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寂寥的夜,顷刻间被祝烟浔放肆的笑声所填满,片刻后,亦在云尽欢吐血倒地的闷声中戛然而止。
祝烟浔瞅着倒在地的人,小心探出手指在云尽欢的鼻息之下,直到感觉到羸弱温热的气息时,她才暗暗松了口气,“这人也真是的,分明告诫过,莫要分心,莫要分心。为何不听……”
说着说着,祝烟浔的视线不自觉地被云尽欢揪紧的眉头扯了过去,将含在口中的“劝”字堵了个彻底。
祝烟浔叹了口气:“罢了。毕竟出村之事,还要指望这个狗东西。那便再救一回。”
说完祝烟浔便坐在地上,挽起衣袖拆开布条,露出已然好了大半的伤口,随后把昏厥的云尽欢揽入怀中。
当沾着血气的手臂,凑近云尽欢口鼻时。原本昏迷的人骤然张嘴,凭借直觉咬住了祝烟浔的手腕。
祝烟浔吃痛皱起了眉,瞅着俯趴着她身上疯狂吸血的人失笑,“云尽欢啊,至于吗?为了点血,你就装晕骗我。”
可面对祝烟浔的嘲弄和质疑,云尽欢非但没有做出任何解释,反而吸食的愈发卖力,仿佛一只饿了许久的猛兽,终于抓到了猎物可以饱餐一顿的模样。
看云尽欢如此,祝烟浔迫有些无奈的说,“罢了罢了。你也是好运遇到了我,若是旁人,这样被你吸食,怕是早就造下业障了。”
祝烟浔一边喃喃地自话着,一边不将云尽欢往怀中带了带。
这一动,祝烟浔忽觉腰间一紧,痛感伴随着骨裂声袭来。
她吃力地扭头看去,只见云尽欢的双腿不知何时已经化为蛇尾,正一点点地将她缠住,并且越缠越紧。
祝烟浔心中一紧:这狗东西莫不是想生吞!
这般想着,祝烟浔不由地慌了起来:“云尽欢,快松开我!”
祝烟浔的呼唤似乎并未让云尽欢产生什么反应,反而加大了束缚力度越缠越紧。
“云、云尽欢,今日你若是生吞了我。我定会刨开你的肚子,并挖走你的蛇胆!”祝烟浔断断续续地说着,直到彻底喘不过气来,彻底昏死了过去。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又或是死了多久,屋外的蝉鸣吵个不停。
当祝烟浔幽幽转醒,瞧见昏暗的烛火时暗自庆幸着:还好,没有被生吞。
她转眸间便瞧见云尽欢站在不远处,手持铜镜细细瞧着自己的脸。
而那张脸,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极其怪异。只因一副极美的五官,仿佛完全陷进了赤红的泥潭之中。
祝烟浔可以清楚地从镜中瞧见云尽欢眼中的怒,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云尽欢猛地回头望了过来。
原本就心虚的祝烟浔立马闭眼,可就在那一瞬间,她似乎瞧见了云尽欢眉间隐约有什么东西闪了下。
像是什么印记……
还未等她想明白那是什么时,云尽欢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方才捉弄我的勇气呢!”
眼看被云尽欢识破,祝烟浔也不打算继续装下去了。
她唇角扬起,睁眼瞧向云尽欢,摆出一副十分欠揍的表情,“那你可就错了,我这人向来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说着,祝烟浔便尝试着站起身来,可别说站起来,她微微收拢指尖都痛得冒冷汗。
她不禁苦笑,有气无力地说,“哎,能把我抱到榻上去吗?地上凉。”
可云尽欢却好似没听见,没瞧见。站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像。
祝烟浔有些无语地翻了翻白眼:当真是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吃饱喝足便翻脸不认人了。
她心中这般想着,却未宣之于口,卖力地伸手去够近在咫尺的云尽欢裙角,“行,我自己来。”
哪知,她颤抖的指尖刚碰触到云尽欢裙摆,云尽欢便倏地将她提起,而后将毫无防备的她狠狠抵在墙上。
祝烟浔:……
被云尽欢抵住的瞬间,祝烟浔猛烈咳嗽起来,一股腥甜涌了上来,想来应是方才,被云尽欢的蛇尾缠绕挤压受了内伤,她忙别过头,强逼着自己将血吞了回去。
可这举动落在云尽欢眼中,倒成了另一层意思。
云尽欢:“你放心,我对你可没什么兴趣。”
祝烟浔气笑回怼,“说得好像我对你有兴趣一样。”
云尽欢懒得与她争口舌,“废话少说,解药拿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原本这话听起来,并没什么趣味。可云尽欢用那张绯红的脸,义正言辞地说时,祝烟浔怎么听都觉得好笑。
云尽欢捏住了她脖颈,“你还敢笑我!”
祝烟浔很努力将笑意憋了又憋,“哪敢啊,我这是笑我自己。以前怎么就没瞧出你长得这般美呢?眉若远山,眼如流水的,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这话一出,云尽欢脸上的颜色随着心情染成了桃色。
祝烟浔暗叹:还真是千穿万穿,唯有马屁不穿。
可下瞬,云尽欢的脸又红了几分,“少和我贫,解药!”
见云尽欢神色不耐烦,祝烟浔收敛起玩闹的姿态,面上难得露几分愧色,“没有解药。”
云尽欢不可置信地追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祝烟浔深吸一口气,几乎是扯着嗓子喊了出来,“我说,我没有解药!”
“你骗我。”云尽欢面色一冷,“这药你可是给风音尘准备的,凭她在你心中的地位,你绝对不会没有解药。”
这话听起来虽然不对,但祝烟浔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因为没有做出解药,所以一直未曾用到风音尘身上。
就在她沉思之时,云尽欢的手便在她身上胡乱的摸索了起来,“解药一定藏在你身上。”
祝烟浔被云尽欢这般摸来摸去,竟有种浑身发麻之感,她心底一跳,眼中带着温怒,“我说没有便没有,骗你作甚!当年我做这药,本就是机缘巧合。一直未寻得机会试用,又哪来的解药一说。”
云尽欢停下动作不再言语,只是死死地盯着祝烟浔。那眼神好似好在她身上开两个洞似得。
被这种视线锁定,饶是祝烟浔再厚脸皮,浑身也不自在了起来,她本能的避开视线,故意装腔作势,“不过,这药既然是我配出来的,那么解药自然也不在话下。”
“需要多久?一个时辰?半日?还是一日?”云尽欢的声音中带着急切。
听到这话,祝烟浔诧异地抬头看向云尽欢,双眉不自觉皱了起来,“你开什么玩笑!一日怎么可能配得出来。”
想当初配制这瓶药时,光收集奇花异草,她便用了整整五年。想要配制解药。先别提,搜集奇花异草的时间。单论如何把记录此药的古籍,从风音尘手上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出来,都要费好大的劲。更何况,如今风音尘下落不明……
“那究竟需要多久?”
云尽欢声音明显冷了几分,甚至还能从中听出几分咬牙的恨意。
祝烟浔沉默了。
云尽欢深吸了一口气,“祝烟浔!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一听这话,祝烟浔瘪着嘴小声嘟囔着,“若真能杀得死,也算你有些本事。”
云尽欢气急:“你!”
祝烟浔抬眸看向云尽欢,“你什么你,我说得不对吗?再说了,现在是充我发火,讨论杀不杀我的问题吗?分明是如何配制解药的问题,你这样掐着我的脖子要挟我,就有解药了?”说完,还不忘给云尽欢送了一个大大白眼。
云尽欢:......
云尽欢深呼吸了几次,强制压抑着胸中的愤懑,最终妥协。
她将祝烟浔甩到床榻上,然后自顾坐了下来。
本就一身伤痛的祝烟浔,被这么一摔,瞬间觉得整个身体都像是裂开了似得,痛得她哀嚎不断。
而云尽欢只是淡淡瞥了眼,自顾自地斟了杯茶压着心头的怒气。
过了片刻,待祝烟浔适应了疼痛,哀嚎声消弭时。
云尽欢才开口,“配制解药需要做些什么?”
祝烟浔也不急着开口,强撑着几乎碎掉的身体慢慢倚着墙边瘫坐着身子,看着云尽欢手中的茶盏,突然觉得有点儿讽刺。
自从被风音尘救下后,她一路走来,几乎都是顺风顺水的,没有遇到任何挫折。
这样的生活,让她觉得有些乏味,无趣,甚至有些怀念那些被关在铁笼中的日子,仿佛那时的自己才是活得真实的。
而眼下与云尽欢相处的几日,她竟从中品出了几分有趣。
云尽欢瞧出祝烟浔失神,眉间染了几分不悦,“我说的话,你是没听见?还是故意装听不到。”
却没想到,祝烟浔突然朝她笑了,笑得格外明媚,像极了冲破层层乌云照耀在大地的阳光。
“想知道?”
云尽欢轻哼一声,算是回答。
祝烟浔清了清嗓子,“我口渴了,你先给我倒杯茶。”
云尽欢不屑地瞥了眼祝烟浔,不情不愿地给她倒了杯茶,“快喝,喝完了就说。”
祝烟浔瞧了眼茶盏,又看向云尽欢,“麻烦好姐姐喂我喝,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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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