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鬼屋选址挺别致。“林恹用鞋尖碾碎地砖缝隙里钻出的蘑菇:“出现的方式也别致。”
柯处的医用口罩下的嘴角微微抽动:“上一个这么贫的,现在在停尸房当**标本。”
林恹轻轻偏头:“我还以为我的冷笑话并不好笑。”
柯处点头:“彼此彼此。”
“话说,你要带我去哪里?”林恹眉头微微柠起,越往里面走,他就越能闻到一股腥臭的死鱼味道。
他们经过第13扇铁门时,林恹突然驻足。
他注意到门缝里似乎一直在渗出暗红色液体,柯处余光扫过墙面,那些缝隙深处嵌着细小的鳞片。
“这是上月出逃的鲛人病房。“柯处用鞋尖挑起半片鱼鳍,“建议您别盯着看太久,会做噩梦。”
林恹的指尖抚过渗血的砖缝,盯着自己手上的血迹,慢条斯理的抽出卫生纸擦干净:“你们该用84消毒液消一下毒......这味道恕我真的难以苟同。”
林恹听到一声轻笑,柯处打了个响指,绅士的俯身:“当然可以,病人就是上帝。”
走廊尽头的气密门无声滑开,消毒水味冲散了血腥,林恹迈动,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在悠长的走廊上,还有林恹的呼吸声,他望向前方的柯处。
没有呼吸,没有脚步声,有光照过来的时,也没有影子。
是人是鬼,显而易见。
终于看到了光亮,白大褂步速加快,手指微微弯曲,在门上扣了两下,听到里面的声后才推开了门。
林恹望着办公室里的男人,忽然理解那些铁链存在的意义。柯处冲着他微微点头,把自己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收了起来,两人走进房间,看向了房间正中央坐那人身上。
房间内的装饰简约干净和门外破破烂烂的完全不相符。这间办公室干净到林恹觉得他进来就是一个巨大的细菌。
“老大,这是新人。”白大褂开口说话,林恹眯着眼睛打量那个白大褂叫老大的男人。
邝月抬头时,钢笔尖在文件上洇出墨点。暖光灯给他冷白的皮肤镀了层蜜色,金丝眼镜滑落鼻梁,露出眼尾一颗朱砂痣。
“我可没说要住院,”林恹轻声哼笑,“也没说要入职。请尽快放我回家,否则的话,小心我掀翻了你这疯人院。”
“是疯神院”,柯处小声纠正。
“林先生,“邝月推了推眼镜,光幕上瞬间弹出数百条病例记录,“您似乎对我们的工作有误解。”
林恹斜倚在门框上,后腰抵着黄铜门把手:“贵院的入职培训难道不包括如何应对医闹。”
说实话,面前这人的长相放到现实,林恹看过一眼就不会再忘。
尤其是那双眼,眼尾上挑,标准的狐狸眼,可偏偏这人有些冷淡,不解风情,也没什么情绪,但是又微笑着,古板又标准,用一种不管看什么都在像看文件的眼神盯着他打量。
“你叫什么名字?”那男人问。
林恹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眼神里带了些戏谑,“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人愣了一下,后又轻笑,回答他:“邝月。”
“哦,”林恹用手抓了一下自己额前的刘海儿,他垂在身侧的另外一只手微不可察的握紧。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接下来请允许我为你介绍这一切。”
邝月指尖轻点,空中浮现出血色月牙的全息投影:“三年前四月十七号的那次西郊化工厂爆炸后,你在ICU躺了47天。昏迷期间心率出现过37次归零,最高脑电波峰值达到濒死体验者的200%。”
投影切换成监控画面:深夜的医院走廊,少年赤脚走向太平间,监控时间显示00:00。
“这是你第三次夜游时拍到的。”邝月关掉投影,“我们检测到你的意识频率与里世界产生共振,换句话说......”
“我快死了?”林恹把玩着桌上的骷髅镇纸,“还是说我已经死了。那现在的是什么?”
柯处突然拍桌:“是你在吃里世界的'锚'!知道上周被吞噬的133人怎么死的吗?他们的意识......”
“柯处,”邝月轻叩桌面,不知从何处突然伸出机械臂将副手拖出房间。房间中只剩两人,他转向林恹时,镜片后的瞳孔泛着严厉:“我们需要你进入游戏,监管疯神。”
林恹凑近观察他虹膜:“报酬?”
“活下去的机会。”邝月拉开抽屉,暗格里躺着本《星期天病人》,书页正在渗血:“以及你一直思念的那个人,到底有没有死亡的真相。”
空气突然凝滞。
林恹嗤笑:“我凭什么相信你…”
只有心跳在寂静中发出蜂鸣昭示着他其实现在并不平静。
林恹注意到他食指上的铂金戒圈上的纹路,邝月闷声笑道:“我们或许比你想象的要知道更多。”
“请坐吧。“邝月轻叩桌面,地面突然裂开涌出藤蔓,虬结的枝条瞬间编织成墨绿色高背椅,藤蔓尖端释放的香气裹挟着腐殖土的气息钻进林恹鼻孔。
林恹用指尖戳了戳仍在蠕动的藤条:“你们这儿搞绿化挺环保。”
邝月转动着钢笔,笔尖在空气中划出淡金色轨迹:“三分钟前你心率132,现在降到89。看来我的藤椅比镇静剂管用。”
“你监测我?”林恹表情不善。
“生命体征监测是向导的职责。”邝月推开全息投影,光幕上跳动着林恹的脑电波图谱,“顺便说,你左耳后的疤痕正在渗血。”
林恹下意识摸向颈侧。那里有块硬币大小的灼痕,此刻正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好了,闲聊结束,现在我们来聊聊游戏规则。”邝月弹指唤出星图般的全息沙盘,无数光点在其中明灭:“《星期天病人》有四个叙事维度——”
沙盘突然裂变成四个象限。第一象限漂浮着图书馆与棋局,象征着推理解密,第二象限是扭曲的城市剪影,意味着具有现实世界逻辑的恐怖故事,第四象限布满旋转的万花筒,象征着虚拟和不合常理。最诡谲的是第三象限,那里涌动着沥青般的黑色物质,不时浮现出人脸又迅速溶解。
“每个坐标点代表一个叙事支线。”邝月挥散第三象限的迷雾,露出正在崩塌的教堂,“上周有个玩家在婚礼副本觉醒了前世记忆,现在还在禁闭室用血画轮回阵。”
“为什么要分象限?是为了划定难度吗?”林恹问:“其他象限我大概能看懂,但第三象限呢?”
邝月唇角微弯:“一二四象限出现的情况它都有可能出现,就像在梦里似的。大家也称呼为【梦魇象限】,他最特殊,因为他没有规则,并且因人而异,挖掘人心中最恐怖的地方。”
“当象限游戏开放的时候,坐标系上的响应坐标点就会亮起来,等待你的选择。你可以在这本书的目录位置找到坐标系。如果达到了副本要求的人数,坐标就会消失,俗称闯关过程。如果全员死亡,就会出现红灯,如果有一人通关,则显示绿灯,如果有人打出了wanderending,这个坐标就会彻底消失。越靠近坐标原点的象限游戏,难度就越大,与你心中越想知道的事情真相就会越接近。”
“在这个游戏之中,坐标轴的象限没那么泾渭分明,位于坐标轴上的副本可能会同时含有两个象限的特征。而(0,0)……至今无人生还,这也就意味着他是一切归零的起点。”
林恹的指尖穿透第三象限的幻影,碎片割破皮肤却不见血迹:“如果选失败,或者进入到错误的坐标?”
“人的死亡就像把不同次元的颜料倒进洗衣机。”邝月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方赫然是团纠缠的色块,“我的上任向导在维度乱流里溶解了七十六次。”
电子钟开始发出尖锐的警报。
那本《星期天病人》从虚空中浮现,扉页上的坐标系亮起猩红的光点。
“可我们并不只能完成游戏。”邝月淡声笑道:“亲爱的,我们是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