赭石与品绿 第7章 第 7 章

小绿不喜欢在学校食堂吃饭。

食堂里面人来人往，偶尔会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说着烂熟的笑话，试图搭讪，看着就没有几分真心。小绿虽然说也是个口没遮拦的，但她知道分寸，一旦超出了别人可以承受的范围，她会懂得适可而止。

为了免去纠缠的麻烦，她喜欢打了饭。自己一个人跑到操场边的长椅上去吃。操场上尽管也是人来人往，大多都是步履匆匆，赶着去吃饭，去上课，去运动，总之很少有人会关注到她，她也乐得闲适自然。

运动场旁边的篮球场正在举行篮球比赛，篮球的规则小绿是搞不清楚，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大汗淋漓的肌肉美男小绿是不会放过的。小绿一边用餐，一边专心致志的看着篮球赛。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她的不远处，也有一双眼睛注视着她。

李怀石向来很少在学校饭堂用餐，大多时候都是家里的钟点工帮忙做好饭菜，下了课之后直接回家吃就好，不过今天下课有些迟，他路过运动场的时候已经到了饭点，不经意间就瞥见路边有个熟悉的身影。

绿草如茵的操场旁边，长长的条凳上，女孩的双脚漫无目的的瞎晃，手上还捧着饭盒。他看到她的那一幕，眼睛就已经离不开她了。

李怀石没有去打扰小绿，而是选择在不远的一棵树旁坐下来，打开自己随身的速写本，仔仔细细的描摹她的样子，她像是看到了什么美好的事物一般，一脸满足的微笑。

就在快要完成最后几笔的时候，背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宁白亦从他的肩后探头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他在速写本上的画。

宁白亦的语气酸溜溜的，“我就说你画上的人怎么那么像她，原来根本就是在画她。亏你们先前还假装不认识。”话里话外像是抓奸一般悲愤的指责。

专心作画的李怀石显然被宁白亦突如其来的控诉吓到，他有些不解的回望着她，像是在竭尽全力的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李怀石空洞的眼神被宁白亦理解为他当真是不以为意，宁白亦更加气愤了，指着他的鼻子边小声哭泣边骂道，“你们两个有什么好装的，把我们都当傻瓜吗？”

宁白亦的哭泣纵然小声，但也不偏不倚地传到了路人的耳朵里，有好事的同学开始过来围观。

不远的地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小绿回神注视的那一处，好几个同学都围过去看热闹了。小绿好奇心顿起，反正她午餐也吃完了，索性打包好过去看个热闹。

就在她费心巴拉挤进人群的时候，才发现人群中间围着的竟然都是她认识的人。

李怀石的茫然不知所措，搭配上宁白亦梨花带雨的黯然哭泣，显然这两个人是有故事啊！

小绿像是普通的围观群众，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人，低声询问两个人到底什么情况。

围观的同学摇摇头，具体什么的也说不上来，只是听他们言语间提起好像是男的喜欢上了别人，把女的当傻子之类的。

过于劲爆的消息，让小绿倒吸了一口凉气。宁白亦这话说的好像是正宫去抓了小三一样。莫非她是喜欢上了李怀石？

那么他们口中的那个小三又是谁呢？

旁边的同学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跟他用手比划了一下李怀石手中的速写本，很显然，问题就出在这本速写本上。

其他人都只是好奇，却犹豫着不肯上前。小绿却不一样，既然好奇，她就要解开心中的疑团，她上前一把夺过李怀石手中的速写本，其他同学见状都纷纷把脑袋凑了过来。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在小绿的耳畔发出一声惊呼，速写本上的恰恰就是小绿本人！

“这……”小绿也有些慌了，吃瓜怎么吃到自己身上了？

“你……”宁白亦见状指着小绿的鼻子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斥道，“你别太过分了！”

小绿暗忖，她不过是好好吃了个饭，招谁惹谁了？

她低头看了看李怀石的速写本，又疑惑的看着李怀石，希望他给个答案。

李怀石平静的语气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我总要把分镜头里的女主角表达清楚吧！”好像前一刻发生的事完全与他无关。

原来是一场误会！几个围观的同学散了，宁白亦误会了李怀石，愧疚得抹不开面子，话都没有多说，也随围观的同学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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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石不爱出门社交，平时只喜欢呆在自己家里。

下午2点，钟点工大姐已经下班足足有一小时，门铃却响了。

没有预约，也不是钟点工大姐。被门铃烦得不堪其扰的李怀石查看对讲系统，门外竟然是个预料之外的人——

导演裴绍祺。

他怎么会孤身一人来拜访？怀着疑惑，李怀石给他开了门。

介于上一次给他们准备茶水不成，还手忙脚乱的添麻烦的经验教训，李怀石选择直接邀请裴绍祺到客厅沙发坐下，其他客套就能免则免。

裴绍祺也不介意，顺着指引坐下之后，一双眼睛四处打量着客厅里面到处摆放的画作，像是上次没有到访的似的。

李怀石在他对面坐下，“总导演上门来是为了什么？”

裴绍祺也不跟他拐弯抹角，“你最近在社团里面怎么搞这么多事，既然辞写了，为什么又反悔？还有宁白亦……”

“宁白亦怎么了？”

裴绍祺叹了口气幽幽道，“宁白亦在社团里面发脾气，要求出演女主角，否则就要退出。”

李怀石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的解释，“我辞写的原因是担心自己能力不足，好在后面心态已经调整回来。至于宁白亦发生的事，与我无关。”

李怀石推脱了个干净，让裴绍祺的心头无名火起，指着大厅里面的那一些画作，狠狠质问道，“那这些你画的到底是谁？”

被裴绍祺问的突然有些愣神，李怀石掩饰好心底猝不及防的情绪，“梦里的人。”

“你胡说！明明是……”裴绍祺欲言又止。

李怀石一通抢白，“不是小绿。小绿有泪痣，而她没有。”

“既然如此，那你就不要去纠缠小绿。”裴绍祺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

李怀石蓦地挑眉，“怎么？你喜欢小绿？”因为喜欢，所以就想着跑来警告他？“你的占有欲是不是太强了些？”

裴绍祺的眉毛紧紧拧起，他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喜欢或者不喜欢都轮不到你说！不要老是以画分镜为借口！”

李怀石相比之下，显得很淡定，“你喜欢就去告白，确认关系之后我绝对不会再纠缠。”眼下之意不过是大家公平竞争。

裴绍祺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哀伤，“所以你现在决定追求小绿？”

李怀石抿紧嘴唇，陷入到深深的思考之中。追求小绿？他之前没有想过，或许之后可以考虑一下。

裴绍祺指着身边的画，神情悲愤，“那她呢？”他明明说画中的人不是小绿，他既然选择了小绿，那画中的人呢？

裴绍祺的行为举止显得很怪异，连李怀石都看出了不对劲，不像是小绿的追求者，他在意的人，像是画中人。

李怀石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抓着他的衣服，“你认识画里面的人是吗？”

裴绍祺一把甩开李怀石的钳制，不客气道，“认识又怎么样？”

李怀石突然很兴奋，“快，快跟我说说她。她好像只在我的脑中，只有拿起画笔的时候，她的五官轮廓才会清晰起来。她到底是谁？”

裴绍祺盯着李怀石的脸，像是在确认他到底有没有撒谎，但是他始终也看不透，裴绍祺的声音有些暗哑，“你不认识她……你不记得她……”

忽然，裴绍祺像是中了邪一般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她就是小绿呀，你不认识她了吗？”

说完，也不顾李怀石的阻拦，裴绍祺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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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石的手机屏幕灭了又亮，亮了又灭，画面停留在和小绿的微信聊天界面上。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拨打了她的语音电话。

小绿很快就接通了电话，背景声音依旧很嘈杂，但听得出好像不在排练现场，一些人在争执着什么，声音很大，其中还夹杂着某个歇斯底里的女生尖叫。

李怀石犹豫着是不是打扰到了小绿，最终还是在小绿试探性的“喂喂”两声之后，讷讷的开口，“你在忙？”

“唔，有一点……”

李怀石识相地挂上电话，但心里还是有话想说，于是举起手机，把桌面上的那一叠分镜头画稿拍给了她。

发给他的画面停留在她的特写画像上，他在微信发送过去的时候，还附带了一句话：你是她吗？

没过多久，小绿回了一句简短的信息，“她就是我呀！”

这段话充满了歧义，他明明已经刻意没有去画眼角的泪痣，想着两人之间区别最明显的就在于此，结果小绿依旧一口咬定，画里面的人就是她本人。

连李怀石本人都开始有些恍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