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凛 第7章 第 7 章

洛既青来到比试台，她暗自环顾一圈，来看比试的不仅有各峰的弟子，就连几位长老都来了。

林缈早已到了，正站在比试台上，擦拭着烈焰剑。林缈所练的功法大多是火属性的，烈焰剑是她的本命剑。

洛既青轻跃上比试台，负责门中弟子比试的是闻长老，见两人都到了，闻长老敲下钟，意味着比试开始。

林缈眼神变得锐利，持着烈焰剑攻去。洛既青唤出破晦剑，稳稳地接下了每一招。两人同为剑修，一招一式之间看上去平分秋色，实则洛既青有些许吃力。

她现在是结丹境初期，林缈是结丹境圆满，比她高了几个小境界，越到后面高一个小境界都有天壤之别，修为上林缈已暗暗压了她一头。

烈焰剑的剑意炽热，天生对魔气有克制作用，自她的灵力掺入魔气后，不免会受到影响，即使这几日她拼命地练习左手剑，几重压制之下难免有些吃力。

林缈觑见洛既青竟然用左手使剑，冷冷道：“你用左手使剑，是觉得我还不配你用右手吗？”

洛既青挡下她刁钻的一剑，平静道：“林师姐想多了，我右手重伤拿不了剑，故用左手。”

“如此，你输定了。”林缈丢下这句话后，默念口诀，烈焰剑随之幻化出千万个虚影，下一刻，这千万个剑影全都朝着洛既青刺去。

这是流云宗剑法“万剑归一”的第九重，威力不容小觑，但其他的剑影都是化形，只要找出本剑就能立马破掉这一招。

洛既青面色不变，破晦剑灵光大现，挡下了这千军万马之势。重重剑影消失，眼前仍未出现本剑。

洛既青眼眸微眯，调动步法迅速往一旁侧身，烈焰剑本体从她的身后飞来，纵使她躲得很快，右臂还是被划伤了。

“反应倒是快。”林缈冷哼一声。

洛既青顾不上渗血的伤口，抓住这一刻的停顿，转守为攻。

磅礴的剑意以破晦剑为中心向周遭涤荡开，那些复杂的剑招在她手中行云流水般使出，颇具美感的同时又有着暗藏的凌厉。

林缈翻动烈焰剑挡下，她眸光一沉 ，烈焰剑升至空中，顿时，悬挂在高空的烈日破开乌云，烈焰剑仿佛是吸收了日光，变得赤红。

下一刻，烈焰剑直直地向洛既青刺去，这一剑看似普通，实则借助了烈日，藏着巨大的威力。

林缈轻轻勾唇，若剑道境界够高，是能够与日月星辰感应，利用日月星辰之力杀敌的，她还没到那种境界，但借了烈日之力的这一剑，一般的剑招绝对无法抵挡。

这一剑耗尽了她的灵力，挡得下，便是洛既青赢，挡不下，便是她赢了。

洛既青看着这破云见日的一剑，丝毫不慌，双手迅速结印，破晦剑凭空立于眼前，瞬间，周遭有一阵强风浮动。

高空中乌云密布，隐隐有再次遮蔽住太阳的趋势，洛既青继续结印，压下喉中的腥甜。

印成之际，狂风大作，洛既青将风汇于破晦剑上，往上一推，欲接住林缈的那一剑。

烈日被乌云遮住了一半，狂风影响了烈焰剑的剑势，这一剑的威力减弱了，但烈焰剑依旧以破空之势直直刺来。

洛既青瞳孔微缩，烈焰剑穿透了疾风，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她来不及唤回破晦剑了，只能硬生生承下这一剑。

虽然威力减小了许多，但烈焰剑刺穿右肩的那一刻，洛既青身子一晃，险些站不住。

林缈此时也不好受，烈日逐渐被乌云完全遮住，她承受着巨大的反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嘴角血迹斑斑。

烈焰剑刚才穿透了洛既青的右肩，此刻整把剑全是血，躺在一边。

林缈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唤回烈焰剑了，她费力地抬头，破晦剑正指着她。

洛既青持着破晦剑，右肩血流如注，她好似全然不在意右肩的伤势，一字一句道：“你输了。”

洛既青收回破晦剑，向比试台边走了几步，似乎这样能离台上那人稍微近一点，她往高台之上望去一眼。

师尊，你看到了吗，我赢了。

纵使用左手剑，我也能赢。

洛既青已至比试台边，她扯出一抹笑，眼前逐渐模糊，再也撑不住了。

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洛既青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比试台上一头栽下来。

比试台很高，毫无意识地摔下来没伤也要摔出伤了。

几乎是一瞬间，刚刚还端坐在高台上的人瞬移过去，稳稳地抱住了洛既青。

崔云及瞥了一眼身旁空空如也的位子，比试过程中她的这位冷面师姐紧紧盯着比试台，面上不显，心里倒是担心得紧。

林云致的脸色很难看，不只是因为唯一的徒弟输了，更是因为时照雪毫不给她面子的那句话，

“偷用禁术，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时照雪抱紧了怀中的人，面沉如水，看了闻长老一眼。

闻长老回过神，宣布道：“洛既青胜。”

闻长老宣布比试结果后，时照雪一语不发，揽着洛既青御剑向回月峰飞去。

宗门大会上是这样，今日比试台上也是这样，林云致几乎要捏碎椅子的扶手，时照雪眼中还有其余长老，还有她这个宗主吗？

崔云及看着林云致阴沉的脸色，撇了撇嘴。林云致一向虚伪，当年宗主之位也是靠着用禁术才取胜的，这是她不愿被提起的事，没有多少人知道。

时照雪平日里不会把话说得太难听，今日直接点出禁术一事，直戳林云致的痛点，想必也是气极了。

崔云及对一旁的季翎若低声道：“看见没，我就说时照雪宝贝她那个徒弟。”

季翎若见崔云及又咳了几声，扭头对林云致道：“宗主，既然比试已经结束，我和崔师妹便先走了。”

林云致也听见了崔云及的咳嗽声，难看的脸色缓和了几分，明明是季翎若对着她说话，她却看着崔云及，“嗯。”

离开了比试台，崔云及不再偷偷憋笑，“师姐师姐，没想到时照雪寡言少语的，竟也会说出那般尖锐的话，你看林云致那张脸，哈哈。”

季翎若听见崔云及边咳嗽还要边笑，无奈皱眉，“你旧伤未愈，应该待在掩星峰养伤，偏要来凑热闹。”

崔云及笑哼一声，“我若不来，就要错过这场好戏了。”

“那个洛既青为了赢下比试，宁愿自损一千伤敌八百，可见心性不凡。”

季翎若睨她一眼，“和当年的你是一个性子，把自己的性命当儿戏，要我说，尽力即可，何必这般。”

崔云及幽幽叹了口气，“师姐，有些东西是宁愿豁出性命也要坚守的。”

＊

洛既青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在回月殿的后室中。肩膀处有凉凉的感觉，应该是有人帮她上了药。

洛既青向右肩处一看，衣服上没有血迹，她脸色一僵，随即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发现她此刻穿的衣服并不是比试时穿的那一件。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时照雪端着一碗药走了过来，“喝药。”

洛既青看向她，下一刻目光又移向另一处，少见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时照雪语气淡淡。

洛既青攥着被子一角，声音越来越低，“师尊，我身上的衣服是你换的吗？”

“这里除了你我还有别人吗？”时照雪见洛既青依旧盯着另一处，又道：“你不必太在意，你的外袍和中衣上全是血，我只帮你换了外袍和中衣。”

此言一出，洛既青脸上更是滚烫。也就是说除了亵衣遮挡的地方，其他的地方都被看见了?！

时照雪的这番话丝毫没起到宽慰的作用，反而让洛既青更加羞恼。

见她仍然别过脸，时照雪把药端到她面前，柔声道：“先喝药好不好？”

洛既青别扭道：“喝不了，手疼。”

洛既青一向讨厌苦涩的药汤，每次都想方设法不喝药汤，但这次她说的是真话，她的双手都疼，右肩受伤一抬手就疼，左手虎口又一次迸裂了。

原以为时照雪会像以前一样微微叹息，把药放在一旁，没想到她继续道：“我喂你喝，好吗？”

声音是罕见的轻柔，竟有几分哄的意味，洛既青一愣，不由顺从道：“好。”

一刻钟后，洛既青心中尤为后悔刚才说的那句“好”，这次的药汤比以前苦了几倍不止，若不是时照雪在这，她恐怕过一会就要吐出来。

“张嘴。”

红润的唇颇为听话的微微张开，时照雪的心像被什么敲了一下，将蜜饯喂进去时，指尖难免沾上了唇瓣的温度。

蜜饯入口，苦涩的味道被甜意取代，洛既青弯了弯眼眸，“好甜。”

时照雪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掩于袖中的指尖微微勾着。

“你可知这次有多危险，调动风灵与烈日抗衡，但凡林缈剑道境界再高一些，你就没命了。”时照雪的声音不复刚才的柔和，取而代之的是严肃。

洛既青：“我知道，但是我必须赢。”

“为什么？”时照雪凝眸看她，以前的洛既青也是这样，无论什么都想做到最好。

洛既青噙着淡淡笑意，“因为，我想成为让师尊骄傲的徒弟。”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这一点始终没变。

时照雪的目光柔和，在心底默念：你已经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