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届炮灰不好当 第2章 魔修

天渊宗外

守门弟子腰杆绷直，警惕地盯着昏在脚边的少年。

“不会是妖兽所化吧？”

“哪能啊，他身上压根没有妖气。”

“北邱近日如进兽窝，妖兽食魂，魔兽杀人，比比皆是。”

“可不是吗？有权势的都去灵州了。”

两人聊得起劲，连脚边多了几道影子也未察觉。

“聊得开心吗？”苏红缨长枪点地，复又用枪身那头戳了戳地上的少年，“山下发生何事？”

“迟苒师姐传讯说，山下未发现暴动妖兽。”

大师姐这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让他们瞬间想起入门新训时被支配的恐惧。

他们下意识咽了下口水，“也……没有魔兽的踪迹。”

她睨了一眼缩在身后的许文景和沈弄，“你们怎么看？”

“就……这么看呗。”许文景不安分地摸着后脑勺。

曲清雪收到了他求救似的目光，先从储物器取出一把油纸伞，再用净尘术化去裙摆尘埃，丝帕上的棠梨随她擦汗的动作轻轻摆动。

半响，察觉到好几道视线钉在身上，她才试探性回道：“既是凡人，便唤醒他，问清情况再行打算？”

“好主意。”沈弄手中羽扇翻飞，似孔雀开屏般浮在少年胸前。

“咳咳……”少年缩成一团，双唇发颤，发白的唇呛出一抹红。

“大师姐！”沈弄眉头紧皱，额头落下数道冷汗，“他能吸收……我的灵力。”

许文景从土中探出头，一顿掐诀注灵想把他拉回，就连苏红缨的游龙枪劈向灵力联结处时，也被倒吸灵力。

书中有这段剧情吗？曲清雪也跟着露出几分焦急，心中暗暗思忖少年来头 。

瞧着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非妖非魔，能汲取他人灵力？

她足尖轻点，稳稳立于游龙枪上，三脉灵力集于少年胸膛，他蜷缩着，脸色红透半边云霞，像一只刚出锅的虾。

找不到缺口……曲清雪眉头紧锁，捏着丝帕的指尖泛着不合常理的白。

“回去！”

长枪奋力一铮，苏红缨眼眶泛红，麦色皮肤凸出几道青筋。

“大师姐。”曲清雪舒眉，偏头一笑，变幻的云霞映得乌发生辉，淡紫色灵力从指尖跃入少年胸口。

唇齿摩擦的声音极其细微，她咬紧牙关控制灵力。

“回不去了。”她抬眸，遥看天际，目光似要穿透云层抵达彼岸，唇角蜿蜒而下的红鲜艳得像绽开的红木棉，

逢女主便有机遇是真理，可这机遇分明想要她的命。

事实证明，炮灰不要瞎凑热闹。

还是说，她开始在意别人了。

下秒，光柱斑斓四散，曲清雪被灵力反震，恰好倒在少年身侧，她懵了一瞬，眸中雾气弥漫，发麻的屁股后知后觉地疼了起来，叫人如坐针毡。

一定是地板太硬，她自我安慰着，抬眼瞧见被震飞半米，发冠歪斜的沈弄，以及倒挂在宗门牌匾上的许文景。

苏红缨的情况好点，就是枪锋回转时险些划破守门弟子的脖子。

“姐姐……”

虚弱的呼唤自身旁传来，曲清雪刚回头，就见少年眼尾微红，颤着指尖朝她伸来。

“姐姐。”

“你……”她片刻的清明又被这声“姐姐”喊乱了。

原主有弟弟？她茫然看向沈弄，“师兄？”

沈弄皱眉，小声呢喃：“私生子？不可能……”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少年怯怯收手，他有些懊恼，却不知为何要懊恼。

见曲清雪不吭声，他下意识想抓她袖子，半响，伸在空中的手又讷讷收回。

他透亮的灰眸闪着极为真挚的光，“我只是，饿了。”

众人异口同声：“饿了？”

“这人来历不明，不如暂押地牢？”

苏红缨正欲上前，少年却皱起眉，急忙躲到曲清雪身后。

难道……真是她那便宜爹的私生子？她神色复杂，起身施术清掉身上尘埃，顺手把这小孩也理净了。

她盯着他削瘦的脸庞，每一道五官都生得立体精致，配上干净的白色衣袍，多了几分清冷之气。

少年被她注视，下意识直了背，可灰色的双眸却是一片哀色，许是她目光太过灼热，他鸦羽似的眼睫开始不安颤动。

“姐姐，你不要我了吗？”

他的语气充满了愧疚、自责……还有不甘，蜷缩在衣袍下的手紧了又紧，最终低头。

“你……”曲清雪喉中一涩，猛然想起前世父母早早离异，她也是这般站在门外，等来的却是各自重组家庭的父母踢皮球般将她丢开。

“可怕高？”她将陶埙搁在唇边，乐声悠扬。

一道阴影自上而下覆盖众人，红顶鹤乖顺地垂下脑袋，丈长双翅像滑梯一样铺在地面。

“不怕！”少年欣喜抬眸，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始终保持半米远。

“师妹要小心啊！”许文景不合时宜地从沈弄身后探出脑袋，目光锁在少年身上。

曲清雪立于鹤背之上俯瞰一切，她勾唇，偏头轻笑，漫不经心道：“许师兄，要不要比比谁先到浩然殿？”

许文景错愕地眨眨眼，却见白鹤早已乘风归去，他只得望其项背。

“师妹太单纯了。”苏红缨蹙眉低首，御枪直奔浩然殿。

待曲清虚赶回浩然殿时，便见曲清雪牵着位少年坐于廊檐下。

“你叫什么名字？”她趴在栏杆上，垂眸看向浩然殿中央那棵五米高的枇杷树。

身旁的人默了好一会，糯糯道：“我叫寒。”

没有姓？

察觉发髻松动，她身形一顿，用灵力操控水镜立于面前，指尖拨出一绺乌发缠绕银簪。

捣鼓半响，更乱了。

她泄气般松手，柔顺黑发似瀑布滑落，扫过身下石凳。

掌心被一阵滚烫温度触及，还未反应过来，手中银簪已被拿去，曲清雪从水镜中看到他瘦小的身影握着银簪在她发顶比划。

不多时，一个简单的随云鬓便被他盘出，她欣喜地对着水镜来回看，好一会才想起方才要说的话。

“你姓什么？”她问。

他懵懂地看着水镜中她笑起的浅浅梨涡，鬼使神差般伸手去触碰水镜。

从琥珀双瞳至绯红朱唇，他微微颤动的修长指节极为认真地描摹她，似在对待什么珍宝。

曲清雪耳尖一热，旋即想到自己两世为人，加起来活了四十余年，眼前的少年撑死十四岁。

耳尖烫意渐趋冷却，她收回水镜，居高临下望他，“既无姓，又唤我阿姐，你便同我姓曲。

“叫曲寒。”

能让金丹期都束手的人，定是不凡，她帮他一尺，望他以后能助她一寸。

管他是奸邪反派，还是神器男主……只要不祸及她命，哄哄小孩，自己还是有耐心的。

“哐当”

一抹银光贯穿琉璃瓦，许文景从尘埃中走出，见到清虚子额间青筋时，脚步一顿，险些摔回坑里。

“师父，我这剑它，有些滑。”

“学艺不精就别找借口。”苏红缨跃下游龙，抬手间白色灵力缭绕廊檐，琉璃瓦瞬间恢复原样。

曲清虚颇为满意地捋着胡须，指尖弹出纯白灵力在曲寒经脉游走。

“你说清雪是你姐姐？”他问。

“是姐姐！”曲寒点头，答的毫不犹豫。

“既如此，他便交给你了。”

束起的白发在风中荡漾，曲清虚看向苏红缨等人，示意他们不用担心。

脚下白光乍现，曲清虚的身影转瞬消失。

“小师妹，你确定他要跟你住在宁安殿?”沈弄还是担心，“不如让他跟我一起？”

“师父说没问题，便是没问题。”苏红缨颔首，瞥了沈弄一眼，“秘境还有半月开启，你们明天便动身吧。”

她眸色深沉，目光停在曲寒稚嫩的脸庞，“他不能去，太危险了。”

大师姐说的妙啊，沈弄在心中暗暗叫好。

——夜色渐临，宁安殿明珠高照。

曲清雪立于塌前，双手环臂，她努努嘴，脸上颇有恼意。

面前的曲寒水漫双眸，灰白分明的眸子装的满满都是她，他脸色发白，唇瓣无声浸出一缕红，欲想触碰她衣袖的手停在半空。

她无奈叹息：“你可以住在这，但得在外间，明白吗？”

曲清雪蹲下身，葱白指尖轻柔勾去他眼角泪珠，“阿姐的耐心并不好，下次要说明白，知道吗？”

曲寒细细感受耳畔独属于她的气息，两人相距不足一寸，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梨花香气。

“姐姐，我知道的。”他侧眸看她，目光袒露出太多不合年纪的复杂情绪，全都融进了窗棂月色。

然而曲清雪没想到，曲寒第二日竟真愿意乖乖待在宁安殿。

妆镜前，她云鬓花颜，螓首蛾眉，这全归功于身后的曲寒，就连婢女春夏都叹道：“寒公子真是生得一双巧手。”

“姐姐……”他轻声呢喃，双手背于身后，挨着她的肩轻笑，望向镜中的她时，眸中晦涩尽压眼底，“姐姐若不早些回来，我的手艺会生疏的。”

“好。”她起身退了半步，理好衣襟便往门外走去，红顶鹤早在院中等待许久。

“你要乖乖听话，等姐姐回来，给你买糖葫芦。”她拍了拍曲寒的头，眼神与姿势和摸红顶鹤的羽毛没什么两样。

反正一个也是哄，两个也是骗。曲清雪俯首望去，见他笑得灿烂，翕动的唇似是在说“知道了”。

当她真上了飞舟，才知道哄小孩也不算什么，最难的是——晕舟。

“小师妹，要不师兄带你御扇。”沈弄见她贴在舟身，还特意展开他那缀了雀羽的扇子。

上次被曲寒吸取灵力，他的鹤羽扇掉了几根毛，但红顶鹤脾气太烈，他无奈之下拔了几根溪蓝雀的毛填上。

曲清雪眉头紧拧，猛然想起曲寒梳妆时看她的眼神。

不对劲，她忍着翻江倒海的腹，看向沈弄，“等我们从秘境归来，就尽快查明曲寒的身份，将他送回。”

他轻摇羽扇，指尖扣了扣舟身，“放心，五师弟在查了，他最擅长这个。”

五师兄？曲清雪干脆将脸埋进手臂。

印象中五师兄不掺俗世，不同于苏红缨有颗卫家之心。

莫绱更喜欢泡在藏书阁的密室中研究丹道，尤其是望气之术，看人命格的准确度是连曲清虚都夸赞的程度。

“他不是闭关了？”她深吸着透过单薄衣裙袭来的风，脑子清醒了一下。

“他哪天不在闭关？”沈弄拨弄额前两捋须发，负手而立，“我知道小师妹想问什么，但身为老五的师兄，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曲清雪后知后觉有些困，敷衍地回了个“嗯”就离开了。

“原主这身体素质真不行。”

时不时筋挛的腹，好像五脏六腑都要破膛而出。

她随手施阵便昏沉躺下，不知多久，手心传来羽毛拂过般的氧意，连带着颈边都被湿润的气息包围。

她想睁眼，眼皮却像灌了铅，怎么也睁不开。

难道她这一觉睡了百年？魔兽都跑到她床边了？这个沈弄，真是不靠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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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小朋友怕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