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我要去救瑜儿!”
林听意正跪着,俯首恳求林澜。
她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无一不显现着焦急。
林澜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她一遍遍抚摸手中的银箫,垂落的小铃铛发出阵阵轻响。
最后,她叹气道,说:“小意,那只是个梦。”
林听意的身子微不可微的颤了颤,欲要辩解,又听林澜道。
“近来你身子孱弱,许是又犯梦魇,回去好生休息,为师还有事要忙。”
说完,她便绕过林听意离开。
路过的轻风惊得林听意一抖。
在旁不敢出大气的蔓蔓左顾右瞧,赶紧将林听意扶起来,亲眼看着林澜离去不见踪迹,便终于敢说上几句话。
这是林听意第三次向林澜求情出宗,都被林澜一一驳回。
就连蔓蔓都看出林澜不满的态度,可林听意偏要往枪口上撞。
“小意,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定是你太想她,所以才总会梦到她。”蔓蔓扶住林听意削瘦的身子,轻声安慰道。
林听意起身过快,眼前突然一黑,伴着眩晕,身子便摇摇晃晃,差点往前一栽,幸好有蔓蔓在旁,不至于摔倒。
她手放在心口处,咧出一抹苦笑,有些虚弱道:“是护身符,是我做的护身符有反应,若是瑜儿有危险,那护身符便会给我传来梦境......”
“你已经说过好几遍啦,你那么点修为,真能确定许如归有危险吗?”蔓蔓将信将疑,捏一捏林听意的胳膊。
猛地发现只能摸到骨头。
硌得慌。
这几年来,林听意削瘦许多,仿佛只剩个骨头架子般。
好在有宽大的衣裳遮着,看起来不至于那么令人心疼。
“我......”林听意愣住,她开始回想这几年许如归的态度,她有些怀疑。
瑜儿她......真的会把护身符带到身边吗?
可林听意没有再往深处想,心慌意乱促使她快速做出抉择。
她冷静下来,看着林澜离去的方向,咬唇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去见她,我现在的能力可以自保。”
蔓蔓沉默,许久,她歪着头对林听意说:“我陪你一起去。”
林听意对蔓蔓说的话有些诧异,她以为蔓蔓会继续劝阻......
“好,那你去准备下东西,我去主峰打听本次游历情况。”林听意轻轻拍着蔓蔓的手,朝她微微笑道。
烈阳高照,蝉鸣阵阵。
林听意站在院口,面朝化墨院的方向,握住配剑的手更紧几分。
瑜儿,我来救你了。
*
“不行,我们要救小鬼!”
在得知许如归被带走后,左芜双眼通红,将手中的凌霄剑狠狠往桌上一甩,无论是肢体语言还是语气,都甚是激动。
她刚到客栈,满脸尘灰,衣摆也破破烂烂,来不及整理仪容,就这么狼狈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虽然其他人也很狼狈。
他们眼睁睁看着许如辉带走许如归,却无能为力。
也许是许如归昏迷前的那句话,许如辉也没对他们下手,只是让他们在冷风中冻了半时辰。
他们安顿好乔潇,回到客栈也刚好遇到左芜。
被黑雾笼罩的左芜做不出任何挣扎,就立刻失去意识,当她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处江城外的一片荒地里。
“小鬼?”邢孟兰正漫不经心的搓着指甲,柳眉一挑,凤眼中的瞳仁缓缓转动,落在左芜身上。
看起来毫不意外。
沈行坐在椅上,两眉相凝,自从左芜进入房后,他便一直看着旁边的邢孟兰,神情仿佛游离天外,若有所思。
也不知他是否认真听了。
邢孟兰自然是注意到沈行的目光,她侧卧在榻上,指尖绕着自己的青丝,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
似是在回应沈行。
左芜怔了怔。
估计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居然会是许多年都不曾用过的爱称。
有些难堪,又有些恼羞。
可现在不是左芜该纠结的心绪。
“当务之急是将许如归救出来,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
左芜还未说完,便被沈行打断否定。
“不可。”沈行的目光又幽幽然移到左芜身上。
“为什么?”左芜面色惨白,唇无血色,她就站在沈行面前,光滑细嫩的小手如今伤痕累累,她纤长的手拽住沈行的衣领,狠狠一拉,咬牙切齿的问道:“为什么?”
她本就性子急,又焦虑,再加上被掳走的又是许如归......
左芜的火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
沈行的视线又落在被拽住衣领的手上,他冷笑着,脸上闪过些许厌恶。
他大手一覆,再用力一捏,迫使左芜吃痛放开。
尹睿渊在旁正找着法器,无暇顾及,邢孟兰则还是侧卧着,无所事事的,似是在看一场好戏。
“为什么?”沈行脸若玄冰,清冷寒眸死死盯住左芜,“你也看到了,那许公子可是修魔使。”
“你知道许如归现在在哪吗?”
“你知道未被放出的魔兽有多少吗?”
“你知道我们能赢的胜算有多少吗?”
“如果我们赢不了许公子。”沈行说着,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冷笑道:“去了就是白白送死。”
左芜被这一串话堵得不知所措,脸上青白交接,自知无理,可她却还是蕴着怒气,质问沈行。
“难道我们就要在这束手无策吗?”
“不是。”沈行站起来,眼睛下瞟,居高临下的看着左芜。
“左芜,我们这不是过家家,凡事都要有所计划。”
“再说了,许如归被带走又如何?”
一直沉默的邢孟兰突然出声,她从榻上支起来,腰肢软得柔若无骨,白净的小脚踏在冰凉的木板上,每走一步都摇曳生姿。
她来到左芜面前,一手轻搭在左芜肩上,脸贴过去,缓缓抬眸,说:“许公子是许如归的亲兄长,怎会害她?”
左芜对上邢孟兰的眼睛,脑中一闪而过邢孟兰和许如归亲昵的片段,眼神不自然的移开。
她侧身躲开,双手不觉紧握成拳,深呼吸一口,扬起讽笑道:“可我们现在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自然。”尹睿渊突然出声,终于找到那个法器,他高高举起那张纸鸢,“铛铛,快瞧这个。”
沈行皱眉,用手去扯那搅成一坨的灵线,问:“这是何物?”
“当然是寻找修魔使的法器啦。”尹睿渊将纸鸢又抱入怀中,“可别给我弄坏了。”
邢孟兰挑眉,问:“你觉得许如归会被带到异界吗?”
“不然你认为她会被带到哪?”沈行问。
邢孟兰抬起脸,看着空中悬挂的明灯,若有所思着。
她眼神微微迷离着,思绪像是飘向远方。
像是说与自己听,邢孟兰小声又含糊道:“失而复得,恐怕是要故地重游。”
*
许如归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家中。
是许宅的那个家。
她想要从床上起来,又发现自己被捆仙索紧紧束着,如何用力都挣脱不了。
就连仙气灵力也无法运用。
挣扎许久,她如同认命般瘫在床上。
如一潭死水,毫无生机。
周围的环境太过熟悉,以至于让她的记忆开始有些恍惚。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过。
床头依然挂着她最喜爱的铃铛,门上的雕刻花样也是她所爱的海棠,就连桌上摆的,床上用的,都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一模一样,毫无分差。
她甚至都有些怀疑,先前求仙问道的遭遇全都是一场梦。
天微微亮,透着窗显得有些朦朦胧胧。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推门而入。
不,是终于有妖推门而入。
“你真是厉害。”许如归动动身子,侧躺看着来者,清冷冷的眼神里难以捉摸情绪,“居然能将妖气藏得丝毫不露。”
穆小小关上门,听到许如归这么说,跟藏不住事的,嗤笑一声,摇摇摆摆的走到许如归面前,似是得意般的说着:“是你愚笨,没想到人皮可以掩藏罢了。”
许如归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手段无须每月杀人剥皮,因此排除。
“为了掩藏妖气而每月杀人,你这也太恶毒了。”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她看着穆小小,毫无畏惧之色。
“恶毒?”穆小小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哪有你恶毒,竟敢对亲哥动手。”
许如归眸色蓦地变得暗沉。
她嘴角一抽,冷哼着,“他怎会是我兄长。”
穆小小见她这般,啧啧摇头,嘴里念着许如归是个六亲不认之人。
“在后院的时候你就认出我了?”许如归心里盘算着,总要在这只妖嘴里问出些什么,便一直在找话题。
穆小小莞尔一笑说:“当然,你的气味我当然记得,且会一直记得。”
说罢,穆小小便往床上一坐,伸手去摸许如归的脸,水葱似的指甲轻轻刮着皮,让许如归有些痒。
“你之前认识我?”许如归无力反抗,任由对方胡来。
“不认识。”穆小小低语轻喃,柔荑般的手指滑到许如归的脖子,轻轻抚摸着,“啧啧,你这粗糙的皮肤,白送我都不要。”
下一秒,她猛地掐住许如归的脖子,面目狰狞道:“你怎么敢伤他?贱人,该死该死该死!!”
脖子被紧紧扼住,许如归估计也没想到穆小小对自己恨之入骨,眼前一黑,脸上潮红一片,似是濒临死亡之际。
在她即将失去意识时,一阵风掠过,紧接着掐着脖子的手一松。
许如归摸着自己脖子,勉强睁开眼去看,发现穆小小已然不在床边。
取而代之的,则是许如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