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濯不说话,但顾岚没打算放过她。
“皇后今儿不是赐你东西了?我看看”,顾岚问她。
唐濯换好衣服出来,指了指桌上的小匣子,“就那个。”
顾岚也不客气,直接上前去打开,“玉钏?”
唐濯坐到一边翘腿,“说是赐我的新婚礼物。”
顾岚拿起来对着光线看,“这玩意儿你别带了,谁知道哪来的。”
那一颗颗近乎透明的玉珠子,浑圆饱满色泽温润,十分漂亮。
唐濯斜睨她,“我怎么觉着你今儿不大对。”
顾岚挑眉,将东西放回匣子里,嘴角动了动,“我能哪里不对劲?我是好心提醒你。”
“你要记得,你马上要嫁的人,那可是被褫夺了封号的前祁王,林泾熹。”
唐濯自然懂得其中道理,“难不成皇后还能从我这儿弄林泾熹不成?”
顾岚哦一声,“我觉得就可能啊,你知道吗?多少人想马上弄死你相公。”
相公??
唐濯不由得汗毛一立,心里一阵肉麻。
顾岚瞥她一言难尽的表情,嗤声嘲笑,“你害羞个什么劲儿啊?”
唐濯转身,“我害羞?你晓得什么叫害羞不?”
“还我害羞……”
顾岚跟上她,“我一直有个问题,特别好奇。”
唐濯虽然不知道她好奇什么,但也知道她的问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想回答。”
顾岚并不理她,兀自问:“你跟林泾熹是什么时候定的婚约啊?我怎么不知道?”
“还有,射靶那天你一个人回宫干嘛了?”
唐濯抱起趴在花架上眯眼睡觉的猫咪,往外头走,“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定的?”
顾岚追上她,“那你那天回去干嘛?”
唐濯不说话。而且她怀里的猫咪也跳走跑开。
顾岚岂会轻易放过她,跟上去扒拉她肩膀。
唐濯甩开。
再扒拉。
如此反复。
唐濯烦了,对趴门口打瞌睡的狗说,“老大,把这个烦人的家伙咬了!”
然而他们家狗狗抬了抬眼皮,又闭上了眼睛。
顾岚笑疯了,直接弓着腰拍大腿。
唐濯气地咬牙,猫狗都嫌自己,瞪了大狗一眼,继续往外走。
然而顾岚笑归笑,并不打算放过她,“哎呀表姐你别走嘛!”
“你这马上明天就要成亲了,有什么可害羞了?”
两人满院子的闹腾,你追我赶的,最后待夕阳还剩一抹余晖时,两人终于闹腾够了,双双躺在躺椅上大口喘气。
唐濯偏过头,看向被院子里柿子树,稀疏的枝桠挡住的红彤彤的太阳,心中忽然涌上一阵迷茫。
顾岚也偏过头,她看不到她脸,只能看她一动不动的后脑勺,她说:“其实,你嫁给林泾熹也好。”
唐濯扭回头看她。
顾岚也转过头,盯着由蓝转向绯红的天空,说:“太子表哥固然也好,却又太好。”
“大家都说他,温润如玉,风度翩然,世间难得佳公子。当然,他是太子,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
“林泾熹看上去,也一身儒风,却是上得了战场,打得了胜战的真将军。虽然被褫夺了亲王封号,流放金州,一旦哪个国家来打仗,你看吧,林泾熹还会是最瞩目的祁王殿下。”
“无论皇帝如今因何下的旨,都不会作数。”
“他若甘心当一个亲王,不至于那么快死掉,但若他不甘心……皇上肯定不会因为他会打仗就放过他。”
“不过……就算皇上想办法只压制住他,太子也不会放过他的。”
唐濯看她,笑说:“所以无解了?你表姐我注定早早亡夫?”
顾岚缓缓道:“除非,他有办法,握下生死大权。”
唐濯不再看她,看向因夕阳最后一丝余晖落尽,而忽然寂寥变凉的柿子树。
顾岚继续说:“只是我有点好奇,此次朝中多少人为林泾熹求情,说他于国有功。连你亲爹都求情了也没用。”
“所以,林泾熹到底犯什么事了?刚完成任务,顺便还清了东海海蛮,这么大军功,都能视若无睹。”
唐濯动了动嘴角,终究没开口,因为她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
顾岚猛地跳起来,整了整裙摆和满头钗环,又从腰上拽下了个荷包,面无表情的砸向唐濯,“呐!送你成婚的礼物。”
“本小姐得回侯府吃晚饭了。”
不带唐濯反应,她便扭头离开。
唐濯也没跟她客气,隔着荷包布料捏了捏,才挂在自己腰上。
天边渐渐暗下,黑夜袭来。
春水初生,春阳已盛。
日头不烈,照得人头顶背后暖烘烘的,十分舒服。
京都城今日和往常并没什么不同,却有些不同,今日是个好日子好多人家要办婚礼,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然而前祁王娶亲却是安安静静的抬了花轿,到了皇帝恩赦准许成婚用的前祁王府。
顺顺利利拜了天地,就算成婚了。
唐濯抓着林泾熹的手,往前走,也不知道他们明天早上什么时候出发,等下有没有时间收拾东西。
因为没有摆酒席,林泾熹也无需出去应酬,直接拿着秤挑了盖头。
屋子里没有别人,连小桃红都在外头,唐濯立刻站起来摘了头上沉重的钗环,问林泾熹,“你们王府贵重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林泾熹蹙眉,“什么?”
唐濯:“我们明天一早就得离开京都了,你府里什么金银财宝怎么也得收起来,放到安全的地方吧?”
“谁知道我们一走,你这府邸皇帝要送给谁?”
林泾熹没回答她,转身走到摆满了花生桂圆的案上,背对着她。
唐濯跟着他过去,“我自己要带的东西,已经让人送出去了,谁知道咱要在金州待多久。”
“欸?好好说说,你那些……哎哟,你干嘛突然转身啊?”
唐濯捂着撞到人胸膛上的鼻子,抬头看他,鼻子一酸,眼眶就容易湿乎乎的。
然而她抬头,就看到林泾熹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睛很亮,像是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
唐濯不由得退后两步,“我又没怪你,你盯着我干嘛?毛毛的……”
她话还没说完,眼前突然出现一只白色的酒杯,她疑惑,“干嘛?”
林泾熹微抿的嘴唇轻启,“婚礼的最后一个仪式。”
唐濯一愣,很快明白过来,笑嘻嘻的接过酒杯,主动和他的杯子“叮——”了一下,而后仰头喝光。
等她喝完,辣得剥了粒桂圆吃,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林泾熹没动。还站那站着,连酒杯的位置都没变,并且表情不太好,像是不高兴。
唐濯也不高兴了,后退半步,质问他:“你怎么不喝啊?”
林泾熹一字一句盯着她:“这是交杯酒。”
唐濯没明白,“我喝了啊!”
林泾熹转身,拎起酒杯,再次往她已经放到一旁的空酒杯里倒满酒,塞回她手里。
唐濯哪里肯干,“我喝过了!”
林泾熹不理会她,一只手捉住她的手,强迫她抓杯子,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胳膊,两人手臂交缠,以面贴面,呼吸相交。
唐濯是个识时务的人,这时候不会硬作对,况且酒杯都被人塞嘴边了,能不喝吗?于是她喝了两杯酒,便头脑发晕。
迷迷糊糊间,她还是能看到林泾熹表情明显好转,抬手就往他脸上拍去,而后用力一捏,问:“说!你到底有没有把值钱的搬走?”
朦胧中,她看到林泾熹再次蹙眉,并且手心抚到她脸上,还掐了掐,“你醉了?”
唐濯拍开他的手,“你才醉了呢!”
“我可是……”
话没说完,她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而后失去意识。
林泾熹将人打横抱起,放到床上,盯着她身上鲜红色的礼服眉头紧蹙,他转头看向房门,要不要让她丫头进来?
很快林泾熹否定掉这一点。
低头开始尝试着帮她解衣服。
然而他的手刚碰到她腰带的时候,突然停下,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有一块凸起来,大概半根手指头长的疤痕。
他不由想伸手去碰了下,然而尚未触及便又立刻缩了回来。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似乎发生了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
满月落在枝头,清晖照向大地。
东方初白,一丝丝光亮,悄然缓慢照进人间。京都城门外,唐濯一身布衣,站在林泾熹身侧,而后朝前来送行的唐渲邑夫妇跪下拜别,“爹爹娘亲,女儿不孝,望二老能够保重身体。”
唐渲邑夫妇二人扶她起来,唐夫人拉着她的手说:“如今你已是人妇,妄不可任性,照顾好你的夫君。”
唐濯低头应是。
押送的官兵已经在前头催了,唐夫人纵是再不舍,也放了送,推她离开。
唐濯被林泾熹扶着上了马车,她刚坐稳,林泾熹突然又折回去了。她立刻推开车窗探出头来。
押送的官兵喊:“干什么去?!”
林泾熹没理会,那官兵立刻甩着鞭子过来,被他一把拽住,而后用力扯到一边,再轻轻瞥了一眼过来,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官兵,不敢再有动作。
唐濯不由得佩服,林泾熹即使不是王爷,仍具有绝对的震慑力。
所以,王爷不王爷的,根本没什么,还得看本身的能力。
只见林泾熹快速走到她爹爹娘亲跟前,说了一会话,又快速回来,坐到唐濯旁边。
马车这才缓缓前行。
唐濯不由好奇,“你刚跟我爹爹娘亲说什么了吗?”
林泾熹正在看书,回答:“没什么。”
唐濯凑到他旁边,一看那密密麻麻的字就晕乎,“你看什么呢?”
林泾熹从马车座底下又掏出了本书,放她膝盖上,继续看自己的,这次连嘴都没张。
唐濯:我就这么嫁了?
林泾熹:那可不。
唐濯:5555我想要一个盛大的婚礼都没有吗??
鱼:哎呀!再结一次好啦!
林泾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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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