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野蛮的风 第6章 第 6 章

我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是承受不来这种高强度的学习的，倒没有那个雄心考进十班，只想着别掉下尖子班去了普通班就好。平时要保持努力，目标是县里面的较次之的一所重点高中。

虽然如此，但心里总还是意难平的。明明我也努力了，可还是进步不大，连欧与晓都比我考得好，为什么有些人平时不怎么去学习也能考好，而努力的人却停滞不前？

我看着闭眼睡觉的欧与晓，她试卷上的分数让我像吃了柠檬一样，酸了又酸。

有些人需要付出两倍努力才能达到别人平时的水平。显然，我就是。

欧与晓总说上课听懂就得了，而我听了却还需要经常去复习，尤其是语文英语历史这些需要背的科目，不去背下来就记不住。而最让我感到悲惨的是数学，听懂了也没用，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把老师讲的套进题目里，甚至以同一个公式解答的问题，只要换一个解题方向，我就会做不出来。

人生总是如此不如意啊！

12月下旬，进行了一次月考。考完试的那天晚上是班主任的晚自习，她没有讲解试卷，而是给我们看了一部电影，《青春派》。

男主居然在拍毕业照的时候用泰戈尔的诗句向暗恋的女生告白，但很快被闻讯赶来的母亲破坏了，高考落榜后他参加复读大军，过程有泪有笑。我最记忆深刻的是居然踢足球那段，背景音乐挺好听的。

虽然才是初一，但看完这部电影心里有种特殊的期待，期待能快点高三，快点毕业。很奇怪的期待，我不知道是不是电影太有渲染力了，会令我向往高三。

电影结束后，贲老师打开灯的开关，站在讲台上说：“你们看完电影有什么感想吗？”

我们安静了一瞬，平日里说话做事最活跃的男生说：“早恋害人。”

贲老师听完，眯眯眼睛扑哧一下就笑了，我们也跟着她笑了，然后她说：“不是说早恋害人，你们这个年纪还没有完全懂事，一谈恋爱就很容易陷入其中，忘乎所有。学校为什么不给学生谈恋爱？因为学生的职责就是学习。学生学生，为学习而生，忘乎所有还怎么学习。”

“如果你们想谈恋爱，就请在高考之后。到了大学，没有哪所大学是会禁止学生谈恋爱。如果你们现在就想谈恋爱，只有一种情况下我是不会阻止你们的，那就是两个人都学习进步了。我高中那会，班上有一对情侣，老师找他们谈话，也找了家长来，但是并没有拆散他们，因为他们承诺会为彼此而努力学习。”

“他们一起考上了武汉大学。大学毕业后他们就结婚了。我高中班主任特别感慨地说，这是他当老师这么多年来，见过的第五对能在大学之后能修成正果的，第一对能互相努力不耽误对方学习的。可是在大多数情况下，早恋只会耽误你们的学习。上一届十班有一个女同学，成绩又好人也长得漂亮，谈恋爱后成绩倒退，还被教导主任逮个正着，后来转校了。”

贲老师说完这些话，已经下课十分钟了。今天我们宿舍的人做教室值日，又耽搁了一段时间，9点钟才弄好值日，我和欧与晓去倒垃圾，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余靖风，他提着一个塑料袋，朝我们走来。

“给”。他看着我，眸里映着夜色和灯光。

我摇摇头，表示不要，扯着欧与晓的衣角想要快点离开，他伸手拦住我们，眉头一皱，直接把塑料袋塞进我手里，然后直接离开。

我的心跳得厉害，手里仿佛拿着烫手山芋，快走到宿舍的时候，一直静音模式的欧与晓一把搂住我的肩膀。

“小橙子，我不行了，我实在忍不住了。你快告诉我他为什么要给炸鸡给你啊！”

我一愣：“炸鸡？”

“对啊对啊，今天晚上他们班集体买炸鸡吃啊！好像是说这次考试，他们班主任教的数学的平均分上六十了。”

我看四下人来人往，便拉她到一个角落里，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待会到宿舍可怎么说啊？”我十分苦恼地低头看着炸鸡，“阿晓，我能说是你买的好嘛？”

“这个随便啦！”

欧与晓的脸色有些怪，我问她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可她摇摇头告诉我以后离余靖风远一点。

一句为什么卡在了我的喉咙里，我笑了一下，说了声知道了。

“唉！”欧与晓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有些无奈，“如果真是我想得那样，想离远一点怕有些难啊！”

她说得小声，像是自言自语，我离她近听了个大概，不解地问：“为什么啊？”

“没啥，你也别想了，回宿舍吧。”

我心里不舒服，跟她说：“阿晓，你要有什么话就直说，我们是朋友。”

“哎呀，小橙子，这也可能是我胡思乱想。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有话直说，你别生气就得了。”欧与晓拉起我的手左右摇着，“快回宿舍吧！”

月考后，大家不自觉放松了下来，等着期待已久的元旦晚会。

12月30日，晚上7点钟的操场已经是荧光一片成了海。我们按年级划分区域，坐在塑料凳上看晚会表演，有的精彩，有的无聊，接近尾声后就更加无聊和烦躁，因为是我们班负责打扫晚会后的操场。

一如想象的那样，即使学校领导一再强调不能乱丢垃圾，散场后要把自己制造的垃圾带走，但地上仍然有很多垃圾。

我和欧与晓在一个角落扫地，这边种有一棵桂花树，低矮的树枝遮住了灯光，我在里面扫出来了一些垃圾，欧与晓说她去拿垃圾铲，我便在原地等她。

我看到了余靖风。

他抽着烟，站在不远处的人群中，与人谈笑风生。我看着他，觉得陌生无比，不似那天在楼顶上所见那般。不知是否是我的视线太过明显，毫无保留，他突然扭头看向我的方向。

我没有收回目光，这里昏暗一片，又有树枝的遮挡，我心想他是不会看见我的，而且就算看见又怎样？

直到他走了过来，我才惊慌地移开视线。

“扫地啊？”

“嗯。”我闻到烟味有些嫌恶地皱起眉头，并不多说些什么。

“虽然还没有到元旦。”余靖风凑近我，低声说了一句，“元旦快乐。”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说完便把烟头丢在地上，走的时候踩了一脚。

第二天，是游园活动。操场上站满了参加活动的人，欢声笑语，围绕耳际。我却听不见，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余靖风的‘元旦快乐’。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所想，见有所见，不经意的一个目光，我看见他在参加投篮，轻而易举地投了一个空心球。

这一次，他没看见我，与朋友言笑晏晏。

元旦过后，感觉时间忽然就变快了，考完期末考试时我还有些恍惚，回到宿舍收拾好行李，跟欧与晓和她妈妈说了再见，出去校门，阿满叔先看见我，帮我拿行李到大路到对面的路口，他的摩托车就停在这里。

那片桉树林还在，我又想起开学时的事情，那时候懵懵懂懂的，对学校充满陌生，如今却是惯熟无比。

回到家，阿爹在煮饭，叫我去学校接小萝卜头回来。小萝卜头现在也在我读过的小学里读幼儿园，不过在我读书那时候是没有幼儿园的，只有大小班。本来小萝卜头的妈想让他去镇上读幼儿园的，阿爹说那你去接送孩子，她便消声了。

其实我也没觉得镇上的幼儿园和村里的幼儿园有有什么区别，顶多是多教一样英语。可小学都是三年级才教英语的，以小孩子的记性，就算在幼儿园学了英语，三年之后也忘光了，不经常学的知识是很容易忘记了。

不经常……

很奇怪，有些人不经常出现在你面前，可一旦出现了便是记忆深刻。

开学的时候，我没有再遇到意外，平静无比，我的内心有点怅然若失。

我们班的平均成绩不错，尤其是英语的平均成绩是年级第三，贲老师很高兴，自己出钱买了一大包糖给我们吃。我得到了五颗荔枝味的夹心糖，很好吃。

糖的甜味并没有持续多久，我们的学习平淡无奇。直到那天晚上，我从操场走过，一个男生突然伸手抱住我的肩膀，用调笑的语气冲我说：“小妹妹你真可爱。”

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惊了一秒钟后我很快镇定下来把他的手推开，面无表情地走开。而且这个人我认得，经常出现在余靖风的身边。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也许若干年后我会把这件事作为一件谈资说出去，但现在我觉得委屈，当余靖风出现的时候，一瞬间的委屈突然而然从心头涌了上来，莫名其妙，却又理所当然。

他不知所措的样子是我第一次见，他说话的语气是第一次这么的轻柔，我是第一次这样直白地望着他，脑子里一片空荡荡，记不太清楚他说了什么，只是牢牢地记住了一句话。

他说：“陈橙陈橙别气了，回去我帮你教训他！”

我被他逗笑了，看着他如释重担地松了一口气。

仿佛有什么不同了。

可是不同在哪里，我亦不知。

四月份的时候，学校组织了春游，大家都很兴奋，商量着要买什么食材。贲老师让我们以自行组成一个不低于五人的小队，然后报队伍给她，我自然是和欧与晓一个队的，还有同宿舍的三个舍友。

到了出游的那天，12点之前都是给我们买食材的时间，欧与晓让她妈妈到县里面帮我们买烧烤的食材，我们只要买一些辅料即可。

大家分开去买，五个人的队伍有两个小团体，我和欧与晓在市场逛了一圈后确定了在哪几家铺子买东西，然后她便带我去吃羊肉粉。

“吃烧烤的时候会不会吃不下啊？”

“你想多了，我妈说那地方离我们学校老远了，她怕我们拎着食材到那边的时候，冰都解冻完了，说会到那附近等我们去拿食材。”

“你妈妈真好！”

欧与晓白了我一眼：“我对你也挺好的啊！”

我当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只得感动的点头。然后就见她笑得一脸微妙，张口欲言之际似乎看到了什么，瞪大眼睛，猛地低下头。

“怎么了？”我有点懵，余靖风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他只是喊了我的名字，见我回头惊讶的神情，笑了笑便离开了。

“跟你呆在一起我发现老会遇到他。”欧与晓叹了口气，老神在在地说。

我想解释来着，可她很快岔开了话题，仿佛刚才一幕没有发生。大抵是心知肚明，同是女生又相处久了，知道有些事该说不该说，甚至她有意为我遮掩这事，不想让除她之外的人晓得。

究其原因的话，她知道这事的主动权从来不在我这边，以及她跟我是好朋友，自然要站在我的立场看待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