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芳记 第17章 樱珠

“什么！”

“夕竹这丫头又去了漪兰苑？”霍夫人连忙坐了起来。

“是啊夫人。”连嬷嬷连忙倒了水给她，“据说前一次，还和冰碧那丫头打听夏姨娘的死因，这次她们又悄悄进去，夫人哪，她们该不会怀疑夏姨娘……”

“好端端的，他们查夏樱珠那个狐媚子的死做什么？”

霍夫人想到霍秋陵天剑卫副指挥使的身份，不得不忌惮他几分，她不安地按着胸口，揣测道：“会不会是霍秋陵授意她？”她一顿，觉得定然是这样，“霍秋陵怕我们的人会注意他，所以才让霍夕竹那丫头去里面找线索？连嬷嬷，那里你处理干净了没有？”

“夫人放心。”连嬷嬷忙给她顺着气。

“金枝的事情还握在他手中，要是夏姨娘的死再被他找到证据，这个霍家，将来我恐怕都做不得主了！”霍夫人按着呼吸急促的心口，嘱咐道：“我还是不放心，你快些找人将漪兰苑里面都清理一下，最好将漪兰苑的大门给封起来……”

“夫人冷静啊！”连嬷嬷忙劝，“漪兰苑里哪有什么证据，别说里面的东西，就是侍候夏姨娘的人也全都死了，死无对证，二公子要查这事怕是也有心无力！何况，这个时候我们宜静观其变，二公子既然将算盘打到漪兰苑，我们若是大张旗鼓，岂不是反而惹人怀疑？”

“倒也是。”霍夫人点头。

“嘶——”她按着剧烈跳动的心口，颇感呼吸困难。

“夫人怎么了？”连嬷嬷看她脸色发白，马上紧张起来。

“把药拿来。”霍夫人边说边喘着气，在连嬷嬷的帮助下，她从药罐里倒出一粒保心丸，匆忙咽了下去，“都是生金枝那丫头留下的病根，想不到近来发作如此频繁。”

“夫人还不是被他们给气的。”连嬷嬷说着。

“不早些将霍秋陵和霍夕竹想办法打发了，我早晚要给他们气死。”

“夫人哪，您这就是想不开了，您要是死了，不便宜了他们，何况，周姨娘、赵姨娘他们个个都眼红着当家主母之位呢！”眼见霍夫人脸色一变，她继续说道：“所以，夫人您可千万不能倒下白白便宜了他们，就不说金枝小姐亲事还未定，大公子的前途还没着落呢！”

“我真是咽不下这口气！”霍夫人捂着心口。

“你这老东西……”她转眸看向连嬷嬷，“莫非有了主意？”

连嬷嬷转过头去瞧了瞧，屋里屋外除了她们并没有人，便放心说道：“夫人，既然二公子在调查漪兰苑的事情，我们自然不能大张旗鼓封了院子，但我们可以找个机会……”

***

西华山的神农阁中。

药僮专注地蹲守在药炉之前，拿着蒲扇轻轻煽动者炉内的小火苗，药罐里的药汁已经开始沸腾，散发出浓郁的药草清苦之味，令夏日里的蝇虫在外扑翅也不敢乱飞入屋中。

“啊，先生。”药僮看到百草先生，马上恭敬地站起身来。

“他还没醒？”百草先生捋了把须，有意朝着房门紧闭的里屋指去。

“嗯。”药僮意味深长地一笑。

百草先生摇摇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

问星听到开门的动静，迅速睁开眼。

一见到百草先生，他的心中就莫名复杂起来，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不顾他的劝阻、在伤没有好的情况下一次又一次跑出去，而是因为从提起母亲后，他就觉得百草先生看自己的目光有些不一样了。

“醒了？”百草先生走来。

“……”问星默然点头，配合地让他诊脉。

“你再这样下去，神仙也救不了你！”百草先生冷冷说着，并将药敷在他的伤口。

“……”问星皱了皱眉。霍家被苍羽和飞麟盯上，她那么危险，让他如何能够安心在这里养病？半晌，他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好？”

“彻底好？”百草先生没好气道，“你这样，一辈子都别想好！”

他举起问星的手腕，指着上面出现的一些黑色血纹，强调道：“你要是继续和人动武，毒血再次游走到心脉，我再给你换一次血也无用了！”

“我……”问星垂眸，“等不了那么久。”

“为什么？”百草先生不解，“什么事情比你的命更重要？”

问星没有说话。他脑海中回荡的，全是霍夕竹跪下来求霍秋陵放他走的那一幕。

“真是固执。”百草先生嘀咕一声，“是去将军府吗？”

“你怎么知道？”问星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为了那个丫头是吧？”在他默认后，百草先生道：“我还以为你是去看你的母亲。”

“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问星双眉紧敛。

问星说的是“她”，而不是“母亲”，百草先生按在他手腕上的三指蓦地松开，他凝视着问星的面容，犹豫了一阵后，答道：“夏樱珠，她是我的师妹。”

“师妹？”

“对，是师妹。”百草先生捋了白须，“我是她的大师兄！”

“……”问星想了想幼时的事情，从没记得母亲说过她有师兄。

“她走后，就和神农阁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你不知道很正常，毕竟，神农阁的秘密向来不可能外传。”他神色平静地说着，只是眼里略带一丝遗憾，“我也不明白，她既然选择了你父亲，最后为什么又要去将军府？”

“小子，你父亲是谁？”

“我不知道。”问星不带感情地说道，父亲对他而言从来都没什么印象，而母亲……从她抛弃他开始，就不再是他母亲了。父亲，母亲，这两个寻常不过的字眼，对他来说真是无比陌生。

“不知道……”百草先生喃喃自语。

问星对自己身世的话题兴致不高，并没有接话。

百草先生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走了出去。

问星看向他少见的落寞身影，摇了摇头——神农阁的人？你的师妹？我母亲从来都不会医术，也没有师兄，以这种谎言来欺骗我，你把我想的太天真了！

***

百草先生独自走到屋外。

望着湛湛蓝天，他自言自语道：“夏樱珠，你这样的人，真会找个普通男子吗？呵……这太不像你了。”当然，没有人应答他的话，他深深叹了一口气，“你可曾想过，你拼命摆脱天命楼，而你的儿子，却踏入天命楼中，真是可笑……”

“与其这般，当初你为何不选择我？”

***

霍夕竹正坐在窗下绣着香囊。

听到青筠禀告说是二公子来了，她连忙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起身道：“哥哥。”

霍秋陵的心情还不错，他从身上拿出一包东西，微笑着说道：“哥哥这几天很忙，都没有时间来看你，听说你最近胃口不好，这是刚才我回来时路过五味斋买的，”他望着她，早前的矛盾也都没有放在心上，眼里俱是对她满满的疼爱，“都是你爱吃的。”

霍夕竹看到他憔悴的模样，心中再次歉疚起来，吞吞吐吐道：“对不起，哥哥，我知道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否则你也不用夙夜都留在天剑卫衙门，我……”

“傻丫头。”霍秋陵摸了摸她的头，“跟哥哥说什么客气话。”

“来，尝尝。”他伸手将点心打开，拿了一块枣泥酥给她。

霍夕竹接过手来，暖暖道：“哥哥也吃。”

霍秋陵摇摇头，眉眼间俱是温柔：“哥哥不饿，小竹吃吧！”

霍夕竹开心地吃了两块，兄妹俩叙了些家常，也没有再提那天晚上的事情。待天色将暮，霍秋陵欲起身离开，霍夕竹情急下，连忙问道：“对了，哥哥，你还记得夏姨娘吗？”

“夏姨娘？”霍秋陵停步，回头。

“昨天我去了漪兰苑。”她如实说道。

“你去那里干什么？”

“哦，娘亲教我的曲子曲谱不见了，我想，她当年和夏姨娘交好，夏姨娘那会不会有？”她抿了抿唇，试探着道：“我听旁人说，夏姨娘死的很离奇，所以她们都不敢靠近漪兰苑。”

“嗯。”霍秋陵面色微沉，“以后你也莫要去了。”

“我记得小时候，夏姨娘对我们很好，我还一直惋惜她那么早离世，连那首《凤飞》的曲子都没有学完，”她眼巴巴望着他，“听说她是被人害死的，浑身的血都流干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

“她是中毒失血而死，并非难产。”霍秋陵知道她从旁处听了很多，隐瞒也没有意义，便直言道，“事情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不是说你知道了凶手是谁，就能够奈何得了她的。”

“为什么？”霍夕竹睁着大大的眸子，“哥哥不是天剑卫的人吗？有什么事情是查不出、有什么凶手是捉拿不了的？惩奸除恶，不一直是哥哥的追求吗？”

“……”霍秋陵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听哥哥的话，现在这些事情不是到揭露的时候，这是对你好，也是对我好。”他注视着她的眼，“你还小，有些事情太过沉重，哥哥来背负就好，小竹只要开开心心长大！”

“可是……”

“听话，好不好？”霍秋陵拍拍她的脑袋，“夏姨娘已经过世了。”

“……哦。”霍夕竹黯然垂眸。

夏姨娘是过世了，可是，她是小星的母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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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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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樱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