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村里很多人都在林容的服装厂做工赚了钱,把自家住得房子都翻新了。周家原本看起来还算体面的院子,被周围干净崭新的院子衬得十分破败。
周老太回来后,抱着周小军在院子里哭了一阵子,才开始收拾院子。因为周老太走之前口口声声说她要做城里人,话里话外把农村人狠狠贬低了一番。那些话说得太过分,哪怕是周老太脾气再混,都没脸再见村里人。
周老太本想着悄悄的躲一阵子,等周正放出来后,她就继续到城里做城里人。但是周老太跟周小军两个大活人,又哪里瞒得过别人的眼睛,时不时就有当初被周老太看不起的人上来瞧热闹。
“你们这些看热闹的丧了良心了,欺负起我这个孤老婆子了!等我家老二来接我的!我是因为想我这小院子,才回来的!我想要去城里,随时都能去,哪儿像你们这些一辈子都进不了城的乡下破货?”周老太刚骂跑了一群看她笑话的人,就听到周小军在喊饿。
周老太连忙开始做饭,周小军已经十二岁了,如果他吃不上饭闹了起来,周老太可拦不住。
周老太现在做饭的米还是村长知道了周家的状况后,给她送来的。
周老太却也不知道念着村长的照顾,一边做饭一边抱怨:“这都送了米过来了,怎么不再送点肉,我家小军每顿饭都是要吃肉的,真是的!”
周小军听到了周老太的话,就立即倒在地上哭闹起来:“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奶,你快找二婶过来给我炒肉吃,你不是说她家的东西都是我的么?现在我饿了,她不能不管我!她就生下了一个丫头片子,我可是老周家的根儿!”
“哎呦,可别提那个丧良心的女人了呀!要不是那个毒妇,你二叔也不能倒了霉。我们家这是什么命啊,摊上的儿媳妇一个比一个坏呀。”
周老太说着,就抹起了眼泪骂了起来:“他们家养出这么歹毒的女儿,活该生不出个儿子来!活该断子绝孙!”
周老太哭完了,就连忙开始哄依旧哭闹个不停的周小军:“小军乖啊,等你二叔出来,奶奶给你们炖肉吃。到时候让你二叔好好收拾那个毒妇,肯定不能让他们好过!”
但周老太等了小半年,就只等到了周正的判决书。周正被判了有期徒刑三年,并且和刘娟离婚了。周老太得到消息后,是哭着喊冤,可村里人都顾不上看周老太家的热闹了。
林容的官司也有了结果,法院判定林容不存在抄袭侵权行为。对于林容起诉对方故意侵害她名誉权的官司,判定成立,要求对方公司赔偿林容的经济和精神损失并且公开道歉。
“林容的官司赢了,是不是服装厂就能继续做下去了?这段时间,把我吓得呀。我一想到这服装厂要是做不下去了,我要赚点儿钱还要撇家舍业出去打工,我就一晚上一晚上的哭,我家小宝才那么点儿……”说着话,就有人鼻子一酸哭了起来。
“放心,这回没事了。人家林容都说了,只要她的生意还做得下去,家乡的工厂绝对不会撤。就是为了家乡人,能在家门口打工,不用背井离乡的出去。”
“那就太好了,太好了!林容也真有本事,跟外国的公司打官司还能赢,还能让他们倒赔钱。”
“听说啊,是人家的一个主管没看得上林容。觉得她是个女人,又是农村出来的,肯定什么都不懂。就用什么外国语在她面前说他们知道林容没有抄袭,就是故意告林容,让她名誉扫地,想把她的生意拖垮了。但没想到林容听得懂,还一声不吭地把人家的话给录下来了,这官司才打赢了。”
“就是赔得太少了,这快两年,把林容折腾成什么样儿?我听见过林容的说,她忙得都瘦脱形了。”
“能赔就行了,可别再拖了,可急死人了。别说林容瘦脱形了,我都瘦了好几圈儿,现在心里总算踏实了。”
周老太这边听着林容的官司赢了,又打听到刘娟准备带着孩子出国了,气得周老太直接病倒在了床上。
“不平啊!老天爷不公呀!”周老太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了半天,一直到她渴极了,想要起来喝口水,却发现自己动不了啦。
吓得周老太连忙喊:“小军,小军快过来!我下不了地了!”
周小军本来就因为好多天吃不了肉,正倒在隔壁房里怄气。听到了周老太的叫唤,他就立即捂住了耳朵,喊着:“烦死了!烦死了!不给我炖肉吃,我才不管你!我是老周家的跟儿,你们这些赔钱货就只能伺候我!”
周小军果然一整天都没理周老太,他一直睡到了早上,直到自己饿得不行了,想要周老太给他做饭,才不耐烦地走向了周老太的屋子。
刚迈进屋子,周小军就被一阵恶臭熏了出来。周小军干呕两声,就退回到自己房门口喊:“奶,我饿了,我要吃饭,你快起来给我做饭!”
周老太倒在自己屎尿中,满脸都是眼泪,她现在动都动不了,话也说不出来了,哪里还能去给周小军做饭啊?
但是周小军却分毫不管周老太的处境,他就只站在自己的房门口喊饿。最开始他还管周老太叫“奶奶”,最后周小军饿极了,就什么“死老太婆”、“老赔钱货”的话就都出来了。
听得村长一进门就皱起了眉头,厉声喝止:“小兔崽子,喊什么呢?那是你奶奶!”
周小军素来欺软怕硬,一听到村长发话,就吓得立即缩回了自己屋子,只敢探出个偷来。
村长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带着一个女人。女人的头发染得金黄,脸上画着浓妆,也看不出个年纪。村长走了几步,见女人没有跟上,就立即回头喊:“周虹,你还不走快点儿!还想让警察把你抓回来?”
“大爷,警察叔叔给没要抓我,他是把我护送回原籍。我可是守法公民,没有犯罪。”周虹嬉皮笑脸的笑着说。
村长指着周虹头发:“等你头发长起来,把这头黄毛都剪了。”
村长说完,也闻到了周老太屋里散发出的恶臭味道,想起周老太这么久都没出屋。村长就忙进到周老太屋里,就闻着周老太屋子都是屎臭味和尿骚味儿,周老太满脸的泪痕,嘴抽动着想要努力说话,却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
“这是瘫了呀。”村长急忙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周小军!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周小军躲不过去,只得捏着鼻子走进屋,小声说:“昨天晚上,我听到她喊下不了地了。”
村长皱起眉头:“然后呢?”
周小军的眼神乱飘:“然后?然后我怎么知道?我睡着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的!”
村长气得恨不得打周小军一巴掌:“你睡着了?你奶奶瘫在炕上了,你睡着了?昨天她刚动不了,还能喊你,现在因为你不管她,她就连话都说不了!小军啊,你奶奶对你不错,你就这么回报你奶奶啊?”
周小军一边向后缩,一边用过往周老太对他的教导为自己辩解:“我是周家的根儿,我不能伺候人。我是男人,只能是女人伺候我,我不能伺候女人。我奶怎么了?她也是女人,也是赔钱货。”
村长气得指着周小军说不出来,只转身对着周老太说:“老太太看到么?这就是你宠大的大孙子!他连老人都照顾不了,就算是什么根儿,也是个废根儿,废苗了。我们都是农村种地的,遇到这种废苗儿,就该直接刨了,扔了!”
村长说完,只得对周虹说:“你过来,先给你奶换身衣服,我去叫人把你奶奶送医院去!”
周虹歪靠在门框上,低头看着自己染得红彤彤的指甲:“叫我给这老太婆换衣服?我可还记得她是什么打我骂我的,她不是惯着宠着周小军么?他都不做,凭什么让我做呀?我就是个赔钱货,早晚要嫁出去的,我可不伺候她。”
对于这件事,村长都是不能骂周虹什么,毕竟当初他也是亲眼看过周老太是什么打骂周虹的。村长只是叹了口气:“周家老太太呀,我都劝过你多少遍了,你当初那么做是要后悔的呀。”
村长说完,就只得自己去找人了。村里人真的不愿意再掺和周家的事了,这周家人都没有多少良心,一个个跟白眼狼似的,帮了他们也不知道领情。
但是碍于村长的面子,还是有几个人去帮着搭了把手。有个老婶子见自己忍着臭,把周老太抬出屋子,那周小军还跟看热闹一样捏着鼻子笑话她们。那老婶子当时就气不过,转身就甩了周小军一耳刮子:“笑什么呢?你奶瘫了,你开心是么?”
周老太见自己宝贝孙子被打,还支支吾吾地想要骂打周小军的人。但是她拼尽了全力,却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