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尖锐却不刺耳的蜂鸣在连禾一个手刀砍在闻人鸢头上的瞬间戛然而止,连禾看着近在咫尺的闻人鸢,皱眉后退了几步。
闻人鸢缓慢地直起身子,目光落在连禾身边的肃眠身上,突然绽开一个了然的笑容:“原来如此,你的小伙伴真是给了我不少惊喜啊,连禾。”
肃眠被他探究的眼神看得有点不舒服,他下意识蹙了蹙眉。不等他开口说话,闻人鸢就率先移开了视线:“算了,今天就当我输吧,我不追你们了,你们走吧。”
这家伙难得这么好说话。连禾狐疑地拽着肃眠后退了几步,见闻人鸢确实没有逼近的意思,连禾这才放心地离开这里。
闻人鸢刚才的反应很奇怪,看他的行为举止,似乎是又一次使用了特殊能力,但不知为何,这次的特殊能力却失效了。他看肃眠的眼神也很奇怪,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却好像又畏手畏脚。莫非能力失效就是因为肃眠在他身边?可方桐的人偶现身的那次,他们依旧被林诗然的特殊能力蒙在了鼓里。
肃眠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连禾转向肃眠:“在想什么?”
“嗯?”肃眠回过神来,“啊,那个……我总觉得那只血族看我的眼神……有点怪?”
“怎么个怪法?”连禾心中腹诽,果然连肃眠都发觉了闻人鸢的不对劲。
“就是……”肃眠歪着头思考片刻,“他好像……在回避跟我对视。”
看到他的一瞬间,肃眠很确信他在闻人鸢的眸子中看到了偌大的惊喜,尽管他很快就把自己的情绪掩饰住了,但依旧没能逃过肃眠的眼睛。
那种眼神,就好像是信徒看到自己崇拜的神明出现在眼前一般,狂热又令人不寒而战。
连禾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肃眠的耳垂,引得肃眠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这只小血族身上也藏着不少的秘密,只可惜他自己好像一点儿也不知道。知情的人又一个两个精得要命,就好比闻人鸢,他就算知情,也无法从他那里掏出更多消息。
“没什么,你之前说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连禾收回了手,假装自己刚刚什么都没做。
肃眠揉着耳垂,小声嘟囔一句:“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什么?”
“没什么!”肃眠一个激灵站直了,正色道,“我参加南叔的葬礼时,他的一个随从跟我传达了一些东西,我想你们应该需要这些情报。”
“哦?”连禾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更多的事他也不知道,他只是听南叔偶尔念叨过。”肃眠清了清嗓子,“他说,血族正在密谋的事,跟古陨教有关。”
·
这个教的名字连禾有幸听说过,源于O国,短短几年就席卷全球,成了新教的杰出代表。夏米尔上次去O国时拿到的那枚装在玻璃瓶里的新奇小花就是这个教会的产物。
夜间的血猎基地总是相对冷清,轮休的血猎都回了自己的住所,偌大的别墅里不过堪堪几个人。
夏米尔被连禾从睡梦中吵醒,头发炸成了鸟窝的形状,睡衣裹在身上乱糟糟的,看上去起床气很重的样子。
这家伙最近好像失眠很严重,好几次连禾起夜时都能看到他的房间亮着灯。只不过这次事关紧急,他也没功夫搭理夏米尔到底睡得好不好了。
听了肃眠带回来的新情报,夏米尔上下摆弄了一下手里的瓶子。瓶中的小花颜色已经暗淡了不少,摇晃起来也不会再有红色的微尘上下浮动。他打了个哈欠,闭眼又睁开,强打精神道:“看样子我猜对了。”
“你当时跑到O国去旅游,就是发现古陨教有点问题?”连禾问。
“对,”夏米尔点头,眼睛下浮着一层重重的黛色,说话也有点找不准重点,“他们突然风靡起来,真的很可疑……估计这小花也没什么用,我听当地人说这东西能实现人的愿望,可我带回来这么久,也没见得它让我一夜暴富。”
说完,他不满地瞥了肃眠和连禾一眼,埋怨道:“我好不容易睡个好觉,你们就来搅合。”
连禾没搭理他,又问肃眠道:“南居岑的随从还透露了什么吗?”
肃眠摇头:“古陨教现在风靡全球,里面的人鱼龙混杂,他曾经试着去探听过里面的消息,可什么都没打听到。”
夏米尔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闭着眼歪在沙发上说:“我记得咱们辖区内就有古陨教的教堂,等明天我就打发人过去调查,现在让我睡觉吧,祖宗们。”
“明天?”连禾说,“那我也……”
他话还没说完,手机的震动声就打断了他。连禾低头一看,是李萱发来的消息。
李萱这次的休假格外长,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她本应在半个月前返回98区,可她说遇到了突发事件,实在走不开,夏米尔就又给她延长了假期。
连禾怕李萱那边出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打电话询问过,当时的李萱说没什么大碍,但今天却主动向连禾发来了求救信息。
李萱:小禾,我这边遇到了点麻烦,你能过来帮我一下吗?
连禾立刻回复:萱姐,出了什么事?
李萱:我哥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你能来帮我吗?
连禾怔了怔,回复道:好,我明天就过来。
他推醒了已经半梦半醒的夏米尔,跟他报备道:“萱姐那边出事了,我得过去一趟,98区的事……”
夏米尔不满地挥开他的手,含糊不清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去呗。本来也没想着打发你去教堂调查,万一又给我惹事……那账单再多几张,我还要不要活了?”
连禾:“……”
“你要离开98区吗?”肃眠突然出声问道,“要去多久?”
“短则三四天,多则……”连禾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我不知道。”
要是事情不能顺利解决的话,他就得很长时间见不到连禾了。肃眠一愣,连忙道:“那、那我也去!”他说完,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可以吗?”
连禾不解地歪头:“你去做什么?”
肃眠眨巴眨巴眼睛,眼神飘忽不定,临时想了个借口:“我……林老师的课题太偏门了,我的论文写不下去,现在延毕了。新课题我得实地考察一下才行。”
这个借口找得并不怎么样。连禾抱臂淡淡地望着肃眠,看得他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如果我没记错,你的专业应该是哲学。”连禾幽幽地说。
“哲、哲学怎么了?”
“萱姐的老家只是个小县城,你跑到一个县城上考察什么?”
肃眠的脸微微红了:“我考察我的,你不要管我。”
这家伙的行为真的很古怪,连禾几步逼近他,弯腰俯视着他的眉眼。肃眠冷不丁被连禾这样注视着,耳朵倏地红透了。他整个人都被笼罩在连禾的阴影下,徒然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压力。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越跳越快,有点喘不上气来了。但就算这样,他也舍不得移开视线。连禾很少这样正视他,少了这一次,下次能这样看他的眼睛的机会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肃眠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引得连禾的注意力微微转移。
连禾垂下眼睑,手指轻轻触碰肃眠的喉结。
肃眠绷紧了身体,一动都不敢动。这种感觉就像他以身喂养的小猫终于肯亲近他了,他看着小猫一步步靠近,哪怕身体抽筋都不敢动一下,生怕会惊吓到这只警惕多疑的小猫。
连禾的指尖有点凉,轻轻划过了肃眠的喉结。
“还说我奇怪呢,”连禾低声说,“你明明比我更奇怪。”
他说完这句话,就要抽手离开。那一瞬间,肃眠觉得心脏停跳了,他做出了一个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伸出手,狠狠地把连禾拉到了自己腿上。
连禾瞪大了眼睛,不是他不够淡定,是肃眠这个行为实在超出了他的预计。这只小血族从来都是可怜巴巴的小怂包样,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胆,还敢动手拉他?
“连禾,我……”肃眠深吸一口气,抓着连禾的肩膀,索性破罐子破摔想把一切都告诉他。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了!”夏米尔突然坐起身一声怒喝,眼睛都没睁开,咆哮完后身子一歪又倒在了沙发上,开始幸福地打起鼾来。
氛围全都被夏米尔这一嗓子毁了,肃眠无奈地抹了一把脸。
心脏跳动的频率逐渐平息,慢慢地恢复了正常,他看着怀里的连禾,突然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了。
“干什么?”连禾戳戳他的胸膛。
“没、没什么。”肃眠匆忙撒手,连吸好几口气,“我就是想说,明天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去。”
连禾站起身,满脑袋问号。
这家伙怎么也变得一惊一乍的,难不成是被夏米尔传染了?
不过萱姐那边情况估计也不容乐观,多个人还多个帮手,连禾同意了他的要求:“行吧,你可以跟我走,但你得保证,到了那边一切听我的。”
闻言,肃眠坐直了身子,眼神亮晶晶的,好像得到了主人奖励的小狗:“好!我全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