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唐念对自我产生了深深的怀疑,照理说梦会在醒来后就忘掉的,可这次唐念不仅没忘,还记得一清二楚,她竟然幼稚的抢一个孩子的吃的,还哭着喊着送他糯米糕??
想起梦里的一切莫名羞耻的脸红,反而是昨夜顾兆泽亲她的事给抛到了脑后。
她转了个身子,挺起来,摸了摸右手虎口,那里白白净净的并没有牙印,旋即又扶额,她真是魔怔了,竟然会觉得那是真的。
身侧被子已经空了,唐念摸了摸,没多少余温,男主应该是走了很久了。
许是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外头响起零碎的脚步声,随后锦绣进来掀开帘子,笑着问:“娘娘醒来了,可要洗漱更衣?”
唐念点了点头,近几日天气有些回暖,明明树叶都泛黄了,气温却一日比一日的高,甚至还有几声蝉鸣,晨起的清爽换成了闷热,洗漱的功夫,唐念额头已闷出细汗。
今天的日出格外华丽,太阳圆溜溜的像个大圆盘,金黄的光撒进来,半个昭阳宫都镀了一层金。
唐念眯了眯眼,纤细的手半抬,遮住有些刺目的日头,“穿这件吧。”
她选了个牡丹花纹的轻纱襦裙,颜色是她一贯喜爱的艳丽张扬,锦绣抚摸了布料,张嘴犹豫了下道:“娘娘,这件裙子太过单薄了。”
“不碍事,今日天热,况且本宫就呆在昭阳宫哪儿也不去,也不会受凉。”
锦绣无奈的伺候她穿好。
唐念坐在镜子前试着各色的口脂,她穿的衣裳艳,妆容自然不能太淡,没让锦绣帮她,自己上手画,有一张好看的脸,化妆也是一个享受的过程。她挑了个正红色,拿着笔刷细细的涂抹到唇上,在唇边又涂了浅浅的淡粉晕染开,然后轻轻一抿,就成了精致又漂亮的咬唇妆。
镜中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微微弯了弯,闪过细碎的光,唐念又执起笔,蘸了蘸鎏金的朱砂在额间描了个花钿。
红袖进来道:“娘娘,陆嫔来了。”
唐念歪了歪头,虽疑惑但也没在意,“嗯?快请进来。”接着就被镜中自己精致可爱的表情吸引,抿唇轻笑。
若不是有外人在,她就差捧着自己的脸,臭美的说‘真好看’了。
陆云依进来时,正巧瞧见了这美人对镜梳妆的一幕,浓稠的红和白腻的皮肤晃的她闪了神,再一抬眼,那美人巧笑倩兮的望过来,眉间的朱红灼灼逼人。
一瞬间就忘了自己想说的话,红着脸呆呆看着她,直到唐念向她招了招手,“来这儿,今日怎么突然来看本宫了。”
陆云依懦懦走上前,坐上锦绣放下的椅子,指尖羞涩的扯了扯锦帕,细声细气道:“贵妃姐姐安好。”
这小姑娘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一向是羞答答不善言辞的样子,反倒是前世她们势如水火的时候,尖牙利齿,还敢出声怼她,头次享受一下自己人的待遇,唐念心情有些奇妙。
她撑着下巴,笑眯眯看陆云依,突然问:“吃早饭了吗?”
小姑娘呆呆的摇了摇头,“没。”
唐念立刻喊了人传膳,“那先一起用个饭吧。”
陆云依:“啊,哦....”
等早膳已经上了桌,陆云依才反映过来,今日来寻她是有任务在身上的。
她瞧着唐念已经捏起玉箸,巴掌大的小脸纠结起来,欲言又止,唐念见她这样,哪还不知道她有话要对自己说,便问:“有什么事吗,想说什么就说。”
她眉目舒展开,甚是和善,陆云依不再紧张,她点了点头,继续扯着手帕,不过吐字还是很清晰的,声音清脆好听,“昨日姐姐没去太后那儿请安吗?”
唐念美目轻眨了眨,卷翘的羽睫像是翻飞的蝶翼一样,她叹了口气,猜到那老妖婆又开始作妖了。
“请了,唉,妹妹不知.....”说着就颦眉作惋惜状。
“姐姐福薄.....本宫与陛下的新婚夜时吃差了东西,昏了过去,太医都说了需要静养,昨天怕过了病气给太后,便早早在长春宫门口请了安。”
“而且本宫的脸上起了疹子,陛下许是嫌弃,这两日虽都歇在我这儿,却碰都没有碰..”乌黑的睫羽垂下,她难过的别开了脸。
并且嫌戏不够多,还拿手帕压了压眼尾,没敢大动作,怕把妆弄花了。
但是就这么粗糙的演技也把陆云依看得一愣一愣的,甚至还真情实意的安慰她,“啊?....姐姐莫要伤心,姐姐是大启最美的人,日后陛下一定会夜夜临幸你!”
没想到她慌不折路下说了这么大胆开放的话,唐念顿时笑了,“噗嗤!”
陆云依一下子僵住了,眼睛不自然的躲闪,热气从脖子漫上脸,整个人就跟冒烟了一样。
唐念正了正神色,怕再笑下去,这皮薄的小姑娘该逃走了,柔声转移话题,“宫中那么多美人,本宫又怎么可能日日专宠,到时候不说别人,只怕你就要先讨厌我了。”
陆云依脸上的热气还没有退下,小声糯糯道:“不会的...”
唐念笑了笑,知道她是真的不喜欢男主,但是当她和女主站在对立面的时候,那时陆云依对她大概会重新厌弃吧,这世间不管是爱情还是友情,都太脆弱了,说不定今日还欢声笑语,明日就是刀剑相向了。
再说下去饭菜都凉了,她给陆云依夹了一筷子菜,边吃边问:“是因为我,太后迁怒你们了?”
陆家一向是遵守着食不言的规矩的,陆云依没吃,却有些不好意思,委婉道:“应是我们去的有些晚,太后娘娘心情不太好,罚了我们抄《女则》和《女戒》三遍。”
“都罚了?”唐念眉梢挑了挑。
陆云依点头,“嗯。”
那看来是真的气得很了,要知道这妃子里头还有个姓崔的,可是她的亲侄女,不过,对于那个老疯批来说,那点血缘关系单薄的还不如她养在身边学人说话的鹦鹉来得亲近。
“看来是本宫连累你了。” 唐念又夹了个水晶虾饺放她身侧的碟子里。
陆云依轻轻摇了摇头,“不关姐姐的事,只是....”
“只是什么?”
“太后特意嘱咐我今日喊姐姐一起去请安。”陆云依圆溜溜的杏眼写满了忧虑,她看了看日头,有点不安道:“姐姐时间已经不早了...”
唐念面色突然凝重了起来,她盯着一桌子的美味,脸部线条绷得紧紧的,惹得周围的人都紧张起来了,就在陆云依和锦绣以为她马上就要搁下玉箸走时。
唐念又不紧不慢的吃了起来,边吃边招呼陆云依。
“快吃呀,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反正已经来不及了,到那里你我肯定是要受罚的,与其空着肚子被罚,还不如吃饱了再去。”
“别怕,到时候不管太后罚了什么本宫一并替你担着!”
众人:....
很明显,贵妃在吃饭和去给太后请安之间更看中吃。
是这个道理...
陆云依犹豫了下,也拿起玉箸吃了起来,只是心中有紧迫感,她吃的很急,瞧着跟个饿狠的小仓鼠一样。
长春宫,正殿。
为首坐着穿着雍容华贵的崔太后,面色阴沉沉的看着下方空出来的两个位置,厚重古朴的檀香加重了空气中的压抑。
坐在下方两侧的妃子皆屏住了呼吸,叫苦连迭,昨日贵妃一人没来,已是惹的太后发了一通脾气,今日一下缺了两人,太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她们呢。
沈凝霜低头顺目的坐着,心中却烦躁的很,唐念当真是个祸害。
早饭也没用,早早就摆着架子等着的崔太后耐心终于告罄,精致的妆容下难掩沧桑和刻薄的眼皮抖了抖,冷冷看着门口,声音森寒,像是九天凌霜,“呵,看来哀家老了,面子不够用了,李嬷嬷你去亲自请,哀家就不信今日见不着唐贵妃和陆嫔。”
唐念刚到门口就听见那道熟悉的阴沉嘶哑的声音,她大方的牵着陆云依走了进去。
“不必麻烦李嬷嬷了,臣妾来迟了,请太后娘娘安。”
声音散漫慵懒,看不出一点紧张,倒是陆嫔栽着头,恭敬的跟着赔上一句,“请太后娘娘安。”
她穿着盛装,姿容绝艳,在这一众寡淡的妃子中尤为突出。
崔太后搭在座椅上的手抖了下,“哀家还以为自己快死了,请不动人了呢。”阴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崔太后此生最厌恶的就是那夺了先帝宠爱的美人,受先帝宠爱又如何,还不是死在了她手里,自己的儿子也被她日日磋磨,可为何先帝宁愿追随那贱人而去,都不愿看他一眼!
她原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沉寂如土了,可看到容貌更盛一筹的贵妃,心中久违的嫉恨和妒火又燃了起来。
崔太后眼底闪过浑浊的泪光,她的脸尚能用脂粉遮盖,而一双手已经布满细纹,苍老的如同树皮,而下面皆是年轻鲜嫩的面孔,她们的皮肤多嫩啊,真是恨不得划烂了!
唐念感受到她阴沉毒辣的目光心中叹气,这个老疯批,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