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冲了两杯咖啡,一杯递给老板易辞,一杯准备留给自己的时候被宋照截胡。
看着他一口气喝下半杯,老赵气得咬牙切齿:“也不怕烫掉舌头。”
宋照表情惬意,一手握着纸杯,原本散发着热气的速冲咖啡此时变得温度适宜,温温热热的,一口下肚,一路熨帖到胃。
他十分狗腿地顺便帮老板手里那杯也降了温。
老赵骂了句脏话,转身再去给自己冲一杯。
“现在怎么办?要去MUSE抓那个张胖子吗?”宋照问道。
李杭现在是放不出去了,那个小姑娘就死在他的车上,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让他在外晃悠太过危险。
昨天的验血报告也说明他们三人都注射了抑制剂,然而只有秋露一个人出了事,为什么?是蓄意谋杀还是意外?但据李杭说,秋露接触抑制剂的时间比他们都早,经验也比他们丰富,怎么会不注意剂量把自己弄死?或者她是神志不清醒的情况下注射的,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
“沈之南有没有说什么?”易辞说。
“哦,发了一张图片。
宋照摸出手机,调出图片给他看。
拍的是一个包,小又精致,看样子应该是秋露的东西,包被打开了,里面都是些口红、眉笔之类的化妆品,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白色的小罐子。
“那是什么?”
宋照放大看了看,想起之前沈之南给自己发的消息,抓了抓自己满头白发,“啧,叫什么来着,巴金?”
“德巴金。”
一种药品,常用于治疗癫痫。
宋照半点医疗知识不知,一听这个名字下意识去百度,此时易辞已经准备出门了。
“诶,老板我要不要跟着去?”
“不用,你和老赵晚一点去MUSE,看看张胖子还在不在,不要打草惊蛇。”
易辞头也不回地出门上车。
还是那辆熟悉的川崎h2r,车身全黑,立在非调组的门口,一辆摩托占了一个车位,看起来嚣张又放肆。
即便如此,它也是辆证件齐全的良车,易辞也花了不少心思才能让它上路,他可不想前脚拧油门,后脚/交警就跟了过来。
易辞带上头盔,发动车子,往市一医院去。
时间还早,沈之南这个医生当的十分随便,上班时间自由,下班时间自由,医院里也没人敢管,——谁让医院是他家的。
易辞到的时候,他正坐在休息室吃早饭,一份三明治和一杯热豆浆,中西结合,健康养生。
看见他来了,沈之南抬了抬眼皮,随即开口道:“表哥好。”
“嗯。”易辞应了一声,他身高腿长,就算一大早上起来头发也没弄胡子也没刮,身上那股肃杀的气质直冲冲往外冒,但还是有些不怕死的小护士朝这边望。
他坐到他对面,接过他分过来的一半三明治,问道:“昨天那个女孩,有没有问题?”
“血液里有抑制剂,同时也是癫痫患者,应该是为了治疗才开始注射抑制剂,”沈之南吃完,伸手扶了扶眼镜,一边擦手一边继续道:“昨天我在抢救室待到十二点,期间死者一度心跳血压正常,但是接近十二点的时候开始出现异常。”
“死亡时间?”
“十二点整。”
不偏不倚,正好卡在这个时候。
他们半妖查案多多少少会带些玄学色彩,
古历分日,起于子半,子时是一日之始。
易辞三两口吃完,草草下肚,只觉得这中间有什么蹊跷,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哪里有什么不对。
“家属通知了吗?”
沈之南点点头,“通知了,昨天晚上哭了一整夜,家里就她一个女孩,父母也不知道她滥用药物的事,——我没说。”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估计再过不久就要找到你们非调组去了。”
“嗯?”
“我看了她的身份证,秋露,这个姓氏很少见,你应该也知道她父母是什么人。”
易辞皱起眉头。
秋家独女。
事情越来越复杂,易辞一大早上出来就只吃了半个三明治一杯咖啡垫肚子,这会心情不太晴朗,偏偏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易夕两个字像是某种恶魔的召唤,易辞想给她挂了,但犹豫半天,最后还是按了接通。
“早上九点了,你给揪揪做饭了吗?”
“它吃了。”一两天又不会饿死。
“吃的什么?”
“.......”
“易辞!你这是虐待!”
“猫粮,它吃了猫粮。”易辞揉了揉太阳穴,疯狂暗示自己这是他亲姐,还是位孕妇,他惹不起。
瞎扯了几句安慰好孕妇,易辞迫不及待地挂了电话。
那只猫真是个不小的麻烦。
对面的沈之南穿着白衣大褂,手上戴着一只精致昂贵的表,眉眼温顺,模样斯文,悠闲靠在椅背上朝他挑挑眉毛,“是表姐养的那只猫?”
“嗯,还算安分,就是太娇气。”
“你要是嫌麻烦可以交给我。”沈之南笑笑,语气轻松到似乎自己提的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提议。
易辞深深看了他一眼。
他跟这个表弟感情一直不错,从小就认识,但他也承认,沈之南有时候的确有些怪异。
待人过于疏离,没什么共情能力,自我调节能力极佳,即使在医院这种高压环境下工作自己也能收拾得一丝不苟,在手术室他就是一台精密的仪器,时刻都能找到治疗的最佳方案,拿着手术刀的他是最佳执行者,从不会出差错。
从业这么多年,能在他手上死掉的病人,至今还是个位数。
易辞想起家里那只浑身都是肉香的煤球。
算了,就算它混吃混喝还搞破坏,但也沦落不到被交给沈之南的下场。
“不了,养它我还是养得起。”
“是公猫母猫?”沈之南似乎格外有兴趣,追问了一句。
“不知道,”易辞想了想,回忆起易夕的话,“好像是只母猫。”
沈之南立马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易辞:“........”
“你这是什么眼神,”易辞咬着牙,“我还不至于对一只猫下手。”
沈之南笑笑,“不过我一直很好奇,这么多年单身,发情期不会难受吗?”
易辞:“......”
半妖能力来自父母,易辞的妈和他小姨,也就是沈之南的妈,都是狼妖。
“说的像你有女朋友一样。”
沈之南耸耸肩,“我常年用抑制剂,发情期对我没什么影响。”
易辞拧着眉,想起什么,还是对这件事不做评价。
“抑制剂这东西,除了用来克制半妖体内强大的妖灵,作为精神类药物,有用吗?”易辞觉得,那些服用致幻剂之类东西的人或半妖都是为了寻求刺激,那为什么会使用抑制剂这种东西?据他所知,抑制剂这种东西只会让半妖变得虚弱。
“你上次送过来的抑制剂我查过了,有编号,的确是从半妖司流出来的。”沈之南说,“这次从他们三个血液中检测出来的成分和抑制剂一样,我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把这玩意当成毒/品。”
“或许他们都和那个女孩一样患了病,不过这并不能解释抑制剂泛滥的问题。”
“或者是我这边的问题,毕竟我是个医生,不是炼药师。”
“你的意思是,可能他们注射的抑制剂成分不一样?”
“可能吧,安非他命和冰/毒之间只差一个甲基,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对半妖司出的抑制剂动手脚。”
易辞沉思半晌。
“不过抑制剂用处挺大的,除了我们这种半妖会用,一些怀孕的半妖也会用。”
沈之南就是个资料库,只要是他所了解的东西,基本上不会有错。
“一般的动物幼崽都比人类幼崽要更容易适应环境,而且发育速度远高于人类,因此一部分半妖会选择变回原形生育,为了维持这种状态,半妖需要注射大量抑制剂。”
“当然,这样做幼崽也会有影响,大概三个月之内无法变成人形。”
“三个月前你们查获的那一批抑制剂看编号是同一条生产线上下来的,很可能是给同一个人使用的。”
“以我多年光顾半妖司的经验,他们发放抑制剂的要求十分严格,按理说不会出现大量泄露的情况。”
易辞靠着椅背想了会儿,“我们手上没有全部半妖的资料,也不知道半妖司抑制剂分发情况。”
“所以我建议你把这件事告诉半妖司。”
“联合调查?”
“也不是不可能,这样你们能拿到所有半妖的资料,抑制剂的分发情况也能了解,很快就能锁定嫌疑人。”
易辞扯了扯嘴角,“你怎么知道他们内部没有鬼?”
沈之南无辜眨眨眼。
他有一张好皮相,斯文秀气的无关,冷白的皮肤加上白大褂,整个人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刚刚那个表情,易辞都能听到不远处小护士压抑的尖叫声。
“你有没有熟悉的炼药师?”
沈之南拿起手机,发了个电话号码过去。
“他这个人胆子比较小,我建议你找个女人去见他。”
易辞点点头,起身离开。
过去的三个月是非调组最忙碌的三个月,层出不穷的案件堆成山,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这也是他们的习惯,三个月完成一次kip,把手上所有案子清空,以此来换取一天的假期。但忙碌惯了,他反倒不适应悠闲的生活,昨天就这么过去了,除了晚上和宋照他们喝酒,似乎也跟平时没什么不同。
他理了理手头的案子,发现清空之后自己无事可干。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看群消息,宋照还在群里水,看来组里也很悠闲。
MUSE晚上九点开门,这个时候宋照也无法执行任务。
他快速打字发出去。
“没事的话可以回去休息。”
这条消息一出来,宋照立马回复“收到”。
紧接着下面是相同的两条“收到”。
看来他们真的是无事可做。
易辞揉揉发酸的脖子,想起家里还有只嗷嗷待哺的猫,弯了弯嘴角,回去的时候经过超市买了一些鸡胸肉,打算按易夕说的,给煤球做一顿猫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