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野蛮的风 第10章 番外2

3

那天中午，余靖风和邓斯文踩着午休铃响的声音去食堂吃饭。打饭的窗口已经关了，他俩跑到食堂后面的厨房那边让阿姨打饭，挑了角落的一张桌子坐下。

刚吃上几口，就见到小姑娘和班上的人一起来打扫卫生，貌似打扫的还是他们这边的区域。真巧，他想。却是不动声色吃着饭，并没有打算叫她的名字，怕她们班上人听到她会觉得尴尬。

唔，关键是这小姑娘看见他了，又立马低下头装作没看见他，可真是让人心里不爽！

余靖风喝了一口食堂免费供给的紫菜蛋花汤，看见邓斯文拿筷子夹着肥肉想要丢到桌面上，故作姿态地说：“怎么回事呢，别给人家增加负担啊！”

然后就见邓斯文一脸见鬼的表情，顾及旁边有人他没敢反驳出声，筷子转了一个方向丢进他的碗里，表情欠欠的：“那你帮我减轻一下负担呗！”

解决个屁啊？他最讨厌这种肥肥的肉了！

余光瞥见小姑娘在擦着桌子，把桌面上的食物残渣扫到浅盘里，看都没看他一眼，余靖风心里哼了一声，十分不爽地喊她：“那个值日生，过来一下！”

小姑娘看都没看他，转身去擦另一张桌子，倒是其他人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投了过来。余靖风不敢做得太过，可心里又有点不得劲，拿筷子夹起肥肉，起身走到小姑娘身边，把肥肉丢进了浅盘里。小姑娘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怨念。

他得逞地笑了。

4

余靖风一直小心把握着自己对小姑娘的态度，不亲近也不远离，身旁的朋友们只是以为小姑娘是他的亲戚。

直到那天晚上，邓斯文这货不知道发什么疯，揽住小姑娘的肩膀跟她说小妹妹你真可爱。走在后面的他差点没气死，直接上来大力推开邓斯文，把惊魂未定的小姑娘给带走了。

小姑娘明显生气了，甩开他的手，自顾自往前走。余靖风小心上前安慰，试图让她别因讨厌邓斯文而连带着讨厌自己。

“陈橙陈橙别气了，回去我帮你教训他！”余靖风连忙把自己划到小姑娘的阵营，一副要把邓斯文揍开花的姿态逗笑了小姑娘，他心底松了一口气。

回到宿舍，本来他是想让邓斯文明天给小姑娘道歉的，可是转念一想，怕小姑娘难为情，也就作罢了。

倒是邓斯文很自觉地跟他说：“风子不好意思啊，之前还以为小姑娘是你妹妹，没想到是你情妹妹啊！我错了我错了，朋友妻不可欺……欸欸欸，你别生气，别别、别…生气……啊！别打…啊！”

事后，邓斯文发誓再也不敢惹小姑娘了。

余靖风笑了笑，却难得地沉默起来。他站在阳台，突然就很想抽一根烟，心底有头野兽在蠢蠢欲动，思绪飘转，想到小姑娘皱起的眉头，最终还是压住那突如其来的瘾头。

自打他知晓自己的心意后，他就很少抽烟，甚至不抽烟了。邓斯文在他面前抽烟的时候，他还怕染得自己身上一股味，叫邓斯文走远一点去抽。

如此变化，要是以前的他一定会难以置信，可是他还是愿意这样做。尽管和小姑娘单独相处的时间不多，尽管小姑娘也没有开窍。

但这样做有意义吗？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和小姑娘只是两条互相平行的线，本来是毫无交际的，是他一直在勉强，勉强着让两条线相交，可若是有一天勉强不了呢？他总会毕业离开这里的，两条线终归再次平行。

或许，小姑娘也会忘了他。

余靖风叹了一口气，觉得这样的自己太逊了。他不是没交过女朋友，刚来初中的时候，尖子班有个长得好靓一女的，他就像邓斯文这样直接一上去就问她要谈恋爱吗？那女的虽然拒绝了，但他每天晚上都大张旗鼓地给她送夜宵，隔了一个礼拜后女孩就同意。

他第一次谈恋爱，不知道该怎么谈，反正有时间就待在一起，周末放假了就邀她去玩，他朋友们喊她嫂子，她起初害羞得不敢应，时间久了就习以为常了。大半个学期后，女孩成绩下降被老师找去谈了几次话，前前后后跟他抱怨了好多次，那时候他听多了就不耐烦了，问女孩要分手不，女孩吃惊地看着他，说不要分手，哭哭啼啼的。

余靖风忽然就觉得没意思了，他之前追女孩一半是因为女孩长得漂亮，一半是因为女孩傲气地拒绝了他。但当他们在一起后，女孩身上的傲气似乎被消磨了，她融进了这个圈子，从以前的烟酒不沾到现在习以为常。有时候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还喜不喜欢她，明明是他把她给改变了的。

那次之后，女孩不会再在他面前抱怨了，他不觉得松了一口气，反而心头压了重担，每次看见女孩的时候会无由来地生出一种负罪感。

后来女孩被叫了家长，是被教导主任给抓住的，原因是在植物园谈恋爱。

余靖风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身边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瞒着他，直到女孩告诉他要转校了，咱们分手吧！说实在的，他有种解脱的感觉。至于被女孩给绿了这件事，他惟有给了用同情的眼神安慰他的邓斯文一顿打。

女孩给他留了一封信，也让余靖风知道了女孩的另一面，喜欢刺激。女孩的爸妈都是小学老师，对她管教严格，一直以来给她订的目标是清华，不然就是北大。她很喜欢跟他刚开始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像离开笼子里的鸟。

余靖风面无表情把信给撕碎。他是对女孩有愧疚，可是这不代表他能容忍女孩绿了他。而且他还听说了，女孩是为了那个男生不被处分才转走的。

据说是女孩班的体育委员。

去你大爷的体育委员！

5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喜欢一个人是藏也藏也藏不住的。

余靖风知道廖姣龙喜欢他，但他真心对她喜欢不上来。廖姣龙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在他面前却是用那种娇娇的声音和他说话，要不是看在她哥的面子上，他理都懒得理。可人家又不说破，自己不能明确拒绝她，只好避而远之。

可是他没想到，有一天廖姣龙会找上小姑娘。

余靖风仍还记得那种感受，他和邓斯文在操场吹风，小姑娘的朋友急急地找到他，跟他说廖姣龙去了她们宿舍，他当时心想完了，怕是小姑娘这辈子都不会理他了。

他跑得很快，心里满是焦急。

看见小姑娘哭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好了。小姑娘的右脸红红的，显然是被打了，他怒火蹭得一下就上来，抬手一巴掌朝着廖姣龙扇过去，却被落后他一步的邓斯文给拦住了。

余靖风看见廖姣龙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扯了扯嘴角，却没有再想打她了，因为那样做也没用。他走到小姑娘身后半抱着她，抓起她的右手，低头在她耳边认真地说：“别人打你，你不知道还手吗？”

“啪！”

他固执地拉起小姑娘的手扇了廖姣龙一耳光，即使他知道这样也不能挽回。

听到外面有人喊老师来了的时候，余靖风放开了小姑娘，很冷静地让廖姣龙带着她的人出去。

他走到门口，脚步一顿，转身又回去给了小姑娘一个拥抱，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下楼梯的时候，他看见欧与晓带着老易拦住了廖姣龙她们还有邓斯文，他避也不避，直接走下楼梯。

终究还是回到了原点，他想。

老易在办公室里训他们训到了十一点半，他们沉默着不肯说出事情的原委，最终是被叫了家长带回家。

廖姣龙被家长带走的时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以为廖姣龙会说些么的，可是她没有。也好，反正他们也没有多少交情。

只是连累了邓斯文，还有……

余靖风突然觉得好累，他坐在车上问他爸：“你就不问我原因吗？”

“你要是想告诉我，我不用问就知道了。”余爸是这样说的。

告诉你，告诉你………

“我喜欢上一个小姑娘了，可今天之后她就不会再喜欢我了。”他苦恼地打着抱枕泄气，“靠，她就没喜欢过我！”

余爸淡定地开着车，回答道：“小孩子家的情情爱爱，可比你打伤别人的事小多了。”

“这不一样啊！我是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她，她讨厌抽烟我就不抽了，她怕别人知道她认识我，我就配合她。可是……”

可是我今天要和她说再见了，因为我知道她是只兔子，她被今晚的事吓跑了。

余爸却说：“风崽，你晓得你受了这么多处分，我为什么不说你吗？因为我晓得说了也没用，说多了你又会不耐烦。我总以为你再大点就会懂事了，回过头靠自己以前做的事，你就会觉得自己以前有多憨，多不懂事。”

长久的沉默。

到家的时候，余靖风才泄气般地发问说：“那为什么你以前不和我说呢？”

“那以前你听得进我的话吗？”余爸反问，“行了，去睡吧，现在说也是一样。”

哪里，一样啊？

6

我叫余靖风，性别男，身高一米八，爱好很多，绰号风子。人生活了十五年，读书读了十一年。小学前六年是老师眼中的优等生，小学后两年是老师眼中的坏学生。究其原因，参加小学篮球联赛绝对是原因之一，赛场上奔跑的红黄绿灯是如此飞扬，打开了新视界。

打开了新视界的我，跟他们玩在了一起，又打开了新世界。据他们说，他们也是差不多这样子打开新世界的。自然而然的，上了初中的我成了闻名年级的“哥”。

我们这个圈子有个约定俗成的规则，一是能打就别吵，二是不能打女生，三是不能告诉老师。

但大多时候，我们能坚持第一条，偶尔踩线第二条，绝对贯彻第三条后老师还是知道了。

我们在学校是别人害怕的存在，我不觉得有什么，我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直到成年后，我把这当成了往事不堪回首。

那段不堪回首的黑历史中，曾经有过一个可爱的小橙子出现在我的世界，我把她称作小姑娘，我的小姑娘。

后来，我弄丢了她，只能远远地看着她，再后来啊，我和她没了联系，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直到那天，我下了地铁，站在往上的电梯，看见她站在往下的电梯。

心底那团名为喜欢的火焰再次燃烧起来了，我转身向下，脚步轻轻的，停在她身后。

“同学，你还记得我欠你两块钱吗？”

7

梦醒的时候，只剩恍然。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时隔多年还会梦见她。也有点失落，没能听见她的答案。

这般想着，我觉得有点好笑。

记得，还是不记得，其实都不重要。

这场相遇，并没有改变我们原有的轨迹，现实的我们也不像小说里的主人公那样终不散，甚至，我不知道我的这份喜欢能否经得起推敲。

都说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我在犹疑，尽管我也不知道我在犹疑些什么。

不过这都已经无所谓了，就像风把云吹散，晴空万里，没有痕迹。

8

风从哪里来

吹乱了头发

吹疼了脸颊

这野蛮的风

总是不讲道理

9

有些人你会永远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