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弥回紫藤院的路上,听到了些风言风语,也看到比之从前增加的巡视弟子。她便去找了谢盈,谢盈说:“那日师兄们追的女修至今都未找到,宗门上下人心惶惶。
“还有施弥,这几日你去哪了,自沐羽台回来我就没看见你。”
施弥蹙着眉,“这几日,我去看望随深师兄了。”
“啊?你去看随深师兄?”她语气不可置信。
施弥不是和随深师兄的关系一般般嘛,怎么还会去看望他呢?
见她一副呆愣的模样,施弥只得再次重复一遍::“是的,我去看望他了。”
说罢,她便脸色凝重地往边房走去。
她推开房门进到房中,走至藤椅上坐下,在那沉思。
张宜枫竟还在宗门之内?
登时,房间一角响起一声轻微异动,她眯着眼望过去,握在剑柄上的手崩起,听到熟悉的吐槽声后才放松。
“我受苦受累了那么些天,你跑哪去了!”
张宜枫怒视施弥,语气气急败坏,身上仍是那副女修装扮。
施弥露出讨好的笑,快步走到他面前,帮他拍拍肩上的落灰,“宜枫哥哥,莫气坏身子。”
她推着他在椅上坐下,又是倒水又是捶肩,任劳任怨把赔罪的一系列操作做好。
张宜枫端着水杯,不时饮上一口,水虽寡淡,倒也颇别具风味。
“宜枫哥哥,你怎么不回客栈?” 按计划,他应早早地出山门才是。
张宜枫将杯盏重重放至桌上,压着怒意,懊悔:“还说呢,我的乾坤袋不知缘何没带上,白瞎了里面的爆破符。”
”
施弥提议道:“那我带你出去。”
“难!这两日,为了抓我。前后两道山门增了不知多少弟子,我才在这躲着。”
“试试呗。”
张宜枫犹疑地望着她,他怎么有点不信呢。
月上高悬,两道身影前后脚从紫藤院边房走出,一下子就消失在黑沉的天际里。
恰巧这一幕被半夜倚栏赏月的木菲看在眼里,那是施弥?她旁边的是谢盈?
她眼珠悠悠一转,只觉施弥旁边的那道身影不像是谢盈,况且这么晚了,她们要去做什么?
她当机立断奔向房门随在后头。
施弥带着张宜枫来到后山的山门,远远地,便瞧见一片灯火璀璨,守门弟子站姿有序正对出山门的人严加查验。
张宜枫轻声道:“你瞧,人是不少吧?”
施弥借着树丛的掩映,漆黑的眼睛在不断地扫视,“是不少,但是我觉得出山门也并非不可能。”
张宜枫凝向她,却见她朝山门出抬颚,示意他看。
他疑惑地望过去,此刻正有两名弟子结伴出山门,这有何奇怪的?
“你看,只要是一人出山门的,守门弟子会格外关注,但凡是两个人的,他们反倒放松警惕。”
闻言,张宜枫再次扫向山门,已然不见原先那两名并行的弟子身影。他的眼睛蹭的亮起,夸赞道:“施弥,你真聪明。”
施弥眼中漾出得意。
夜色浓郁,两人几乎是贴着走的,守门弟子拦住她们,问道:“去做什么?”
施弥回道:“前几日在宗门大比上我顺利通关,便想着回一趟家将这个好消息告知我的家里人。”
守门弟子审视地看着她,轻轻带过一眼旁边的女修,她低着头,垂落的发丝挡了脸,看着很腼腆的样子。
“你回家带她作甚?”
施弥睇了眼张宜枫,恼怒:“她是我进宗门结交的好友,带回家又怎么了?”
她的语气不善,像真的被他的话气到。
守门弟子对视一眼,一致没察觉出不对劲来。但仍照常询问,他问施弥,“你过了第二关卡?”
施弥冷哼了声。
他想既然能过第二关那说明道心尚可。继而问道:“你家位于何处?”
“这也要说?”
那弟子一板一眼道:“凡是这段时日出山门的,我们皆须一一问询。”
她不情不愿道:“琅潜城城主府。”
闻言守门弟子们对视一眼,他们记得施棠便是城主之女,如今这女修也说来自城主府,观她面容年纪不大,忍不住问道:“你和施棠是何关系?”
施弥轻轻一笑:“她啊,是我姐姐。”
守门弟子听到施棠是她姐姐,态度莫名好了许多,开了山门:“你们走吧。”
施弥郁闷地想早知便直接提施棠了。
她和张宜枫对看一眼,两人心里一同松了口气。正要往前走时,一道惊呼声自后空兀自响起,“不能让她们走!”
施弥直呼不好,朝张宜枫使眼色赶快夺门而走。
张宜枫自然全力往前冲去,可因着那声提醒,守门弟子反应极快地催动结界。山门闭合,他根本出不去。
施弥呵斥:”关门做什么!”
守门弟子眼睛在她和赶来的木菲脸上游移,脸色犹豫。
“施弥,你心里有鬼!”
木菲在山门落定,还好赶上了。闪着精光的眼直直盯在施弥身上,语气正义凛然:“我与你同住一个院子,身后这人我怎么不认识啊?”
施弥阴沉着脸瞥她,弟子们围成一排逐渐逼近她们,她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打得措手不及,扯着张宜枫不断后退。
张宜枫睨向面前虎视眈眈的一众弟子,压低声量:“施弥,你便说是我胁迫你的,反正真抓了我也不会怎么样。不管怎么说,凭我的身份他们不敢轻易动我。”
施弥没有理睬他的这些废话,而是说:“等会我说跑,便一同往东南角跑。”
张宜枫凝着她,点了点头。
他们朝山门反方向飞去,身后一众弟子追在后面,木菲站在原地,望着那一群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她只觉大快人心,庆幸今晚难眠。
在她心里已将施弥和禁术画上等号,万分期待她被责罚的情景。
悦礼得到消息也忙赶过去,于熵峰之下围住了那两人。
施弥正陷入困境,见到是他,脑子里转了两转,冲他说道:“悦礼师兄,我有几句话可以与你说吗?”
悦礼眯着眼凝视她,“我与你有何可说?”
施弥顿了顿,“是与随深师兄有关。”
悦礼半晌不说话,他看向施弥,施弥则一脸耐心地看他。
张宜枫不解地看向施弥,“施弥,你要做什么?”
施弥轻声地说:“我们会没事的。”
悦礼凝着施弥,他想知道和随深一同出过任务的她会说出什么来,就算他们计划要逃,山门已关,人数上他们全面压制,等同瓮中捉鳖,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损失。
于是松口:“好,你想说什么?”
施弥设下一道结界,屏蔽了其余人,只有她和悦礼在结界之内。
悦礼见状更为警惕地望着她。
施弥见他心含戒备,便后退了两步,诚意说道:“师兄,人多眼杂,这样比较稳妥。”
悦礼不想耽误时间,便急道:“你说吧,有关随深的事。”
施弥便直言道:“你很想赶随深师兄出门派吧?”
悦礼脸上的神情凝固,直接否认:“我不清楚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你想助她逃跑可别拖我下水。”
“说起来,我们还算同一阵线的人,只不过岔开路子了。我们可助你将他赶出门派,而你只要将我们的事压下来就好。”
“呵,说得轻巧,哪有那么容易……”话未说完,他的嘴猛地闭上,眼神阴翳地凝视施弥。
施弥善解人意道,“师兄,刚才你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闻言,悦礼的眼神才逐渐放缓,开始正式打量起眼前的人。
在他看来,这两人应是一伙的,否则她没必要去帮助一个下禁术的人,至少她对随深并非好意。
“前后这么多的弟子围击你们二人,我实在找不出理由搪塞。”
施弥笑了笑,“我知悦礼师兄你巧舌如簧。”
他嘴唇轻启:“你的计划是什么?”
她嘴角凝着笑,出口之声近乎冷酷:“他的去留最重要的是看长老的态度。栽赃陷害这一计使得好的话,效果理应显著。
“你可将长老珍重之物取来给我。届时长老查到原是被他所窃,你再煽风点火,他不论如何辩解,权当他品行顽劣不可教也。情绪激烈下,长老自会怨恼逐他。”
悦礼暗自揣测此法可行之度,“你有何信心能栽赃于他?”他这个师弟不说聪颖吧,起码不蠢。凭空出现的一件贵重之物,是个正常人都不会不去怀疑。
“那不用你操心,这一点我自然想到了。”
“呵,我为何信你?若到那时你将我一军,反手将我出卖,加之宝物确在我手里,我无言辩解,我不就成了被逐对象?”
施弥微微地垂眸,他很谨慎,像一只潜埋在草丛间,牙里蓄满毒液,蓄势待发的蛇。
她抬眼疑惑地望着他:“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日夜守在域舒阁何必监守自盗?要么受人胁迫,要么便是一场乌龙,如何也落不到逐出师门这一下场。”
悦礼眼神幽深地看着她,她不见怯弱地直视而去,这一番话显然有打动他。
“我会放过你,但是她我会扣下,等何时出结果,我再决定她的去留。”
“好,但你不得让长老发现她。”
“没问题。”
悦礼答应道。
他面不改色朝身后弟子道:“我看是误会一场。这位师妹确实过了大比的第二关卡,她见我们这么多人追,便慌了神地跑,反倒加深误会,引发我们的怀疑。但她旁边的女修我瞧着是有几分可疑。慎重起见先关在熵殿吧,等确定前风声暂不走漏。”
“是,悦礼师兄。”
张宜枫拧眉看向施弥,不知她与这人说了些什么,引得他当场倒戈。
施弥示意他稍安勿躁,温声:“宜枫哥哥,你就当歇息几日。”
她一脸的神秘。
张宜枫觉得他完全看不懂施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