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施含璧的炙热目光注视下吃完了一顿饭,徐蓁顶着一身花枝招展的造型又回了自己的小院。
因为王府有客上门了。
下人来报的施含璧本来不耐烦的挥手让她拒了,然而侍女说是长公主来了,这位来头太大,施含璧没办法,只好先应付来人,让徐蓁回去先补补觉。
徐蓁听到这句话,十分想掏掏耳朵。
女主她刚刚说什么?
“阿蓁你今天起得早,昨天也没休息好,快回去补补觉,我送了客人再去看你。”
补觉?这尼玛是有恃宠而骄的本钱的小妾才敢干的事情吧?
照当前的背景,女主这个正牌王妃估计都没有大白天睡觉的权力,顶多午休一会儿。
然而想想这个女主她不正常,徐蓁已经不想用正常逻辑去分析她的行为了,二话没有低头就撤了。
等在外面的荷叶和莲叶一见自家小姐完好无损地出来了,赶紧上去搀扶,小心翼翼地问:“小……娘娘,咱们现在去哪儿?”
徐蓁晃了晃脖子,这一脑袋金头饰估计有二斤沉,她说:“没事了,回去。”
俩丫头扶着徐蓁走出正院,慢慢往自家院里走,看看左右没人靠近,荷叶小声问道:“小姐,王妃娘娘没为难你吧?”
徐蓁想了想,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
肉/体上是没为难她,可这心灵上可把她给为难坏了,她琢磨了一路都没想明白,她和女主到底是谁有毛病。
俩丫头见自家小姐光皱眉不说话,就以为小姐受委屈了,顿时两个人又眼泪汪汪,莲叶边哭边说道:“小姐啊,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徐蓁:……
就冲这陪嫁的俩傻丫头,她估计她在娘家的日子过得可能真是挺苦的。
主仆三人正各怀心事,突然前边岔道斜刺里冒出一群人来。
说一群,真是一群。
前边是俩打着仪仗的女官,后边是一架步辇,步辇顶上打着华盖,后边跟着一长串儿捧着各种乱七八糟用具的侍女,都不是普通丫头的装扮。
更不普通的就算是坐在步辇上的这位,头戴双凤冠,一身复杂得数不清多少层的衣服,一双眼睛微微耷拉着眼皮,居高临下地瞟着徐蓁,开口就说道:“你就是徐侧妃?”
徐蓁认出这是谁了。
这就是她嫁的那位王爷老公的亲姐姐,华仪长公主。
这位公主跟景王是一母同胞,比弟弟大了将近二十岁,姐弟俩的母妃死的早,她就跟带儿子似的替弟弟操着心,简而言之,这位公主目前的身份地位,就跟徐蓁的婆婆差不多。
啊不对,作为一个妾室,徐蓁还没资格把她当婆婆呢。
徐蓁赶紧规规矩矩地跪下行礼:“妾徐氏参见长公主殿下。”
只听公主说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徐蓁听着这话不像好话,但也只能乖乖抬头。
对面静止了一会儿,大约是在打量她,然后说道:“倒是个美人。”
徐蓁默默低头,索性不接话。
她记得原书中这位公主和她没什么交集,除了有一次女主收拾她的时候被公主遇见,出于替弟弟多留个女人的心态,随手帮了一把。
不过她记得这位公主不怎么喜欢她这个作天作地的女配来着。
徐蓁本以为见一面行个礼就过去了,不料公主却似乎对她起了兴趣,继续跟她聊上了天。
公主说:“听说昨天晚上王妃去瞧你了?”
这回徐蓁不能不开口了,只好回答一个“是”。
公主又说:“你这是给她请安回来?”
徐蓁:“是。”
她低着头看不见,公主眉毛微扬,盯着她若有所思,然后冷不丁突然说道:“你陪本宫到那边亭子里说说话。”
徐蓁:???
什么情况?她哪点吸引到这位公主的注意了?说说话是什么鬼?
然而她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默默地跟着步辇走到不远处湖上的凉亭。
侍女们已经先一步飞快地布置好了坐垫茶水点心之类的东西,公主只带了两个侍女坐进亭子,徐蓁没资格带丫头伺候,只好孤零零地跟着进来,低眉顺眼地站在边上。
公主喝了口茶,把徐蓁晾了一会儿,晾到她站得腿都酸了,才慢慢地开口说道:“听说你是徐侍郎家的庶女?你生母是什么出身?”
徐蓁回忆了一下,说道:“妾的生母是父亲身边伺候夜香的丫头。”
简而言之,是伺候她爹半夜起来上厕所的。
公主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你的身份,进了这王府,连个有名姓的侍妾都比上,可皇兄却给了你一个侧妃的身份,你可明白这里面的意思?”
徐蓁想了想,回道:“皇恩浩荡,妾不敢妄自揣测圣意。”
这破地方说话真特么费劲。
徐蓁一面暗暗吐槽一面想剧情,大约是这样的:朝廷上党争挺厉害的,她爹徐侍郎跟着军机大佬混,跟皇帝不是一条心。皇帝想收拾军机大佬,一时半会的动不了,就想先剪剪羽翼。
于是她爹作为翅膀上的一根羽毛,就被皇帝挑上了,突然把她指配给了景王。
景王无心权力,是皇帝的好弟弟。皇帝玩这一手的意思,大约就是先示恩再示威,要是她爹不乖乖归顺,估计接下来就没好果子吃了。
然而她爹并不打算乖乖投降,否则嫁进来的就不是她,而是她家的嫡姐了。
是的,她爹徐侍郎当场表示皇帝要指婚的那位已经在说亲了,问皇帝换个庶女行不行。
皇帝估计气得不轻,结果就是她一个小小庶女变成侧妃娘娘了。
所以她说“皇恩浩荡”,只要皇帝愿意,随便就能让一个身份低微的庶女翻身成人上人,那反过来想,就很有威胁的意味了。
公主露出了一点微笑,似乎比较满意这个回答,盯着她慢慢地说道:“既然你明白,那可不要辜负皇兄给你的恩典。从前你在娘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本宫也不问了。既然进了王府做了侧妃,身份比从前就大不同了。你可要抓住机会,若你自己不争气,本宫可也帮不了你了。”
徐蓁有点发怔。
听这意思,公主这是要她跟女主争宠?还打算出手帮忙?
然而公主没有多言,站起来走出亭子,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意思很明显了,确实就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公主撂下话就走了,独留徐蓁一个人风中凌乱。荷叶莲叶过来扶她:“小姐,公主已经走远了,咱们走吧。”
莲叶小声问道:“小姐,公主跟你说什么了?”
“让我抓紧机会。”徐蓁觉得头疼。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怎么好像人人都逼着她跟女主争宠?她只想安安稳稳地呆在小院里装蘑菇,吃好喝好长命百岁熬死女主,咋就这么难呢?
荷叶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公主要帮着小姐?”
莲叶说:“这也不奇怪呀。你想想,景王爷都快三十了,别说儿子,连个女儿都没有。王府里的女人都被‘那位’给弄没了,‘那位’自己又不能生,公主操心王爷的子嗣问题,能不着急嘛?”
荷叶想了想说:“你说得对。哎,对了,你说公主这么早就来了,还知道昨晚王妃来瞧小姐的事,说不定她一直注意着王府的动静呢?”
听她这么一说,徐蓁想了想,觉得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公主这是怕施含璧下手太快把她给弄死了,才匆匆忙忙一大早上就往这跑吧?
那这会儿她跟施含璧见了面,是不是得吵得挺激烈的?
徐蓁顿时动了八卦的心思,叫了一声莲叶,说:“等会儿午间你去拿饭的时候,打听打听公主和王妃都说什么了,咱们好见机行事。”
两个丫头精神一振,以为小姐这是要振作起来,努力拼搏了,互相交换了一个激动的眼神,颇有一种望女成凤、老怀安慰的感觉,双双眼泪汪汪地跟徐蓁说:“小姐啊,您可算是想通了,咱们一定要争得王爷的宠爱,有公主给您撑腰,咱们不怕那位!”
徐蓁:……
徐蓁回了她的榴花院,就拆了一身装备补觉去了。
剧情乱成这样,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应付不来了,还是舒服一天算一天吧。
一觉醒来已经快中午了,简单地打扮了一下,莲叶就把午饭领回来了。
打开一看,一盘炒青菜,一盘凉拌小青菜,还有一碗没有鸡的鸡汤。
徐蓁估计她在王府所有人丁的眼里已经跟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了,她的丫头还能要来吃的就已经不错了,还能有什么挑的?
然而面对这一桌清汤寡水,她就忍不住怀念起早上在施含璧那里吃的那顿早饭了。
唉。
徐蓁拎起筷子,真实地感受到了争宠的重要性。
男人算什么,吃好穿好才是根本目标啊!
莲叶眼睛红红的,不过这丫头一向爱哭,徐蓁也没有多问。
再说了,就算这丫头受委屈了,徐蓁也没有那个给她找回场子的本事,问也白问。
徐蓁边吃边问:“叫你打听的事打听出什么来没有?”
莲叶说:“听说公主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还摔了东西呢。王府的下人嘴严,奴婢不敢瞎问,就听说公主和王妃大吵了一架,完了王妃被罚在正院跪了两个时辰,是公主带了太后娘娘的懿旨来,责罚王妃娘娘妇德有亏。”
“妇德有亏?”
徐蓁记得是有这么一出,因为女主把王府里的女人来一个弄没一个,太后忍不了了,亲自发懿旨削女主面子,但这懿旨什么内容她就不记得了。
这倒不能说徐蓁对任务态度不够认真,只是一来她本来想着走与世无争路线,凡事不搀和,剧情差不多知道就行了,二来每个任务由于外力介入多少都会改变剧情,不用记得那么清楚。
莲叶肯定地说:“旨意是在正院里宣的,好多人都听到了。”
徐蓁回想了一下女主的结局,好像确实是被赐死的。
妇德不行这个罪名挺要命的,这罪名用来休妻都够了,太后这意思是警告施含璧,她要是再折腾下去,太后就要不客气了。
说起来景王不是太后亲生的,谈不上什么母子感情,不过华仪公主跟太后关系好,求个懿旨倒是不难。
徐蓁默默同情了一下施含璧。
作为王府的女主人,被罚在正院里当众罚跪,可真叫一个威严扫地。
偏偏她那个眼里只有她的王爷老公还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家里出了这么大事都不知道回来护媳妇。
呸,渣男。
她才不信什么深情人设,搞不好是这个景王有什么隐疾,让媳妇背锅。
要不然施含璧都跪一上午了,两个时辰四个小时,还不够他赶回来的?
然而莲叶下一句就说了:“听说王爷进宫向太后求情去了,这时候还没回来呢。”
徐蓁:……
她瞎操的什么心。
她满腹心事地扒拉着有点冷的饭,一脑子的王妃、王爷、公主、太后、皇帝、她爹,忽然荷叶咚咚咚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小姐,王爷回来了!”
徐蓁愣了一下,“啪”地放下筷子,利索地起身就往外走,“走,去正院。”
她直觉这个景王有问题。
因为王妃女主她不正常。
没错,徐蓁的逻辑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再说了,公主不是暗示她去争宠吗?她总不能把这位也给得罪了吧?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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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