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春时的清晨,光线十分温和,有薄雾空濛,并不惹人心烦,倒有些可爱的意味。
御花园里的杏花如雨,飘飘洒洒的落下,入目后还掺杂了朵朵含苞未开的红色桃花,景致十分好看。
“父皇,儿臣今日想提审杨相”,太子走在皇帝身后,“杨相已停职在家几日了,若是不及早查明他,是否和四弟购买药材之事有关,怕是朝中其他大臣会着急。”
皇帝轻点头,却未说话。
太子瞥得他神情自若,又说:“只是杨相主管兵、礼、户三部,朝中多臣是他的学生,若是此次杨相当真参与此案,怕是影响十分不好,恐引起朝中动荡。”
“儿臣心中十分惶恐,还请父皇示下。”
皇上问他:“若杨相真做了此事,你要怎么办?”
太子沉默许久,回答:“按律法处置。”
“即使动荡,在所不惜。”
这时安德身边来了个小太监,有急事禀报,安德听得后,朝向皇帝说:“陛下,首辅大人,还有兵部尚书李玉满求见。”
皇帝立在湖边,看向对岸纷撒的杏花雨,“让他们过来。”
安德立刻挥手让那太监去传唤。
白色杏花雨如烟如雾,落到湖面漂着。
李玉满其实是来找太子的,杨相爷的案子有了新线索,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首辅大人已经对皇上说,“陛下,杨相此案或有隐情,近日内阁收到各地官员递来为杨相请愿的文书。”
皇上没有回话,问李玉满,“李卿有何事?”
李玉满答:“回皇上,微臣是来找太子禀告相府丫鬟被杀一案新线索的。”
皇上不等太子回答,先开口:“如何了?”
李玉满:“回皇上,臣查出,那丫鬟体内的毒药,正是东兀的‘七彩’。”
皇上脚步停下,看向李玉满:“东兀皇室的密药?”
李玉满:“正是!”
太子惊呼:“杨相三年前曾出使东兀……”
太子说一半停下,没有继续。
李玉满感受到皇帝锐利的目光刺到自己身上,背后细汗密布,开始发痒,他立刻开口又说:“臣查得那丫鬟育有一子,现养在杨相夫人膝下。”
皇帝猛然看向他,眉头皱起,“什么?”
李玉满慌忙跪下,“确有此事……”
“旺旺……”,忽然一阵急切的狗叫声传来,打断李玉满的思路。
皇上太子等人也往声音传出方向看去。
伴有太监尖锐的叫声,“住口!快住口!你们这些杂碎!”
嘈杂的声音从前方翠绿的矮灌木后传来,安德已经快速走了过去,不一会满脸煞白,慌张跑回来。
皇帝有些不耐烦,“又怎么了?”
安德欲言又止,“回陛下……就是……”
皇帝脸一沉,“还有什么说不得的?朕自己去看。”
安德为难,想拦又不敢,“奴才恐污了陛下的眼。”
皇帝已然没有搭理他,往那灌木丛后走去,太子唐渲邑都跟在后面。
只见一丛嫣红的牡丹花下,两只黑色的狗分别啃着一只支零破碎的手臂。手臂已然不再完整,却依旧能够识别出,是年轻女子的。
那两只黑狗,光亮的皮毛,被鲜血黏腻成一撮一撮。啃食的更是津涎淌得到处都是,伴有呼哧呼哧喘气和骨头被咬碎的声音。
皇帝脸沉下紧绷,问已经跪下抖成筛子的两个太监,“怎么回事?!”
那两个太监哆哆嗦嗦的,说话也不利索,“会皇上,奴才们走来,就看到这两条不知道哪来的狗子,为个什么东西打架,再一看才发现是是……人手。”
皇帝一抬手,安德立即会意,叫来侍卫要夺下狗嘴里的东西,谁知那两只狗,已经吃出滋味来,护食的朝靠近的侍卫狂吠。
太子提议,“直接杀了吧?”
皇帝点头后,侍卫立刻抽剑一挑,几注滚烫的热血喷涌四溅,其中就有喷到皇帝龙袍摆上的。
两只狗立刻倒下,灰褐色的肚皮起伏了几下后没有动了。
皇帝问:“狗哪来的?”
小太监具摇头。
“给朕查!宫中又是什么地方藏污纳垢,都到朕眼皮子底下了”皇帝爆呵一声,他扭头没看到人,抬高声音喊:“李玉满呢?!”
李玉满还在那跪着呢,听到声音,连滚带爬的赶来,“臣遵旨。”
太子上前,“父皇,不如交给儿臣吧,毕竟在宫中,恐李大人不方便。”
皇帝抬眸,看他一眼,“你手中事多,交给李卿就好。”
唐渲邑突然指向地面说,“皇上,你看这有血迹。”
果然,青石板铺就的路面,印有一连串铜钱大小的红色印记,再往前看是更多清晰无比血印。
唐渲邑率先跟着血印往前走。
风吹来,空气中的血腥味更甚。
唐渲邑走的太快,没能注意到他背后,有两双阴翳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
李玉满无意中瞥向太子,却觉得太子看首辅大人的眼神,不寒而栗。
一行人,直走到东宫所处的位置,才停下。
唐渲邑抬头看一眼东宫禁闭的大门,垂在身侧衣袖中的手,已然握紧,他不敢再走,立在台阶下。
李玉满看一眼脸色晦暗不明的皇上,匆匆上前,一把抓住唐渲邑的胳膊,“首辅大人,不如此事就交由下官吧,周大人还在宫外等您呢。”
唐渲邑看向李玉满,并未说话。
“周常川吗?他回京了?”,皇帝突然开口。
李玉满答:“是,不过周大人过几天又要回新河了。”
皇帝脸上的表情终于松了些,看向太子,“你这个伴读,自从领了去新河当县令的差,那是逍遥自在。”
原本紧绷得,像是即将断弦的氛围里,因皇帝的玩笑话,终于轻松了。
太子回答:“父皇也是知道的,常川当日做儿臣伴读时,可是一进宫就浑身不舒服的。”
太子说完看向还站在一旁的唐渲邑,说:“舅父,不如你先去见常川吧,想来站在宫门口,他也是着急的。”
“可是……”,唐渲邑话还没说完,又传来一阵尖叫声。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一定会听话的,我一定会听话的?”,突然东宫原本禁闭的宫门,自内打开,一个头发凌乱,满身是血的女子蹒跚着跑了出来。
她身后跟着个太监,那太监扑到台阶上,一把捉住那女子的脚踝,嘴里喊着,“姑姑你别跑了,被殿下知道,你我都别……”
那太监说了一半,猛然看到台阶下立着的人,脸色变得惨白,连那女从手中挣脱,也没觉察出来。
那浑身是血的女子爬向太子,哭喊:“殿下!奴婢知错了,奴婢已经杀了那些鹦鹉了,你饶了奴婢吧!”
原来,那女子,便是照看东宫鸟雀的宫女,然而此时她半点没有之前的娇俏,双臂自腕部横切,但见一截森然白骨。
夜深。
微堰河,渡万里。
一清隽男子立在河边,有另一道黑影匆匆走来。清隽男子听到声音,朝他行礼,“殿下。”
林愮托住他的手,“常川免礼。”
原来那清隽男子,便是今日宫外等候的周常川。
周常川担忧的看向林愮,“微臣已经听闻今日宫中发生的事了。”
“殿下怎么如此不小心。”
林愮双手背在身后,看向漆黑的河水,冷笑,“常川,你也要责备本宫吗?”
周常川微不可见的叹气,“殿下,微臣是担心陛下看你的想法。”
“一个宫女罢了,干脆直接杀了就是,何必好心留她性命,让她有此兴风作浪的机会。”
“林泾熹虽现在关在牢里,但他是在太过狡猾,微臣担心他还留有一手。”
他说的话言辞恳切,林愮紧蹙的眉头这才松动,开口:“阙州那边怎么样了?”
周常川答:“林泾熹送去的那批药材,至今尚未追踪得到,毕竟时间过长。”
“但是,我们发现了另外一件事——大楚要回去的那两座城,恐怕并不像林泾熹所说的,毫无用处。”
林愮呵一声,“难道还有金矿不成。”
周常川一愣,“殿下,或许是真的?”
林愮好笑的看向他,“常川你想什么呢,要真有金矿,林泾熹不会立马报告父皇立功?还还给大楚?”
周常川却不是这么想,“殿下,若真有呢?”
林愮收敛笑意:“你什么意思?”
周常川:“若是没有,我们也让它真的有。”
“殿下,皇上不想留林泾熹了。”
“皇上现在只是缺一把火。”
“这个火,我们可以递。”
林愮:“你如何看出,皇上不想留他?”
周常川脸上扬起些微笑意,“不然,这次林泾熹怎么会是他一个人回来了呢?”
“真的是因为东海海蛮吗?”
林愮诧异惊呼出声:“你是说……”
然而说一半,他急急止住,只见周常川默默点头。
林愮沉默思索片刻,却摇头,“现在不行,杨相……”
周常川打断他,“此时正是彻底压制杨相的机会。”
两人目光与空中交汇。
与此同时的紫金山。
唐濯收到万风的密信,让她到上山,今日星光璀璨,只一牙两头尖尖的弯月,悬在高空,有那些繁星相伴,倒也不寂寥的样子。
万风只说让她过来,却没说因何,但此时却只能因为林泾熹的事了。
山头的夜风,哪怕是暖春,也十分寒凉。
唐濯裹紧披风,仰头一颗一颗星星的数着。
“九十六……欸?这颗数过了吧……”
“不是,眨个眼睛,怎么全乱了?”
“乱了就别数了。”
突然一道清晰的男声,自她背后传来。
唐濯心头一跳,猛然回头看去。
唐濯:你这个过渡太长了吧,我都多久没露面了?
林泾熹:这句话请留给我。
鱼:主要过渡情节有点多。我也在加快进程啊,就是这个有些情节也不能少,就像今晚这些,可都是以后的重点啊!你看,林愮的恶出来了,林愮身边暗藏的幕僚也出来了。
机灵鬼李大人也显示的不留余地,我们憨厚老实的首辅大人也出来了。
还有饿了,没露过面的(露过面吗?)杨相也快领盒饭了。
关键皇帝的态度出来了。
还有啊,咱们这,也是正经权谋嘛(我在找借口)
所以嘛,男女主角的感情鱼后面会看着办的(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其实我真的怕厚此薄彼,权谋跟搞对象两件事都没写好。
今日立春了,希望大家都要以满满的活力,迎接新春到来。冬天和所有不幸,都会结束了!
大家一起加油!
(虽然加油这两个字,只是在喊口号,也很无力,但我们平常人,能做的真的不多,照顾好自己,铭记住今天这样的历史。希望疫情能够赶快结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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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