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要结婚,”诺亚一把抓住了泽维尔的手,将那些没能对阿黛尔说出口的话,讲给了眼前的男人。“逃跑吧,抛下所有的束缚,远远地逃走,为自己而活。”
泽维尔呆呆的看着他,诺亚也一时间忘了所有的语言和动作,他们的视线纠缠在一起,一眼即是万年。
“诺亚,不,我不能……”不知过了多久泽维尔才反应了过来,他挣开诺亚的手凄楚一笑,“我不能——”然而在他的眼底,却有星火一般的亮光无可遏制的燃烧了起来,“不过,我们或许可以假想一下,如果真的要跑,该跑去哪里。”这时他已经自然而然的将诺亚看做了和他命运相连的人,想都不想就将诺亚也算在了逃亡的队伍之中。
于是那个夜晚,他们借着酒劲,一起畅想着虚妄的将来,他们热切地商讨着未来要去哪里,又拿出地图来争论哪里适合去冒险,哪里适合安家;如果真的安家了,他们要盖一栋怎样的房子,房间内部该如何布置;他们展开新的生活之后,要以怎样的方式养活自己。
“我的话,可以做一个工程师,据我所知,不管是在哪里工程师的待遇都是相当可观的。”
“那我就去做一名诗人,或者作家,将我们的旅程记录下来。”
“我们到时候可以在一座宁静的湖畔建一栋房子,最好有三层,外墙漆成淡黄色,屋顶得有一间小小的阁楼,我要将阁楼当做是我的实验所。”
“唔,那我就要一间琴房,临近你的实验所,当你做研究的时候,我就在琴房为你弹琴。”
“哦,不,可不能这样,你会叫我分心的。”
“那我就在闲暇时,把时间都用在花园里。我会在院子里种满玫瑰。”
“我可得提醒你,有些地方是不宜栽种玫瑰的。而且既然我们已经去到了一个和弗兰索完全不同的地方,为什么不尝试一下欣赏本地的花卉呢。”
“唔,你说的有道理。来,我们继续想想,要用怎样的方式到达目的地。我希望能够乘船,最好是慢行船,在风帆的驱动下飘荡在大洋,晃晃悠悠几个月,最后停泊在我们所期待的那个港湾。”
“亲爱的泽维尔,现在所有的船只都是依靠柯尔石来驱动,真正的风帆船已经不多了。不过我赞同你,乘船慢行的确是个很棒的注意。”
……
他们聊了差不多一个晚上,一瓶接一瓶的将珍贵的美酒饮入喉中。起初仆人们还试图劝阻王储,告诉他明天就是他的婚礼,他不能这样放纵自己。可泽维尔一听到“婚礼”这个词就暴跳如雷,于是也就没有人敢打扰他和诺亚了。他们痛快的享受醉酒的快乐,最后相拥着醉倒,昏昏沉沉的睡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如果不是仆人们急切的呼唤,泽维尔和诺亚还能继续睡下去。要知道他们最多也就睡了两三个小时而已。宿醉和睡眠缺乏所带来的疼痛让一向温和的泽维尔变得暴躁。可偏偏仆人们还在手忙脚乱的为他准备新婚的礼服,催促他去沐浴、去洗漱、去将凌乱的金发整齐的梳好、去乘坐那囚笼一般的马车,迎娶他的新娘。
泽维尔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就好像有许许多多的人拿绳索勒住了他的喉咙。昨夜所期许过的幻梦破灭了,他心中的不甘如同潮水一般翻涌。他在人群的包围中竭力望向诺亚所在的地方,他们之间好像不仅隔着数十名仆从,还有千山万水。
终于他看见了诺亚,他被挤到了房间的边缘,王储身边的女仆长正在劝他离开这里。但他好像磐石一般站着不动,只是固执的看向泽维尔。
他们的视线撞上,这一刻两个人心中都泛起了一股说不上来的酸楚。
泽维尔不知哪来的力气,他推开了身边所有的人,走到了诺亚的面前,“……昨天夜里,谢谢你。”他咽了口唾沫,“那是我二十年的人生中,最开心的一个夜晚。我一直没有朋友,也没有人和我讨论自由是什么。诺亚,是你让我见到了世上最美好的东西。尽管昨夜我们只是一同编织了一场幻梦,但从今以后,这个梦会永远刻在我的脑子里。”
他说自己没有朋友,这时他已经完全忘记了阿黛尔。忘记了自从十六岁那年失去姐姐之后,他就一直和阿黛尔通信,忘记了他们也会在信件之中讨论哲学、讨论浪漫主义思潮、讨论自由与艺术,更忘记了每年互赠的鲜花。
“可你还是要去结婚了,对吗?”诺亚凄然而又遗憾的笑,“美梦终归只是美梦,是脆弱而短暂的泡沫。再见了,泽维尔,不,王储殿下。”之前女仆长赶他走,他不肯走,等到泽维尔和他说上话后,他却毅然决然的要离开。他转身的那一刻,泽维尔只觉得痛彻心扉,他大喊着诺亚的名字,可诺亚偏偏狠了心就是不回头。
他们走上了方向相反的两条路,一个去红屋实验室,准备如过往的每一天那样开始自己的工作——为帝国研发作恶的战争武器;一个被卫兵簇拥,如同上刑场一般赶赴自己的婚礼。
他们的心思没有人知道,整个王都,不,整个国家都沉浸在喜悦之中,人们站在街道两侧为新郎新娘所欢呼,纷纷扬扬的花瓣被洒下,好像是天空下起了一场粉红色的雨。诺亚和泽维尔在欢乐的氛围中不约而同的蹙眉,怀揣着不甘思索着一个问题——为什么这场婚礼非要举行不可呢?
名为怨恨的情绪开始滋生,不可避免的波及到了阿黛尔的身上。他们没有能耐去反抗王权与世俗,便开始厌恶身为新娘的阿黛尔。多么不公平啊,仅仅因为她是个女人,她有生育的能力,所以他便不得不娶她,他不得不看着他娶她。
从此以后这个女人将横在他们中间,成为他们的阻碍。而他们再不甘也只能忍着,谁让她是有能力为斯特蒙德家族诞下后裔的女人呢?
可是,真的要容忍下去吗?
诺亚首先想到了反抗。他本就是不将规矩的“贫民小子”,过去一无所有,也不会介意抛下如今所拥有的那么一点东西。国王对他的评价是恰当的,他是个天才,是个拥有一系列缺点的天才。
他的智力远胜过一般人,胆略和心性也凌驾众人,他随时会陷入一种半疯狂的状态,这份疯狂在过去提供给了他灵感的火花,而在泽维尔婚礼的时候,则推动着他打开了红屋的储藏室,驾驶着一艘还在试验中的飞艇,直接扑到了圣路易大教堂。
诺亚是不讲什么法律和道德的,他有自己的一套思维逻辑,世俗的规则在他的逻辑之下如同虚设。只是当他在婚礼现场,看见阿黛尔那一双混杂着惊讶、茫然的眼睛时,他终究还是有一瞬的心软。
不过那也只是很短暂的一瞬,马上他就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找到了借口——抢走泽维尔也是为了阿黛尔好。她这样聪明的女人本来就不应投身到婚姻的经营之中去。没完没了的生育会摧毁她的健康,混迹在贵妇圈子中交际是浪费她的时间。他如果带走泽维尔,那么想必她就能够安心地进入神匠院发挥她的才能了吧。
想到这里,诺亚再无心理顾虑,大大方方的在众人面前朝泽维尔伸出了手。
如果诺亚没有出现在圣路易教堂,或许泽维尔真就安安分分的认命,和阿黛尔结婚生子。可是诺亚来了,泽维尔的心顿时成了被暴雨搅乱的池塘。
泽维尔是个感性而又浪漫的人,这样的人往往行事冲动,不会顾忌什么后果。当诺亚出现的那一刻,他心里既不害怕,也不难为情,前所未有的喜悦和兴奋让他心脏狂跳。有这样一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对他的爱意,并且为了他愿意冒被杀死的风险,多么浪漫啊。诺亚这样的勇气让泽维尔在这一瞬间彻底的爱上了他。
从小生活优渥的泽维尔并不知道底层人民的生活是怎样的,他对穷人的想象全来自于艺术作品。他奔向诺亚的时候想到了他可能会遭遇缺少钱财的困窘,可能会风餐露宿,可能会饥寒交加,但这些对他来说非但并不可怕反而充满了新奇的色彩。
至于他的父母和王国——泽维尔很清楚,父母并不爱他。鲁道夫三世和菲欧娜王后,这对夫妻因利益而结合,他们不爱彼此,对他们共同的子嗣也全无怜爱之心。泽维尔如果离开了,他们绝对不会有丝毫的不舍。
至于弗兰索……这个肮脏、罪恶的国度,谁爱拿走就拿走吧。他的二姐安娜.斯特蒙德一直野心勃勃,反正她也想做女王,那么就让她成为这个国家的统治者,带领着军队进行一场又一场的战争吧。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他奔向诺亚,将手交给了他。
虽然感觉说不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但为了防止有读者小可爱被恶心到,还是补充一句吧
四个男主虽然都ooc了,不过并没有和他们的“CP”发展到最后一步
诺亚和泽维尔是虔诚的信徒,这里设定小说里的光明神信徒在婚姻方面是比较保守的,要到结婚后才会有亲密接触,所以泽维尔和诺亚最多拉拉手,没有亲亲抱抱
至于谢利和休,谢利可能比较野,但休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乱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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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