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花岁寒上 第2章 见面礼是一万头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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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北狄新上任的头曼单于弥兰陀，愉快地带着弟弟上门来大赵提亲了。

于是大赵帝国的卫王府被一万只羊包围了（字面意义，实数，非虚指，真的是一万头羊）。

弥兰陀表示：首先，咱们是正经来娶媳妇的，不是抢亲，得讲礼；其次，出门在外，就带了这么点羊，当聘礼肯定拿不出手，全当给老丈人的见面礼了。

蛮夷怎么了，蛮夷知道规矩，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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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十她爹气得浑身发抖，拍案而起，随即纤弱“哎哟”一声，双膝软倒地瘫倒在某个表妹怀里，恹恹吐了口血，有气无力、气若游丝：“牡丹……我的牡丹……别让羊嚼了……”

站在旁边的陆十牵着陆十十连一丝儿眉毛都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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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兰陀开出的聘礼单子非常豪爽，羊一万头、良马千匹、健驼五百匹、五十副精工鞍辔、黄金五千两、金茶筒两个、银茶筒四个、银盆六个……余下帐篷羊毡兽皮锅碗瓢盆等等一应俱全。

都说了，人家虽然是蛮夷，也是讲究人，确实是来娶媳妇不是来抢和亲公主的。

嗯，讲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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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十她爹完全不想结这门婚事，他用有限的智慧琢磨了一宿，派人暗搓搓地跟弥兰陀说，单于您看您英俊神武（余下溢美之词不赘述）……但是您要娶的内县主是个瞎子！瞎的啊！她是瞎的啊！天生瞎的！万一生下来的崽子也是瞎的，这要咋整！咋整啊您说？！

弥兰陀不含糊，拍案而起，说，瞎得好！朕的母亲说过！说朕这样的汉子，除了瞎的估计谁也看不上了，不瞎的朕不娶！

使者：……

弥兰陀：ヾ(￣ー￣)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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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兰陀的弟弟叫阿斯撒达丁，和弥兰陀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堂堂左贤王，大赵皇帝许给他的是陆十十。

撒达丁对这点相当不满。

陆十十今年才十二岁，北狄规矩女子十六而嫁，自己又没特殊爱好，媳妇还得养几年，一想就亏。

他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弥兰陀想想也对，和善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说要不这样，我全收了？然后再给你找一个？

撒达丁表示，不不，养养挺好。

可谓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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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婚事推不掉，卫王连着嘤嘤嘤哭了好几个晚上，最后没法可想，只能把女儿招来。

当时卫王好一个昏惨惨油灯将尽，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千金之子躺之。

他说，女儿啊，这门亲事你怎么看。

陆十特别淡定，答，随便。

卫王一口气噎住，咳得不省人事，好半天缓过神来，发了狠说，你和十十的事儿他们要是知道了，怕不是要烧死你们！

陆十依旧特别淡定，她说，没事儿，他们打不过十十。

嗯，就是这么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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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十本人是真这么想。

此世之苦，仿佛刀山火海，人生不过火狱间一条随遇而安，随行而转的河。

她全心所想的，无论如何想要的，只有那么一件事而已，除此之外尽人事听天命，不过如此罢了。

但她爹说得倒是有一点对，她确实应该和弥兰陀聊聊。

不然就这么嫁过去算欺诈。

可这又是没什么用的。

陆十十想。

弥兰陀一定会娶她，而她也一定会嫁。

千般底定，万类无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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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弥兰陀接到了一纸邀请，请他水泠山上青君庙内一晤。

弥兰陀想了想，觉得回信必须得拽点文。

不然怎么显得出蛮子有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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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陆十收到一张水苔回笺，上面大概用三百字表达了“一定会来”这四个字的意思，最末一句：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大概意思就是，放心，妹子，幽会信息收到了，妥妥哒~摸摸哒~

陆十面无表情地听着陆十十字正腔圆地念完全文。

陆十十放下信笺，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说，姐，连爹都算上，咱们这辈子就不能遇上一回靠谱实诚人么？

大概不能。陆十不动声色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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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陆家姐妹观点相反，弥兰陀觉得这必须是场幽会啊。

嗯，大赵的姑娘跟北狄的姑娘一样火辣热情。

甚好。

于是，弥兰陀就把自己好好拾掇拾掇，准备金风玉露一相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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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泠山上，仲春正好。

青君庙依水而建，两岸桃花蘸雾，烟柳融絮，刚下过雨，天色一痕浓淡水青，风是软的，扰了池中早生的一点青萍。

陆十跟弥兰陀约在庙后水榭里，四面透风，但是排面不含糊，两个掌教女官站在水榭廊上，四个女刀人胡服佩刀，站在水榭亭外。亭内四个侍女捧着香炉巾具，站定四角，正中一张连坐榻，旁边曲足案，陆十随意坐在榻上，斜倚木几，挽着同心鬟，水蓝色的披帛堪堪垂落，薄红裙摆絮在地上，露出一点木屐和珠贝一般的足趾。十十在她身旁坐得端端正正，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绷得紧紧的，一脸严肃。

生得挺好的。

弥兰陀在心里点点头。

这是弥兰陀看到陆家姐妹时的第一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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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足音，陆十微微抬头，发上朱色的带子从雪白额前拂过，一张秀丽面孔脂粉未施，眉痕婉转，唇色浅淡，偏生单薄容色上长睫漆黑，掩着眸子，有一点阴影，衬得那双眼睛隐隐似有一漾水波。

……有点后悔，这么好看的两个，应该都收了。

这是弥兰陀看到陆家姐妹时的第二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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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趁着撒达丁现在还没见着人，两个都悄咪咪的昧下？

弥兰陀有点认真的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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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啊~~~

陆十叹了口气，一双不能视物的眼睛准确地看向了弥兰陀的方向，她想了想，又叹了口气，道：“单于最好别这么干，也别这么想。”

弥兰陀眨眨眼。

陆十态度特别诚恳，特别认真。

“单于要是想的是两个都收了这种事，先不说左贤王会怎么样，十十会先捶爆你的头。”

她补充，“而且你肯定打不过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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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豁~~

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