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届爸爸不太行[纵横] 第13章 我很高兴

白凤曾经亲眼目睹在墨家机关城盖聂与卫庄的一战，当时，所有的人都叹为观止。

鬼谷的江湖闻名已久的纵剑术与横剑术的对决，以及犹如江湖传说的百步飞剑，在那一战，白凤才亲眼见识到卫庄的真正实力，他想，那一战，应该已经是这两个人的巅峰。

他以为今日一战，虽然胜七的势力不一定强的过卫庄，应该相差不远，他以为他会看到一场与那日不相上下的对决。

但他错了，这场战斗，还未开始，便已经结束了。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这好像是既定的事实。

那一瞬间，胜七挥舞起巨大的大剑，招式尚未形成，便已经被制服。

盖聂一步跨上了胜七右肩，随着身体慢慢下蹲，单脚用力往下踩，随着胜七额头的大滴的汗珠滚落，他的身体也在往下沉，巨阙被压入了土中，连同胜七的膝盖。

待盖聂完全就着胜七的肩膀蹲下，木剑已横在他脖颈上。

胜七放弃了挣扎，一脸不可置信，“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没有人能相信，便是白凤也无法相信，刚才他与胜七交手，虽说带着受伤的赤练十分吃亏，但一交手便知这人实力远在他之上，要胜他只能走偏招。

而盖聂，仅仅一招便制服了此人，是上次在墨家机关城他没有展现出真实实力，还是因悲愤而激发出身体潜能，做到了正常状态下做不到的事？

白凤倾向于后者，那样的速度与力量，在他看来已经超越了人的极限。

盖聂语气平静而冷厉，“我问你最后一遍，他，死了吗？”

胜七眼珠转来转去，寻求着突围，“我……”

盖聂木剑更进一步，“最后一次，如果答错了，你的人生到此止步。”

胜七道：“你好像坚信他未死，又何必逼我说？”

盖聂木剑再一逼，木剑虽钝，剑气却凌厉，胜七脖颈上一道鲜血蜿蜒而下，“答案。”

胜七丝毫不敢再动，他也丝毫不敢怀疑盖聂的话，剑圣的名号，本就是用血洗出来的，“他，没有死。”

盖聂道：“继续。”

胜七道：“当时我与他双双跌落木桥，在空中尚且打了九招，第十招上，他借助巨阙上撩之力往上腾翻，我在崖壁上等了他一个时辰，并未见他坠落。”

盖聂道：“还有呢？”

胜七道：“与我交手前他似乎已经受了重伤，我与他交手的最后一招，他以身体承受了巨阙的全力一击，没有死，重伤是免不了的。”

盖聂道：“还有呢？”

胜七道：“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些。”

盖聂道：“为何对一个女人动手？这不是一个剑客该做的事。”

胜七道：“是她挑衅在先，我不过给以教训。”

盖聂收了木剑，从胜七肩背上跳落之际，用力一踩，胜七右肩剧痛，左手一摸才知已脱臼了。

盖聂朝白凤二人走去，“这是给你打女人的教训，我今日不杀你，不过你最好祈祷卫庄还活着，如果他死了，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盖聂走到白凤与赤练跟前，赤练冷冷道：“别指望我会感激你，被任何人救都是我的耻辱。”

盖聂看了一眼她的伤口，去看白凤，见白凤摇头，才道：“我救你，是因为卫庄，他还活着，你不为他高兴吗？”

赤练骄傲的扬起头颅，“我从来不认为卫庄大人会死，他是那么强的一个人。”

盖聂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赤练盯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道：“你的伤口，不需要包扎吗？”

盖聂毫不在意，慢慢走远，“我也很高兴。”

盖聂和卫庄都是不惜命的人，不怕吃苦，无所谓受伤，曾经他们有着共同的梦，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的分歧越来越大，终于分道扬镳，命运的齿轮推动着每个人不断向前，他们两个仿佛再无交集，曾经有个连接两人的纽带，所以盖聂才敢肆无忌惮的离开，随着孩子的死亡，两个人的感情彻底被烧成灰烬。

无名的出现，搅乱了他们两个的步伐，无论是否愿意承认。

风动，帆动，还是心动？

盖聂无论何时都是个敢于直面自己内心的人，他知道卫庄在他心里是怎样特殊的存在，但特殊到什么程度，他还是低估了。

当听闻卫庄死亡的那一刻的大恸来袭，他才彻底的明白，这个人在他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虽说卫庄依旧无影踪，寻找起来依旧很渺茫，但他此刻的心情轻快的简直要飞起来，肩头上的血流如注，谁会在意？反正他毫不在意。

话虽如此，为了不吓着孩子，盖聂还是换上一身净衣，踩着最后一丝晚霞，来到小圣贤庄后山。

后山其实不属于小圣贤庄，一侧是海，另两侧是绵延不断的山势，为了避嫌，盖聂从群山处走过来，从踏入山谷那一刻起，他便察觉暗处小心隐蔽着的大量的呼吸。

他神色如常，走到与无名约定的会面地点，这里没有无名，却有另外一个人。

前几日刚刚交手的，阴阳家的两大护法之一，星魂。

盖聂在十步外停下，“是你。”

星魂缓缓转过身来，“很意外？”

盖聂摇头。

星魂嘴角勾起恶毒的弧度，“以你的修为，从踏入此山的那一刻就发现有埋伏了吧？蒙将军，这是没有把你的黄金火骑兵放在眼里啊？”

蒙恬在盖聂身后出现，随之涌出大量全副武装的士兵，迅速把盖聂重重包围。

蒙恬得意道：“那晚被你逃了，是因为地势对你有利，今日你还逃得了吗？剑圣，盖聂？”

盖聂左右打量，“三百人，蒙将军真是大手笔，在下受宠若惊。”

蒙恬道：“你不是说可轻松在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吗？今日只有我黄金火骑兵的三百精锐，我的大好头颅等你来拿，只不过，我相信今日你也没有机会，相反，你会被捉，或者死。”

盖聂道：“无名，他还好吗？”

星魂大笑，蒙恬也大笑，众士兵也跟着大笑起来。

星魂笑罢了，道：“蒙将军，看来你的威吓对剑圣大人没有丝毫用处啊。”

蒙恬道：“今日这首功自然是星魂大人的，我等不与你抢。”

星魂两手缓缓伸出，掌心紫色火焰渐渐凝聚，虚拟剑刃越来越长。

盖聂剑交左手，紧紧盯着星魂的两只手。

不知何时，雾霭渐次浓重，不过片刻间，便几乎伸手不辨五指。

星魂冷哼一声，“还是这个招数吗？剑圣盖聂，便不敢与我公平一战？”

盖聂没有应声，在星魂说话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准确无误的握住了盖聂的。

那掌心温暖干燥，指腹有多年握剑而成的厚茧，指节修长有力，握住的瞬间，盖聂觉得，似乎一股热流自手臂迅速蔓延至胸口。

手指握住他的瞬间，似乎有某细软物事划过他侧脸，那触感，当是头发，盖聂猜，那头发的颜色该是世上少见的银白色。

那只手拉着盖聂离开，一步上了枝头，这时有人喊道：“盖聂跑了。”

比声音更快的是星魂的聚气成刃，星魂两手剑刃齐发，朝着枝头劈头砍去，盖聂木剑一挥，散去攻击到身前的剑气。

与此同时，另有两道气息在不远处，一道在左，火红手掌自小而大，快速超两人逼近，到两人跟前时，几乎要赶得上一座小山。

阴阳家大司命的火焰掌。

身侧之人手中红光一闪，火焰掌瞬间消弭，那是鲨齿的光芒。

与此同时，在更高的枝头，少司命指尖碧绿树叶快速凝聚，但见她手指一点，碧绿树叶汇聚成线，行进速度迅疾，线势渐粗，这样速度下的树叶无异于最锋利的兵刃。

鲨齿去向不停，回剑一撩，暂时断了飞花流，盖聂木剑一甩，无差别大范围的甩出剑波，两人得来片刻喘息。

片刻就已经足够了，两人几个起落，已彻底远离了包围圈，尚且远远听到张良夸张的叫声，“哎呀呀，是什么人在此扰人清梦？小圣贤庄一代儒宗，总该讲究斯文的……”

两人脚步不停，所去方向竟然是小圣贤庄下山必经的青石小径。

盖聂侧头，当先入眼的是随风飞扬的银白发丝，然后是将更多的银白发丝掩盖其中的黑色斗篷，看不清脸面，但是途中对方松开握住盖聂的手的时候，盖聂顺势回握，对方也没有拒绝。

盖聂几乎是叹息着叫了一声，“小庄。”

对方脚步不停，目视前方，自鼻孔而出的冷哼依旧是熟悉的感觉，“你的愚蠢超乎我的想象，师哥，别告诉我你真的是去送死。”

盖聂视线垂落一会，道：“小庄，你的伤势如何？”

卫庄感觉不太愿意搭理他的样子，“你说呢？”

盖聂不再说话，其实他觉得此时的静谧比听卫庄的嘲讽更有意境。

卫庄拉着他在十字路口拐入一间石屋，轻车熟路的开了机关，进入地下一层，这里阴暗潮湿，布满泥土与腐烂的气息，不可不说是个好的藏身场所。

卫庄道：“你可以松开手了，这是我惯常与子房见面的场所，十分安全。”

盖聂松开手来，往后退了一步，手掌握拳，“按照事先约定，救我的会是张良，难道你已经见过他？”

卫庄扯下兜帽，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盖聂这才发现这里竟然是有桌案的，卫庄的手随意放在案上，五指张开，仿佛是在汲取桌案的凉度。

“子房的嘴皮子利落，可他手底下的功夫比三脚猫好不了多少，你指望他？”

卫庄是靠墙而坐，盖聂略一思量，在卫庄身侧沿着墙面坐下，放下木剑，随意的舒展四肢，没有说话。

卫庄沉默一会，道：“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问？”

盖聂摇头，“你还活着，这已经是最完美的答案。”

盖聂向来不是个有好奇心的人，其实，他也向来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卫庄哼笑一声，他也没有准备要解释更多，“我从来不知道，你对我的死活会这样关心。”

盖聂道：“你很意外？”

卫庄道：“我很厌烦。”

盖聂没有动，也没有任何情绪上的表示，因为卫庄的话里并没有如以往一般蕴含着浓烈的反感。

卫庄道：“如果被打落山崖的是旁人，比如说那个女人，你也会为她做到这个地步，我丝毫不觉得惊讶，你一向如此。”

盖聂道：“小庄，你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了解我。”

卫庄道：“是吗？”

盖聂道：“在你进入鬼谷的第一天，师父就曾经说过，千万不可被感情蒙蔽了双眼，这些年来，你变得更强了，但有一点，你始终没有改变。”

卫庄道：“你难道以为，我对你还有着爱或者恨这种愚蠢可笑的情感？”

盖聂摇头，“小庄，你骗不过我的，你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卫庄沉默，整个人的气压瞬间阴郁起来，“那你呢？你放弃天下，放弃鬼谷，放弃了原本属于你的一切，自然也包括我，你后悔了？”

盖聂摇头。

卫庄道：“还是说，你自以为的自我牺牲会得来我的怜悯与原谅？”

盖聂道：“如果为了救回你而必须损失我的性命的话，我不会犹豫，这跟你是否原谅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