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很清楚自己今天该做什么。
尤其是面对这群尸位素餐的老登,他一句废话都不会讲。
惹怒他们本就是在计划之中,傻狗这个开水木耳虽然是意料之外,却也锦上添花。
顾千思绪稍微被带偏一瞬,很快又集中在在面前的对峙上。
step one:言语挑衅,对方稍有情绪,已然足够证明这个机构的公信力有问题。
让对方稍有失控,露出真实的傲慢和偏见,亮出牙才好找弱点。
这一步已经做到了,顾千满意地靠回椅子上欣赏老登们满身木耳的姿态。
“城无声。”稳重老登不愧是领头混账,犀利地望向城无声问,“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城无声没说话,张助代为发言。
“抱歉。”张助表情是绝对的得体,他说,“刚才进来送茶那个是临时工。”
“临时工?”老登冷笑,“你这种说法会不会太敷衍了一点?”
“彼此彼此。”城无声张开手示意张助,后者将早已准备好的资料递过来。
step two:借助情绪拉扯,再谈责任归属拉扯。
这一步城无声会做。
在顾千的计算之内,城无声这些年经营靖天,不可能没跟这些机构打过交道,更不可能甘愿被对方拿捏。
这么大的企业,自然有应对之策。
“我这不是跟你们学的嘛。”城无声把资料摊在桌上,“贵机构爱讲‘已经立案了’,‘正在调查了’,‘马上就办’……说了那么多年,大家不也都能体面吗?”
“城无声,你这是要咬死了和顾千一伙。”稳重老登眯起眼,再次抛出陷阱。
城无声不搭理他,张助上前一步翻开文件说:“靖天这些年事务比较杂,也爱搞一些统筹的工作,说起来也巧,贵机构在案件处理上确实存在一些很巧妙的现象,会周期性地出现赔偿标准以及处理时限的差异。”
“贵机构对于不同的当事人似乎处理标准向来都不一样,恶鬼害人,只罚区区五年阳寿。而我方遭受辙人袭击自卫的情况下,你们却要求我方全额赔偿外加承担责任,这个标准我方无法理解。”
“如果你们今天一定要归责于我方或是顾千,那么,我方将会秉持着实事求是的态度,会寄希望于其他部门罗列标准。”
这样的说法听起来就比较温和了。
按照城无声的霹雳手段,手里头绝对有东西能甩出来让这群老登闭嘴。
要是真按照张助现在交涉的办法,那就是拖时间磨下去。
这样下去,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成立调查组,各打五十大板。
城无声如此做,无非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不想太深入插手这件事,所以走怀柔政策。要么,他是想在损失最少的情况下保住什么。
顾千若有所思地看了城无声一眼,分不清他是哪一种。
这城无声变性了?现在开始对外走温和路线了?
张助这样的施压,即便已经给出表面数据,但老登们依旧能找各种理由搪塞。
罢了,靠人不如靠自己。
step three:暗示威胁,却留有余地。
顾千抬抬手打断了张助,他拿出手机,缓缓扫视了一圈五个老登,慢斯条理地开始阅读。
“某年某月,有位王姓大人物托关系消灾,你们收了好处直接销案。同年,恶鬼伤人的横死案,却被你们伪造成意外死亡。哦,对了,最有意思的是,上个月,那笔见不得光的资金,真是好大一笔,听说就是进了你们的私人账户。”
顾千早些年就吃过直面这些机构的苦,自从晓得占理并不能赢之后,他就开始给自己留后手。
凡他经手过的单子,他都会总结相关人员资料。顾千能和老桥保持那么多年的交易,绝非只听了八卦,他会分析每一条和自己交易的信息,自然也能顺腾摸瓜找到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对他来说,以防万一,就是做一万步,防止那一个意外。
这句话无疑是把锋利的刀,老登们听得脸白如纸。
这个时候,顾千轻飘飘地补充一句:“当然了,以上都是我根据事实瞎编的,如有雷同,纯属偶然。”
如果说城无声给出的数据代表公开可查的“不公”,那么顾千的“编造”就代表见不得光的“违法”。
谈判,搞清楚彼此的目的,自然有话说。
老登们今天上门无非是要求赔偿损失并着维护机构权威,顺便给顾千这个半妖一个教训,还想通过打压顾千,给其他反抗的声音一个教训,达不到目的,他们会一直把这件事卡在这里。
但他们始终会忘记顾千这两个字代表了什么,他是硬茬一个,是这群老登啃不动的骨头。
至于顾千,他今天的目的很简单,他需要这件事尽快通过这个关口,落实到下一步,那群人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没有硬刚的必要。
顾千收回手机,顺带慢悠悠地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茶,语气懒散。
“当然了,这些事和我们今天要谈的并不是一件事,对吧?”
中译中就是:我手里有料,你们不知道有多少,我无所谓撕破脸,也可以不把事情做绝,但要看你们识不识相。
如此,老登们反而会想尽快结束这个麻烦。
谈判嘛,用最快最小的代价达成目的,非输即赢。
顾千这一整套行事堪称老练。
张助在旁瞧在眼里,看得心酸。他跟了城总许多年,算是城无声的心腹,是以知道些顾千少爷的身份背景,不过平时鲜少能打招呼,所以了解不深。
今天看他这么老练地周旋,不禁让张助这个还年长了几岁的人心疼。
这是一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啊,本来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却能比这些老狐狸更世故。
张助看到一个见事通透且游刃有余的谈判高手,也看到一个被迫过早成熟的灵魂。顾千身上的那种锋利是经历过绝境之后才能反弹出来的,年轻人看似不屈的傲骨上其实遍布了沧桑。
实在叫人看得心里不是滋味,他难以想象顾千吃过多少苦。
城无声更是瞧得心里五味杂陈。
这场对谈以惊人的速度和默契让双方达成共识,顾千在准备走出会议室时被城无声喊住。
“你……”倒霉表哥心知这个缺德表弟的脾气,开口时甚至做好了对方狐狸尾巴炸开在会议室里的准备。
他更是知道顾千对于家人有多么抵触。
城无声想起家里一直盼望着小孙子回去的老爷子和老太太,又想起,要是当年他这个做哥哥的,能稍微有点办法劝一劝顾千,是不是,顾千被俩老人疼着,就不用吃这么多苦了?
可是,顾千当年差点被亲妈一刀捅死这个是事实,作为顾千母亲的娘家人,城无声真的没有任何一个立场能够劝说顾千。
但他还是斟酌着开口:“你要不要,试着,找找家人?”
顾千神色陡然冷了下来,但狐尾没有炸开在会议室。他盯着城无声看了很久,继而发出一声嗤笑。
“城总,我以为你多少是个会尊重人的。”
他丢下这句话就走,季留云在外面摇头晃脑地迎上来。
“顾千顾千,虽然我没有看见,但你刚才一定很帅哦。”
“嗯,走啦。”顾千兴致不是很高。
季留云察觉到顾千不愉快,他回头朝会议室里看了一眼,见城无声揉着眉头,张助在旁劝着什么话。
他收回视线,快步追上顾千,他没说“你为什么要生气呀?”这种话。
季留云问:“顾千,现在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吗?”
顾千现在是实打实地不愉快,他其实也没对城无声有什么指望,但也有认识那么多年的基础在,城无声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为什么还要这么问?
他垂下眼,看着靖天大厦里的地砖都心烦。
虽然闷燥,但是还不足以到需要倾诉的地步。
于是他对傻狗伸出手,“那你拉着我。”
“好哦。”季留云很快牵住了那只手,“今天回去我们吃拉面好不好?我给你卧个鸡蛋……”
*
一句话让关系再度降到冰点,倒霉表哥实在不晓得该怎么办。
张助也是着急,没想到这个关系点居然是季留云给他们打开的。
“吃火锅?”
城无声又问了一遍:“你要请我去吃火锅?”
“是啊。”季留云严谨地在沙发上给小零食做分类,把顾千不爱吃的放到城无声桌上。
“这两天下雨有点冷,我要给顾千做火锅。”季留云挎好自己的小背包,已经属于明目张胆地要提前下班了。
城无声都来不及问这个,只是好奇,“你们吃火锅会请我?”
“不止你呀,小粟今天也要去,陈巳也来。”季留云又问了一遍,“你去不去?”
城无声稀奇地看着黄毛问:“顾千让你请的?”
“说什么呢?”季留云挺了挺背脊,“家里吃什么都是我在操持的,顾千都不知道今天要吃火锅。”
“你没问就敢请我?”城无声问。
“你不喜欢大家一起吃饭吗?”季留云反问,“可是上次你明明就很开心。”
“不是……”城无声发现自己就没法子和这黄毛辩论,也懒得辨了,开口甚至有些自暴自弃,“我觉得顾千不会想见我。”
“我知道哦。”季留云很认真地对他说,“你把顾千惹不开心了,顾千肯定没错,所以一定是你错了。”
城无声半天才说:“……那你还邀请我。”
“顾千不喜欢被碰伤口,城无声,谁都不喜欢被碰伤口,因为谁都不喜欢痛。”季留云真的难以理解,“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知道吗?”
城无声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这黄毛思维角度异于常人,偏偏讲话又能这么一针见血,让人听得戳心。
“而且,顾千没有打你。”季留云分析,“那说明你对他来说多少算个朋友哦,毕竟你能让他生气,就证明顾千多少是在乎你的话,你好笨,你连这个都不懂。”
此话言之有理,城无声手指交叉放到桌上,“你继续。”
“继续什么?”季留云叹着气摇了摇头,“我说过的吧,你这个人太高高在上,也很可怜,你想和人亲近,就不能这样。”
城无声指向自己,“谁可怜?我?”
“是啊。”季留云理所当然地说,抬起手一条一条数给他听,“你这么大一个老板,没有对象,吃住都是自己一个人,连出去玩都要找理由蹭我的邀请,你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而且,你这个人真的好别扭,你不去看看,你怎么知道顾千还在意不在意?你好蠢。”
城无声清了清嗓,“……别说了。”
“现在正经邀请你了,你又怕这怕那。”季留云认真地教他,“有人邀请你去他家吃饭,你应该问‘有没有什么缺的菜,我给带上’这种话。”
末了还添补一句:“什么都不懂,还老板呢。”
城无声眉头微皱,表情有些挣扎,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那……今晚这个火锅都差了些什么我能带过去的?”
季留云答得很快:“肉、酒、菜、锅。”
城无声:?
*
聚餐。
季留云和小粟最兴奋,一死一活把餐桌搬到院子里,傻狗在院墙上架了个灯,光晕映着升腾的雾气。初秋的凉意被火锅香气驱散。
小院,好友,围坐一桌。
各忙各的。
小粟忙着吃,陈巳忙着喝,季留云忙着劝食,顾千忙着挡碗,城无声忙着研究面前的蘸料碟,仿佛能从芝麻上面瞧出什么天机。
“城无声。”陈巳拐了他一下,“吃啊,你没见过芝麻?”
城无声端着架子回:“研究一下配料比。”
“神经。”陈巳把人往边上推了点,凑过去看,“我看看你这蘸碟里是不是能长出花。”
城无声一张脸都被这小痞子推得变形,依旧坚持着面无表情。
他还在心里盘算着自己到底该不该来这饭局。
思索间,顾千冰篮里取出几个杯子,挨个倒满后由季留云送到每人面前。
“来,尝尝,无往巷特供哦。”傻狗骄傲不已,“顾千超爱喝这个。”
陈巳这才从蘸碟上收回视线,小粟惊喜地抱着闻了闻,“哇,薄荷和柠檬的味道。”
顾千抬起来喝了一大口,看样子果真是很喜欢。
陈巳也好奇,他端起来喝了一口,随即按住了蠢蠢欲动的小粟,转头问城无声:“你怎么不喝?你怕被毒死?”
同时,顾千也撩起眼睛看过来,“你怎么不喝?”
季鹦鹉及时打配合,“你怎么不喝。”
整桌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城无声身上,如此一来,让他本来还没那么浓重的别扭瞬间被放到最大。
“这就喝。”
城无声抬起杯子,为了突出自己并没有那么格格不入,喝了一大口。
怎么说呢这个口感。
喝起来就像是薄荷化身筋肉壮汉拉着柠檬一起在嘴里暴打了一顿舌头,然后两位骂骂咧咧地携手跃下喉咙。
相当之噼里啪啦。
城无声用尽毕生修养才把这一口咽了下去。
顾千终于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容,“败火的,里面加了清火药材,不好喝,但是对身体好,跟说的话一样,或许好呢,谁知道。”
他回来想过,城无声要表达恶意可以用很多种办法,但没必要用这种。顾千隐隐觉得此人有什么秘密没讲,但实在琢磨不出,只好先断定对方或许是出于善意,也不在乎给这一个台阶。
城无声愣了愣,无端地,许多别扭都散了。
小粟看霸总都喝成这样,更想要尝试了,结果喝了一口差点让五官当场融化掉。
“哈哈哈哈哈哈!”陈巳朗声大笑起来。
一群人聚在一起时,彼此的情绪会互相作用,分明都不算什么事,但一个人开始愉悦,很快就能让一桌人都愉悦起来。
这顿饭也不那么尴尬了。
接下来季留云开始给大家分和牛。
小粟吃得大呼满足,城无声满头问号,他不记得自己买了和牛,直到看见黄毛用公筷夹过来的那坨肉。
好几片肥牛肉抱在一起,用牙签串着。
城无声看得无语又有点想笑,他指着碗里那坨肉问顾千:“你们家管这叫和牛啊?”
顾千又喝了一口特饮,回:“你就说和没和吧。”
城无声:“……”
“好吃!”小粟腮帮子鼓鼓的,吃什么都夸一句。
顾千瞧着孩子这么吃东西,心里也高兴,但还是劝了句,“你别噎着。”
季留云不痛快了,傻狗幽幽地贴上来,“你从未用这种哄孩子的语气同朕说过话。”
这死鬼自从亲了那一口之后,简直飞醋上头,哪管时间地点人物,顾千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
季留云很快会意,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当然,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我会自己哄自己吃。”他咧着嘴剥了一个虾递去给顾千,“还会哄你吃哦。”
堂里的电视开着,新闻里讲到刘省和孟志国的案件判决下场,主持人清爽的声音传进院里,尤为下饭。
吃过了饭,小粟拉着顾千说最近林家爸妈的近况,也说起沈见微的近况,城无声就在旁边听着,时不时问孩子一句还有没有什么缺的东西。
季留云在厨房里忙活,把碗碟分类放进洗碗机。
陈巳就是这个时候拎着一罐啤酒靠到门边的。
“之前啊,顾千每回出去做任务只要我没事,我都得跟着。”
提及顾千,季留云停下收拾的动作,回头望向陈巳。
对方似乎是回忆到了什么,又喝了一口酒,咂咂嘴说:“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放心你,虽然给了顾千一堆东西,但也在里头悄悄塞了压制你力量防止你暴走的东西。”
说完,陈巳咧嘴笑笑,“不会伤害你的,而且我刚才已经拿走了。”
“没关系的。”季留云郑重地说。
“顾千这人啊……”陈巳靠在门上,越过院墙去瞧外面的天和云,声音也随之变得柔和,“他不爱跟人说自己经历过什么,我能知道,也是我俩刚一路出门的时候遇上一群行阴人。”
季留云问:“你们被欺负了吗?”
“那没有。”陈巳扬着下巴笑,“顾千多能耐啊,谁能打得过他?”
“就是……那群人说话不干净,把他那些伤痛零零散散讲出口,我当时就在旁边听着呢,那些事吧,我都不敢想发生在自己身上会如何,我都觉得……”陈巳“嘶”了一声,又摇了摇头,最后喝了口酒才说,“就是听着想哭。”
“可是顾千呢,他什么表情都没有,哪怕人家拿着他的伤痛冒犯过来,他都没有表情。”
那群混子讲他一个被全世界厌恶的孤儿天煞命,怎么还有脸活着,怎么还能活着。
那年的顾千身子单薄得像把刀,倔强得让人心疼。
他说:“我能活着就很厉害了,别管我靠什么活着。”
“其实吧,顾千这人,很想要个家。”陈巳收敛起回忆的神色,对季留云生活,“你能出现,我很开心,就想和你说句谢谢。”
季留云听懂了,他也跟着笑起来。
他保证道:“三月,和我的过去,不会影响我和顾千,我说到就能做到,你可以相信我。”
季留云的态度一如既往地诚恳直白,这是一种专属于非人者的赤诚。
陈巳看得明白,便不再说什么,朝他扬了扬啤酒罐,转头去拉城无声喝酒了。
当晚,季留云格外黏人,趴在床边拉着顾千的手不放。
“顾千,我喜欢你哦。”傻狗眨着眼睛。
“嗯。”
“很喜欢你哦。”傻狗又说。
“听见啦。”
“我明天还会讲哦。”
“那你明天没说我就揍你。”
“好哦。”
两人这么一人一句地讲。
秋夜里,小暖灯雾化器在他旁边呼噜呼噜地吐着水雾,笼罩这一方温暖的小天地。
*
平平常常地过了段时间,季留云每天都很开心,他早上去靖天,下午去三月,晚上陪着顾千出去处理行阴人的单子。
生活简直不要太充实,直到那点子心思被戳穿。
这件事如果要怪,那就只能怪便利店。
本来,季留云只是想进去买一个小面包的。
他也不想把视线往那些东西上面靠的呀,可它们就那么五颜六色地摆在收银台旁边。
这么招摇。
真是太不像话了!
季留云如此想着,目光扫过那些包装上的字样。
超薄、零感。
多么醒目的几个字!
季留云越看脸越烫,回过神来时,已经拿了好几盒送到收银员面前。
“我就是看看。” 四百年老鬼如是说道,讲得有些磕磕绊绊,“我,我反正是很正直的,你知道吧,我就是看看,我不会现在就想要更进一步。我是知足的,他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
他越说,脸红得越厉害,“而且,他,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会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我不用的,我就是学一学,理所当然的,对呀,很正常的嘛。”
收银员瞥了他一眼,班味很重地问:“你买这么多送一瓶润滑|油,要什么味的?”
季留云这次倒是毫不犹豫,“草莓味。”
傻狗鬼鬼祟祟地把东西藏回房间,自以为天衣无缝。
结果当晚就被发现了。
顾千指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小雨伞,语气危险。
“你现在开始看带颜色的东西了是吗?”
季留云窘迫地扯着衣服下摆,脸上那点非分之想和心虚藏都藏不住。
“我只是,太想进步了啊。”
大降温的天气里,人还活着,但是手脚已经半死了。
鞠躬!!~[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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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一场购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