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表哥!?”秦知若倒吸凉气,“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在这儿!?”
敞开一条缝隙的窗前落下大片黑影,何铮的轮廓被暗淡的月光放大数倍,印在窗上很有压迫感。
大晚上的跑到我闺房门口来,这要是换个身子骨弱的当场能吓厥过去你信不信!
“我想见你,可你一直不回来。”声音顺着窗缝传递进来,魁梧的阴影中竟隐约听出了一丝复杂的味道,又藏着一种说不出的可怜。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秦知若轻抚胸口喘气,声音也软了下来:“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也是一样的啊,你方才差点吓死我。”
两人隔着一扇窗,窗外的身影不说话,细细的呼吸声却清晰地顺着空隙传到耳中,随后她突然意识到,何铮说的是一直?他不会一直等到现在吧?
“你等多久了?”
“申时送姑母回的府上。”
申时到现在......那就是三个多时辰?
“你疯了啊!何事这般急。”孩子长这么大了还不省心!
秦知若抬手叫静柳赶紧去热一碗糖茶,随后自己匆匆返回房中简单穿戴好衣裳。
闺房的雕花门挂上两盏灯笼,前厅的石台花门露出原貌,秦知若纤弱的身影从房中走出来,手里捧着一碗热茶,递给大石头似的站在门外的何铮。
“快喝了,喝完回去睡觉,有什么事明个天亮再说。”
哪知茶碗没递出去,她的手先被牢牢握住了。
“知若。”何铮略显激动:“你在意我,是不是。”
何铮压抑了一晚上,尤其在看见她坐着三皇子马车回来的不安和情愫,全在这一碗茶中死灰复燃。
手腕被紧紧握住动弹不得,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几乎整个人都被钳制在他手中。在闪烁的灯火中她看见何铮的眼睛中几乎要喷涌而出的热度。
秦知若微怔,蒙蔽多年的情感雷达在这一刻突然敲响。
这他妈......
“我们自小长大,我自然是在意你的。”秦知若面色沉着,告诉自己稳住。
“就像瑶瑶一样”
何铮听到前半句险些欣喜若狂,紧接着后半句又把他摔入谷底。他手下力气失控,胸膛呼吸起伏,满腔焦灼的苦涩烧的他眼眶泛红。
“对我如此,那对三皇子便不同了?你们今晚一直在一起是不是?我们多年情分,你才见了他一面就......”
“何铮!”
“他哪里好,我哪里不好!”
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脚趾上传来,秦知若落脚用力一碾,何铮吃痛手下松了力气,她转身跑回房间,门砰地一声关上。
“知若!”
“你再说胡话,我以后都不见你了。”
房中的灯火也在这一刻刹那熄灭,黑暗重新吞四周,大约在几分钟的时间内,静默中只剩下呼吸。
良久后,隔着门板传来很轻的叹息声。
“何铮,我已经被赐婚了。”
***
秦知若抱着膝盖靠坐在门板前,视线昏暗看不清她的表情。丫鬟静柳此时乖巧陪在一旁,小姐不说话,她也不敢说话。
待一门之外的院落中之余晚风,秦知若终于叹着气站起身,动了动有些发麻的双腿朝着卧床方向走去。
“静柳,今晚的事谁都不要说。”
“是,小姐。”
静柳还想跟来,秦知若挥了挥手,“回去睡觉吧,不用伺候我。”
她也没有点灯,就着月光到桌前先喝了一杯水,然后沉默地爬上床铺,双手环臂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何铮竟然喜欢她。
她直到今晚才发现,何铮竟对她抱有这种心思。
这个发现一点儿都不令她开心,反而心中愈发沉重。
因为她可以毫不犹豫的对天对地对任何人发誓,她对何铮完全没有男女之情。
她太恼火了。
没错,冷静下来之后的秦知若没有难堪没有尴尬,而是非常的恼火。
何铮不一样!这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从小就当亲人一起长大的人,她会为他开心为他难过为他的前途担忧和祝贺,但是不会爱上他!
她就没想过会跟何铮在一起,这十几年把何铮当亲人的思维都已经刻在基因里了,要是因为这件事以后生分了她真的要气死。
而且现在恼火之余她更担心何铮今晚之后会不会产生心理问题,虽然已经长得人高马大,英武不凡,但毕竟也才是个十七岁的未成年啊,这在现代社会里还是孩子呢,要是心里创伤,一个偏激做了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怎么办?
“啊啊啊啊啊啊!”
秦知若烦躁地一头扎进被子里,隔着棉被疯狂发泄。
安安稳稳了十几年怎么突然乱套成这样!!!
萧成煜!
一个闪亮亮的名字突然扎进脑海,激起震天轰鸣,秦知若刷地掀开棉被,发丝飞扬,气息紊乱,双眼在黑暗中爆发出摄人的光芒。
“都是因为你!”不管是原剧情还是现在,其实只要没有他搅局都不会引发出那些后续。
秦知若此时把全部的根源都怼到了萧成煜身上,在她的认知中,他们一家人老老实实简简单单的,都是因为三皇子才不得已与皇权扯上,皇权二字背后就代表着无数的危险。而且自从男配剧情上线后她这个炮灰就开始被牵着鼻子走,即便是做了诸多准备也翻不出既定路线。
没错!就是他!
她狠狠地拍打棉被,仿佛看到了萧成煜那张让她咬牙切齿脸。
咚——!
她抓起枕边的小台镜砸到床栏咚地一声反弹到被褥中。结果床铺最内侧一个藏青封皮的书册,在这一番打滚中被不小心撞翻开,白纸内密密麻麻记录的都是她脑海中至关重要的“剧情”,以及各种应对“计划”。
秦知若一愣,随后抄起小册子就朝着门口丢掉这所谓的剧情。
去你的计划吧!在剧情面前,生活根本不堪一击。
“剧情”哗啦一声撞到门板,随后滚落在地,在黑夜中无声地朝着她摊开双臂。
滴答、滴答、
秦知若就这么在床上双眼空洞呆坐到天亮。破晓微光穿透窗的缝隙打在脸上,唤醒了清晨,也突然唤醒了她。
僵坐了一个晚上,秦知若四肢有些酸。她朝着身后的棉被大字瘫倒,等血液恢复流速之后起身下床,把横尸在地的剧情本捡起来,随后吸气、吐纳——
走到桌前蘸湿毛笔,把“剧情”翻开崭新的一页。
呵呵,不就是嫁人吗。
她想通了,当王妃没什么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