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堂,按江锦的理解就是修仙文里的执法堂,专属于江家的。
那里有江家所有子弟的命牌,同时也是执掌江家大小惩戒。
一般而言,江家规矩不多而且不算太严格,没有哪个安分的子弟会怕言堂,但江锦不同,按言堂堂主,也就是二叔的话来说,那就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冥顽不灵的人。”
所以,江锦和言堂属于是“双向奔赴”了,只不过是反方向的奔。
江锦被罚了多少次,言堂就被闹得鸡飞狗跳多少次。
身为言堂常客的江锦带着小乞丐走在小路上,不断有子弟和他打招呼。
“小少爷!你干什么又被抓去言堂了?”子弟在一旁笑道。
江家氛围很好,不管是主家还是旁支,大家都是一样的资源分配,一起修习一起游历一起吃饭,更何况这一辈中还出了个江锦,这就像是一群小孩中出了个主心骨。
虽然二叔总是说“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但这丝毫不影响江锦带着三三两两的小屁孩上山打鸟,下河抓鱼。
江锦摸了摸鼻子,佯装生气道,“谁说我是被抓的!”
子弟长“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了,自投罗网去了是不是?”
江锦“哼”了一声,一手揽过落后半步小乞丐,道,“这是给我们打鸟小分队招人去了。”
子弟这才看清在江锦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他看着那人脸上带着的木质半身面具,惊讶道,“哟,这是哪找来的?”
江锦挥了挥手,道,“你别管哪找的,你只要知道我们又多了一个好兄弟就成。”
成明昭安安分分的被江锦揽着,只是一双黑眸盯着越靠越近的子弟,他微微点头算作是打招呼。
子弟被成明昭看得有些发毛,扯着江锦到一边,小声道,“不是,小少爷,你确定这好兄弟会和我们去掏鸟窝?不像啊…这气质忒冷了吧。”
江锦挠了挠头,回头看向独自站在路边的小乞丐,有些疑惑道:“啥气质啊?没吧,他只是..只是不爱说话而已。”
成明昭在江锦回头看过去的一瞬间将周身冒出的寒气散的一干二净,顺便收回盯着把江锦从他身边扯走的子弟的不善眼神,长身玉立,活脱脱一个温和少年样。
“……”
“真…真的吗?”
反正他是不会信的
江锦“哎”了一身,拍了拍子弟的背,笑道,“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和你说了,我要去言堂给好兄弟挂牌了,走了。”
说罢就牵着小乞丐,一步跨两阶的进了言堂。
朱红色牌匾刻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字“言堂”,堂内无处都不彰显着律法的庄严和肃穆,除了…唧唧哇哇给成明昭介绍他在这里的“英雄事迹”的江锦。
什么这个堂内哪根柱子在他面壁思过时被他扣掉了一层红漆,又或者地下一层哪个禁闭室有他上次画的小人…
二叔站在大堂内看着自进来起就把他无视的彻底的江锦,气得浓眉抖了几抖。
“咳!”二叔重重咳了一声,瞪着毫无知觉的江锦,恨不得再关他个一年半载就好。
江锦这才回过神来,看向直直盯着他的二叔,他讪笑了两声,乖巧地道了声“二叔好”
二叔一脑门官司,一点都不想理这个惹东惹西的糟心玩意儿。
他略过装乖的江锦,看向安安静静落后半步的成明昭,说道,“昨日家主已经传声与我,你过来,取一滴心头血,待命牌成型,你就是云字辈江家人了,以后万万恪守家规,江家,绝不留忘恩负义之人,你可明白?”
江锦摸了摸鼻子,也不在意被他二叔忽视,反手扯了扯成明昭的衣袖,示意他上前去。
金色的心头血落在新做的玉牌上,甫一落下,暗淡无关的玉牌瞬间泛起金色的光芒,珠圆玉润的玉牌表面渐渐浮现出一个”昭“字。
江锦一脸新奇地看着新的命牌产生,对成明昭道,“心有明月昭昭,千里赴迢遥,是个好名字呢。”
“明月昭昭…”
确实是个好字,和自己本来的字是一样的,成明昭看着笑盈盈望着他的自己的小未婚妻,心道。
江锦还想再看看这命牌,它就被二叔一挥手收回了堂内。
江锦一脸遗憾,但很快就想起还有别的事,他上前几步对二叔拱手卖乖道,“好二叔,夫人可在院子里?我想给昭昭看看嗓子还有灵力。”
江锦话音刚落,堂侧的帘子就被掀了开来,一名曼妙的女子缓步走了进来,“小少爷,听说你要找我,我可不就先你一步寻你来了。”
“二夫人!”江锦听见这道熟悉的女声,眼睛一亮。
如果说二叔是个更年期的大叔,那二夫人可就是永远十八的温柔大姐姐。
二叔只会惩戒他,可二夫人会给他做好吃的灵饼,就连二夫人开出的药方都比别的医者开的要甜上许多,一点儿也不苦。
就江锦看来,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
不过这他可不敢说出声来,不然铁定被妻管严二叔给狠揍一顿。
“你呀,也就有事的时候会想起我。”二夫人葱葱玉指隔空点了点江锦,道。
江锦吐了吐舌头,道,“怎么会,定是栎哥又在您那说我坏话了。”
“六六,不可凭空污蔑你栎哥。”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
江锦探头,看到自家大哥一手掀在帘子上跟在二夫人身后。
“大哥,您怎么也来了?”
江玉枫放下手中的帘子,向江锦走来,“你要给云昭看病为何昨日不和我说呢?”
江锦挠挠头,道,“我想大哥好好休息,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自去请二夫人了。”
两年前江锦就发现大哥每天都在喝一种光是闻味道就苦到不行的药,在现代只有生病了才会要喝药,想来这点在修仙界也大差不大。
更何况,大哥还很少出江家的地界,几乎每次外出历练都是族中长老带队,他从来没有参与过。
大哥没有和他说过自己生病的事,他也没去问,只是每次外出回来总会带点蜜饯果脯或是别的精致糕点给大哥,希望他能在喝完药后甜上一甜。
二夫人掩袖轻笑道,“舍不得劳累你大哥,倒是舍得累我了。”
“二夫人!我…”
江锦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家大哥打断了。
“你不必担心,云昭既已经入了江家,我们自然会全心全意治好他。”江玉枫抬手摸了摸江锦的脑袋道。
复又侧头对成明昭道,“你随我来。”
江锦看着大哥和二夫人带着成明昭进了侧堂,才刚刚吁出一口气,就听见一道充满怒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江锦!目无尊长,给我过来!”
江锦抖了抖,回头弱弱地道,“二…二叔,我,我去看看他们!”
刚抬步打算脚底抹油地溜走,就被二叔用捆仙锁一缠,老老实实坐在地上的蒲团上听二叔的“教诲”。
另一边。
江玉枫带着成明昭刚一进侧堂,二夫人就自觉入了内室,“想来有家主在,我这点医术也是不够看的,我就先去里面喝喝茶了。”
江玉枫含笑点了点头,“二夫人自谦了。”
等室内只剩他和成明昭时,江玉枫抬手落下一枚结界,这才开口道,“成小公子。”
成明昭听道江玉枫如此笃定的喊他,就知道他定是已经确认了自己的身份,也不再伪装,伸手取了自己要求带上的面具,朝江玉枫拱手。
江玉枫上下打量了半晌,问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指的是他和江锦之间的婚约。
成明昭动了动唇,嘶哑的声音响起,“昨…日傍晚,龙..麟..感应。”
江玉枫皱眉道,“龙鳞…你们成家的婚契倒是灵敏,你还记得当时成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成明昭摇头,他当时也不过十三岁,再怎么天才也没办法抵抗灭族之灾,母亲和父亲拼尽全力才保住了他一人,一片混乱中,他只记得有一个遍布整个成家的阵法从地表浮现。
成明昭神色暗了下来,他一定会找到凶手,千刀万剐,才算报了这灭族的仇。
江玉枫看着死死皱眉的成明昭,抬手扶额,到底还是个没成年的小孩,他道,“不必多想,以后总能找到了解真相的机会,现在你有何打算?”
成明昭抿唇,道,“修炼,然后报仇。”
江玉枫点点头,不置可否,若是哪天江家也遇到了这种事,他是一定会拼尽所有也要凶手付出代价的,只不过……
“既然你活了下来,且不论你如今暂时入了江家,就说之前你和六六的婚约尚且存在,所以,往后行事还望你多思量几分。”
听到江玉枫提到江锦,成明昭的神情肉眼可见的软和了下来,他朝江玉枫行礼,十分郑重地道,“我会…保护他,就算以后,有个万一,绝不牵连江家和…他。”
“唉,”江玉枫叹了口气,傻小子,若以后真有个什么万一,到时候以他们两人之间的缘分,怎么可能没有牵连。
他看事向来透彻,更何况 ……他曾经推演过六六的气运,命中注定他有一劫,等过了劫,这一生才算顺遂无忧,而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尽可能地让六六有更多的资本去轻松过劫。
“嗓子听起来是没什么问题,多喝灵液多说话养养即可,伸手,我替你看看你的灵力。”想到这,江玉枫探手点在了成明昭的腕上。
一股充满暖意的温和灵力顺着他的灵脉不断游走,成明昭能清楚的感受到体内暴乱的灵力安静了下来,只是在那灵力快要抵达至丹田时,一道禁忌猛的浮现了出来。
江玉枫皱眉快速的收回了自己的灵力,只是这禁忌来的突然,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人在丹田里打上禁忌。
江玉枫和成明昭被激的双双吐了口血。
“咳咳…”江玉枫抬手掏出白色的帕子擦掉嘴角的血色,看着隐约透着诡异的红色禁忌,道,“看来,你的仇人是做足了准备啊。”
谨慎到不放过一丝成家人逃脱的可能,就算有人侥幸活了下来,也会向现在这样,不知不觉被打上禁忌,如果强制使用灵力,突破了施咒者的界点,就会丹毁人亡,真是…恶毒到了极点。
成明昭抬手抹了把嘴角,眼睛里满是愤怒,“我要…杀了他!”
江玉枫抬手按在成明昭的肩膀上,道,“不必急躁,这禁忌是邪术,施法者和它关系密切,只要你能破了它,定能反噬给施法者,只不过……同样的也会暴露出本该被灭门的成家,还活了一个你。”
成明昭闭眼深呼吸了一口,道:“可有法子?”
江玉枫摇了摇头,“我观你经脉,此禁忌只是不允许你过多的使用灵力,但是吸收似乎是没有问题,厚积薄发,等哪天你体内的灵力比施法者还要高上许多,想来这禁忌也会不攻自破,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想,或许某个古老的秘境中会有解决方法,我也会多留意的。”
成明昭捏紧了拳头,不可使用灵力,这就意味着他吸收再多的灵力,也会被压制着境界一直在处在筑基期,而无法突破历劫。
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