,少年迅速转过了身,看着他背影的眼睛带着几分警惕,还有些许好奇。
太宰治快气坏了。
森鸥外告诉他可以暂时隐藏居住的地方破旧的要死,而且对方借由着此次任务因为需要他隐藏身份将文件骗到手的理由,连个手下都不让他带。太宰治昨夜里懒得打扫就在一楼随便找了个角落,裹着还算干净的被子将就了一晚,结果一早上起来他是被冻醒的。
热水器勉强还可以用,洗了个热水澡太宰治重新做好伪装,为了不让对方认出自己,此次出来他除了用的假名外,连脸也做了伪装,变成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路人脸。
——当然太宰治的伪装技术高超连港口Mafia人员都难以认出,不过昨晚的白兰杰索绝对不包含在一般之内。
太宰治出了庭院打了个喷嚏,除了对着坏掉的门发发坏脾气也做不了什么。他在出去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着自己。
很轻易的推测出房子内仅剩的那人是谁,太宰治有些好奇。
那是自称为“兰波”的男人。
在他的情报中,名为“兰波”的先生收养了四个孩子,前三个孩子是对方在一起贩卖儿童的交易中救下的,当时为了救一个受伤的孩子对方还进入了横滨的贫民窟寻找黑医,也因此和压迫自己的森鸥外有了些交际,后面那个孩子自然不用多说,除此之外对方还资助了很久之前曾相处过的邻居家的孩子。单从资料的表面来讲“兰波”像是个普通的老好人;如果细摊开来简直是让人心生警惕。
大概这也就是对方在森鸥外的情报收集里被单独列出的原因吧。
太宰在森鸥外的情报收集中见过那位先生的照片,照片里的对方有一头在他看来过于刺眼的橘发和一双漂亮的蓝眸,那双眼睛正盯着镜头,如果不是知晓那些相册里人士的照片皆是森鸥外找人调查所拍,太宰治还以为那就是一张普通的照片。
很明显,对方发现了偷拍的人,却并未阻止,从时间上推算对方,那时杰索家族也成为不了其助力,反而是拖累。
那么...必然是有强大的实力在身才无所畏惧。
真可惜,如果不是白兰杰索的警告,他还真想找机会去敲敲隔壁的屋子去认识一下那位兰波先生。
背后盯着他的目光消失后,太宰治回头,透过那扇透明的玻璃他看到了对方转身走开的背影。
抬起手指稍微比划了一下,太宰治眨了眨眼睛,带着几分诧异。
“这么推算下来...是个小矮子嘛竟然。”
需要截获的文件并不难到手,携带着情报的人员逃窜到横滨边界后还在试探。在被港口黑手党所警告后还处心积虑想要送出的文件,可见是足够具有价值的消息。
吧台上的男人装成酒鬼般说着浑话,藏在口袋里的枪支保险栓已拉上,暗自警戒着一切触碰自己的人,却不曾想他藏在身上的文件早就被刚刚从他身后路过的小鬼掉包了。
站在街头将情报举起,透过路灯的灯光那张纸显得像块易碎的大光斑。获知了一切的太宰治无趣的将纸撕碎了,纸屑顺着手指滑落,纷纷扬扬的洒在了他身上,在一阵风吹来后又跟着风被吹走。
“森先生。”口袋里的电话一直是在接通的状态,太宰治将其贴在耳边,语气漠然。“拦截到了。”
“是吗,那么太宰君,简单报告一下。”
“某个异能力者的死亡,留下了五千亿无所归属的财产。”
“……”
“像是饥饿的豺狼中鲜活的人肉,没有理智的狗狗们互相撕咬竞相吞入腹中。”耳边的呼吸声一滞,太宰治明白对方在想什么,不由得更加觉得无趣起来。“无聊的野兽之争。”
“...看起来横滨,要变天了。”森鸥外沉思了一会儿。
无论是豺狼或是其他,都避免不了港口黑手党会参与其中的事实。
留下了让太宰治早点回到本部的命令后森鸥外便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太宰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再次伸出手对着那亮着的路灯,这次手臂还未来得及伸展,手指就像被烫到了般的蜷缩了回去。
看似温暖的东西却毫无温度,如同这看似平和的人世般,毫无价值。
只是一份五千亿的财产争夺…
忍不住嗤笑出声,太宰抚上了自己的脖颈,准备将伪装卸下结束此次的任务。
“小菅君?”
少年清润的声音响起,是邻居家那个名为夏目贵志的孩子。
抚上脖颈的手微微一滞后又放下,太宰治转身后惊讶道。
“夏目君,太巧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刚出门买了些菜。”
夏目贵志被询问后稍微有些慌乱。他在家一向和猫咪老师负责买菜,因是附近居住的用户少,平日里他和猫咪老师讲话也没有太顾忌,现在突然遇到‘普通人’的邻居,不由得有些无措。趁着对方站在路灯下似乎在想什么,夏目给站在别人家围墙上叼着烤鱿鱼的猫咪老师狂打手势。
斑不由得也有些慌乱,差点掉到别人家的庭院内。
为了不让邻居起疑,夏目扫了眼对方,有些尴尬的询问道:“小菅君呢?”
“唉?”太宰治看了眼身上的纸屑,在路人眼里是说不出的怪异,可能像个神经病。他眨了眨眼,脑海中一瞬间已经想到了几百个谎言。
在他的调查里夏目贵志只是个略有些怪异的普通孩子,没有兄长姐妹们的‘危险’,被保护的足够好,在这个家里面就像个异类般的正常。
单纯、天真,这就是他给夏目贵志身上钉上的标签。再好哄骗不过了。
不过太宰治突然想到了那天晚上的白兰·杰索。
……既然任务已经完成,不如打探打探他的新邻居?就当满足他自己的好奇心。
至于白兰杰索?内心的小人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太宰治脸上却对着夏目贵志露出一个难过的表情。
那就是森先生要解决的事情了。
太宰治完美的遗忘了森先生让他早日回来的话,并将自己预备挑衅白兰的锅盖在了对方头上。
森鸥外知道后可能会气的想打人。
“这些…是成绩单。”
“成绩单?”夏目疑问道。
“是的呢,因为这次考试成绩太好了,惹得养父发了好大一通火...”太宰治苦涩的笑道,垂在身前的手指不安的搅动着,看上去弱小可怜又无助。
看着夏目满脸迷惑和想要吐槽的神情,他慢悠悠的继续道:“因为优秀,显得养父和他的孩子过于无能,因此我被赶到了这个偏僻的地方,自行生活。”
“过于优秀也成了错误,我的人生真的是太惨淡了...”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槽点更多了。夏目干笑的安慰了几句对方,想起刚刚出门前对方那看上去依旧是破破烂烂的屋子,一时之间不由得冒出些恻隐心。
中原中也和他的兄长们从未让他直面过黑暗,面对太宰治这种戏精他也难以分辨出对方的谎言。
小菅君原来也是被收养的孩子吗…
太宰治点了点头,未等夏目再说话,他的肚子先饥饿的发出了叫声。脸上浮上了些红晕,太宰治有些不好意思,他捂着肚子视线慌乱的错开了与夏目的对视。
“夏目君快早点回家吧,这么晚了家人会担心的。”
家人二字很好的戳在了夏目的心坎上,使得他为‘小菅银吉’难过的同时又心软了几分。他想了想,没有理会站在墙头上偷偷打着拒绝手势的猫咪老师,询问道:“那小菅君呢?”
“唉?我吗?”‘小菅银吉’似是有些为难。
这丝为难落在夏目眼里更让他坚定了内心的念头,他看着对方真切的邀请道:“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要不要一起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