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替身我当定了 第2章 第 2 章

无极道宗是道宗翘楚，内门弟子众多，加上外门弟子少说几千人，池雪音连功法都没见过，要拿到宗门大比的资格，也就是进入各阶段的前十名，还不能暴露身份，谈何容易。

她得赢，但她怎么赢？

就像方才那场争斗，她可以引动对方的情绪，挑动对方的不甘，让人在自身情绪的驱动下做出不合常理的举动，却不能直接命令对方把武器给她，否则就算对方不怀疑，对方的师长也要生疑，怀疑她修了什么歪门邪道，只要仔细探查，说不定她的身份就要曝光，若是对方怀疑她是邪修，那就只剩下挫骨扬灰的下场。

对付一个普普通通的炼气弟子，她尚且无法手到擒来，要是换成同阶的剑修，她怎么打？

“梅师妹。”一道温和嗓音从身后传来，是未来道尊门下的弟子宋无瑕，“在想什么呢？师尊要见你。”

哦，自费打工的时候到了。

池雪音知道重点是后一句，她真正在做什么、想什么，并没有人关心，也没反驳，慢吞吞转身往紫霄山的方向走。

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个凡人，刚才那脚最多算是运气好，而不是实力强。无极道宗占地面积很大，山峰之间隔着很远，会御剑的人瞬息之间就能上山，而池雪音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凡人，要求一个凡人短时间内从一个山头赶到另一个山头，却没有任何人提出过要载她一程，所谓的师兄、师父都在冷眼旁观，欣赏着她的心急和狼狈，仿佛能从这种折磨人的快感中得到满足——人修炼太久可能会变态，本身道德素质极低、天赋也不高的，变态程度直接翻倍，池雪音将这一点记了下来。

原身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冷待，她身体好，走上三天三夜也不会磨破脚，但戚淮时可不会等她三天三夜，她只能低三下四去求人，受人捉弄，替人跑腿，以换来微薄的报酬，才有了搭乘灵兽飞行的资本。

池雪音可不着急，远远看着云雾缭绕的紫霄山峰顶，她心旷神怡，一步一顿，走得活像是裹了脚的八十岁老太太，刚上岸的小美人鱼什么样她就是什么样，时不时还要停下来喘口气，仿佛犯了心脏病，体力不支——如果老天有眼，真希望她这一走，就是一辈子，闭眼前不要再让她见到打工不给钱的人渣男主。

“师妹，梅师妹！”后头传来一道犹豫的女声，池雪音回头望去，就见一个青衣女修对她招了招手，人长得十分清秀，态度也相当友善，“你要回紫霄山吗？不如我送你一程。”

见池雪音神情迷茫，她一拍脑袋，“我是紫阳山清寰长老的二弟子，我叫凌莳萝，你不认得我吧？我看你不怎么出门，膳堂也没去过，抓紧修炼是好事，不过还是得多出来走动走动，总是苦修可不行。”

凌莳萝，这个名字池雪音有印象。

当然，不是男女主那种避之不及的印象，在剧情里，这人曾经帮助过她，而且下场相当凄惨。

不过剧情还没走到那步，真正吸引她注意的是，“膳堂？那是什么地方？”

凌莳萝一愣，“你不知道？你师父没告诉你，师兄也没带你去过吗？”

池雪音当然不会替未来道尊遮掩，几个师兄懂得看人眼色，同师尊一样慢待她，这也是事实，“没有，我一来就只能待在紫霄山，师父、师父不让我随便走动，我问师兄，师兄让我吃辟谷丹。”

新弟子初入山门，初来乍到，师父要是事务繁多，顾不上带人亲自走一趟倒也有情可原，可要是什么都没说，也没让弟子带着去认认路，是不是就有点……

何况这个新弟子的来历他们都听过，是从魔修手里救下的孤儿，幼年吃苦，后来更是吃了不少苦头，差点被魔修杀死，有这样令人同情的遭遇在，戚淮时竟然如此冷待，难免显得不近人情。

凌莳萝不敢腹诽师长，只在心里嘀咕了两句，又想起其他正式拜师的人都有收徒大典，同一批弟子一同授课，而池雪音没有仪式，也没去上过课，而且也不是亲传弟子，她原本以为是对方天赋太差，戚真君看不上，或者是人生突逢巨变难以适应，不料这个猜测今天都被推翻了。

“凌师姐，我听说宗门有学堂，可以学习读书写字，我识字不多，不知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上课？我还没见过其他仙长呢。”池雪音语气天真，很是期待的模样，“我听说山上的仙长各个都会飞，要是我也会飞，就能听完课马上回去伺候师尊了。”

“不过我没什么钱，之前有师兄让我帮忙送信，我走得太慢，等我回来，师兄已经不在了。”她露出羞赧的模样，“山下读书要收束脩，不知仙长授课收不收钱，我还想买一套新衣服，可惜囊中羞涩，不知道师姐有没有赚钱的门路。”

凌莳萝听着她的话，几乎要发自内心地怜爱小师妹。筑基期就能御剑，池雪音几个师兄都会御剑，却要她一个连门都没入的小姑娘独自一人在山里行走，还让人为灵石发愁，这样的烦恼，像凌莳萝这样的年轻天骄从未有过，如果对方不提，她压根不知道对方一问三不知，连块灵石都没有！

无极道宗的弟子是每月都有月例的，不多，亲传弟子每月十块中品灵石，记名弟子三块，普通内门弟子五块，外门弟子一块，就算是杂役弟子，每个月也能见到几块下品灵石，兜里一块灵石都没有的，她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

“以后你聪明一点，不认识的师兄不要理，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是认识的师兄也要多留个心眼。”凌莳萝和她不熟，不至于因为三言两语就完全相信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她小心翼翼的憧憬语气，她心里就是有一股奇异的情绪，告诉她，对方说得都是事实，她就是过得这么可怜，这么让人心疼。

凌莳萝原本没打算理她的，她只是刚好路过，想起方才的赌局压了“梅师妹”输，结果输了三块灵石，心里不痛快，想来找找场子，哪知对方着实可怜，让她腹中那些奚落的话一个字都开不了口。

“你……算了。”凌莳萝欲言又止，“膳堂不要钱，每日供两餐，长老授课也不收灵石，你还没引气，其他课听了也没用，要先去道场，从引灵点灵开始，对了，师妹你是什么灵根？”

灵根？点灵？

池雪音一愣，原身没测过这个，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灵根，是什么灵根。

妖修有灵根吗？如果有，点灵台能看出她的真实身份吗？

池雪音现在的心情就像建国后不小心成精的唯一一个妖精一样，又是期待又是忐忑，想知道结果，但风险太大，主动找死的事她可不能做。

“我可能没有灵根。”她诚恳道，“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师尊才没有教我入门心法吧。”

她话音落下，忽然见到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人，那人生得眉目清正，气质冷冽，如云雾山岚只可远观高不可攀，一身白衣翩然欲仙，浑然看不出是个找替身不给钱的王八蛋。

“为师要见你，你在这里磨蹭什么？”戚淮时冷声道。

凌莳萝早在他出声之前就准备溜走，走之前，她听到的最后一句是池雪音的回答，“师父允许我说话了吗？”

后头的字她真是一个字也没听到。

但就这么一句话，就够她脑补出前因后果了，合着戚真君把人带回紫霄山，不仅不给钱，不让出门，不让上课，还连话都不让说？她心头蓦然冒起一股怪异的念头，隐约觉得不对劲，可线索太少，她和师妹不熟，想要弄明白怎么回事实在是不容易。

凌莳萝叹口气，不再多想，希望师妹人没事。

……

“师父允许我说话了吗？”

池雪音语气平常，比起从前的怯懦绵软，多了几分冷清，看他的眼神也不似前几日一般满怀孺慕，戚淮时蹙了下眉，并不在意。

不过是个打发时间的玩意儿而已，不配让他多思多虑。

池雪音也不紧张，她不避讳开口，一来是剧情给了她信心，剧情里，男主之所以发现她是鲛人，是因为他受了伤，被替身强行喂血，他一开始以为是她服用了什么丹药，后来才发现她天生体质特殊，可能有鲛人血脉——当然，池雪音非常怀疑这个“强行”到底掺了多少水。

也就是说，只要男主不亲口喝她的血，她的身份就暂时不会暴露。

二来就是天道的仁慈，上天有好生之德，不会对任何物种赶尽杀绝，鲛人血脉特殊，美貌过人，所以有强大的力量保护，又因为是高危物种，所以他们生活的无尽海距离中州大陆很远，海中风浪不休，怪兽猖獗，怪闻奇谈无数，对于普通的修士而言是风险巨大的埋骨之地。

这一点好生之德在妖修身上体现为，只要不直接现出原形，否则很少会有人直接怀疑他们的身份来历，哪怕对方修为高深，最多也就是觉得她声音好听，不会怀疑她是鲛人。

天无绝人之路，亦无绝妖之路。

她嗓音婉转，语气并不针锋相对，戚淮时神情微冷，“伶牙俐齿，为师何时不准你开口了？”

见池雪音沉默，他顿了顿，“你心性不定，浮躁肤浅，不磨练道心如何成才？”

他说得多么道貌岸然，多么正直坦荡，怪不得能骗得原身死心塌地，更是让一众弟子对她多有嫉妒不满。

“师尊待你这么好，你竟然贪得无厌”，“身在福中不知福”，“耗了多少心血，居然还是个废物”，这些嘲讽在池雪音脑海里如弹幕般闪过，她笑了笑，没当场和戚淮时翻脸，就怕被人一巴掌拍进地里抠不出来，“师兄说师父要见我，我心急如焚，马不停蹄就往紫霄山上赶，可惜我才比试完，耗费了太多力气，实在是走不快。”

她恼恨地拍了下脑袋，“都怪我，要是我脚程快些，说不定明日一早，师父就能看到我了。”

多欢快的语气，多诚恳的态度，可不知怎么，戚淮时就是觉得刺耳无比。她一字一句仿佛是在苛责他为人师长不够尽心，可她不过是聊慰相思的替身罢了，怎么配得上他尽力栽培？

戚淮时语气更冷，扑面而来的寒气几乎让人窒息，像是高山上的皑皑冰雪，让没有功力的池雪音免不了打个哆嗦，“我平生最不喜油嘴滑舌之人，你若真有向道之心，若是真的尊师重道，就不该多嘴多舌，早该坐在石室修炼打坐了。”

他没说“你爹妈是怎么教育你的”，多少还是差了点味道，池雪音听着这一番唯心主义，摇了摇头。原身留在石室可不是打坐修炼，她就是个模特，亏了无极道宗灵气充沛，凡人待在这里也能强身健体，否则真因为久坐得病，那她吃亏可就吃大了。

池雪音抿了抿唇，“我不会打坐，也不会引气，师父，我想去听课，我还不怎么认字呢。”

梅芷心玉雪聪明，七岁就能出口成章，十岁就已引气入体，何其聪慧伶俐？他随便找来的替身自然是比不上的。

戚淮时面上不显，眼中难免滑过一点轻蔑之色，“不必了，修道不能急于求成，以你的心性脾气，去听长老授课是不会有所斩获的，何必浪费时间。”

呸，狗东西就是瞧不起她！

前头要她修炼，她一说要出门听课他就改了口，到底谁心性脾气有问题？等会儿，池雪音眼一眯，忽然觉得不对劲。

她确实没修炼过，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无情道修士要么是无情无欲视万物为刍狗，要么是众生平等入眼不入心，他这明显是遇上情劫，道心受阻了吧？

剧情里，这段时间他确实很少出手，动用灵力也少，不过他具体什么修为书里没提，就连道号她都没记住，也可能是单纯犯了相思病不想修炼？

池雪音不敢赌这个可能性，也不敢赌剧情百分百的确定性，万一被她这只蝴蝶翅膀扇歪了，今天这人就要和她不可描述呢？她不介意给人当替身，如果可以，她甚至能同时给十个人当替身，前提是不要有肢体接触，而且给钱，但对方明显走的是白嫖路线，和她这种冷漠无情的打工人不是一个路数。

池雪音的目光飘远，顺着男主背后的高峰向远处看去，一座直入云霄的奇峰像是出鞘的剑，两边都是悬崖，只有一条长长的铁索随风飘荡，远远看去就像一条黑线，像是黑白无常的勾魂锁。

那条铁索的背后，住着一个剧情里出现很少，但是对女主没兴趣，和男主不对付，和男配也有仇的人。

借力打力，池雪音现在一无所有，她需要的是一株能让她暂避风雨的树，一座能渡她过河的桥。

但戚淮时显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池雪音只觉眼前一花，四周的清风毫不温柔地将她卷起，等她再回过神时，就已经被“砰”一声扔在石室的地上。

站在门口的男人逆着光，投注下来的目光不带丝毫感情，“你在这里好好反省，三日之后，知错了再出来。”

池雪音不意外，他们惯来是这样惩罚她的。一旦她不按照任何人的心意做事，违背了他们的意愿，她就会被冷待、欺凌、羞辱，当然，就算她乖乖听话，也不会得到褒奖，对方只会觉得理所应当，甚至认为她没有骨气，远不如女主有性格有尊严。

说是三日，未必只是三日，断食断水断绝外出，与其说是反省，不如说是惩戒，不听话的野兽关进笼子断水断粮，看似比挨鞭子温和，其实羞辱意味要更强。

这里明显不是她习惯做模特的那间洞府，四处空空荡荡，桌椅床都没有，外头还下了禁制，别说大喊大叫，就算她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

池雪音忽然打了个哆嗦，剧情里的描写，一字一句忽然变得生动而真实，那些无比可怖的、即将发生在她身上的虐待与羞辱，那些只是回想起来就令人头皮发麻的暴行，顿时令她血液逆流，鲛珠发痛，指尖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正常人为了活命可能会选择攻略男主，替身上位，要么就是去抱男配大腿，温柔小意徐徐诱之，可先不提两个男配和男主是乌龟王八半斤八两，真要这么活着，也不过就是移动血包，失去尊严和自由，还能算是活着吗？

她得出去，她得活着从这间石室里离开，她明天还有比赛，她还要去宗门大比，赢下这一场胜利，从无极道宗这个牢笼里离开！

池雪音的呼吸变得急促，命运的恶意浓重得让她浑身战栗，就在这时，她眼前闪过一道熟悉的光，她的打工人系统从虚空中窜出，再次上线了。

【好久不见，天选打工人！】

【您的当前最佳职业选择中……】

池雪音眼前一亮，看着慢吞吞转圈的系统界面，眼神无比期待。她的上一个职业选择是包租婆，于是她原本的一居室变成了远房亲戚留下的八栋楼，她觉得躺着赚钱太容易，每天还要多打几分零工，包括但不仅限于替人分手、替人送信、替人上课占座、替人相亲、替人写情书、替人写作业。俗话说夜路走多了就会见到鬼，她干了那么多替身，结果这辈子就成了真的替身！

池雪音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她当前唯一的指望就是系统，发自内心地希望系统给她选一个有前途的好职业。修真界最有钱的职业是什么？天机门算命的最有钱，卖法器的有钱，卖丹药的有钱，卖符纸的也行，只要不是剑修……算了，剑修穷是穷了点，战斗力强，练好了能把男主男配一剑劈了。

这么想着，她就听见系统嘿嘿一笑，紧接着就看界面一闪。

【您的当前职业是：替身】

池雪音：我可去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