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仙,你醒醒……”看着伤势惨重的他,菜菜有些不知所措,她本想输运些内力给他,可仙妖殊途,这么做不仅有违两界规法,还有可能会因内力有异令双方真元紊乱,最终导致走火入魔。
犹豫,忧虑,明知不可为,可她还是决定试一试,毕竟在刚才的生死关头,是他将自己甩到身后,不然此刻自己早已殒命。
才俊的元神不容他人所探,菜菜被这纯正仙气抵触,未能输运内力给他,眼看他即将气衰而亡,心中悲泣伤感,她伏在他身前哭的呜呜涛涛,纵是男子面貌,也不由满面泪水涕泗横流。
“小神仙,你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不死,如何对得起我苦心炼就的斩龙矢?”
一个声音,同一串细碎诡异的笑声隐隐荡在耳际,此时天边朝霞翻飞东曦既驾,一只黑色斗篷背着光踏着云,出现在二人面前,脚步落地的一瞬,满地残叶惊,旋起围绕在他身前,前行走来的一刹,古树枝桠颤栗,似被其戾气所慑,他以罩缚面,叫人看不见半点。
“应龙之子,不过如此。”
可以勘透那人来自心内的愉悦,兴奋,得意,只是这应龙之子……她起身,拭了拭他面上的土屑,望着那甚不和善的眉眼,呆呆看了好一会儿,确然是他,不过才一千多年,怎会瘦的判若两人呢?
“南溟小儿,休怪我下手狠辣,怨只怨你父心肠歹毒,屡次戕害……”
言止于此,他没有再说,仿佛是怕这山坳间的第三双耳朵听了去,左手凝出一团绿色火焰,看着它幽幽烨烨的样子,大为畅快的朝天一笑,随即催动掌力将这绿焰朝向古树下的两人投来,菜菜抬头迎上那团已经分化成无数鬼魂的细碎火焰,或张牙舞爪,或枭蛇鬼怪,一副副吞噬湮灭相铺天盖地而来,她迅速幻出短刀,猎杀着眼前的一切。
一个又一个,刀影厮杀如风,幽魂却由此裂变,一个成两个,两个成数个,越杀越多越无尽,她垂眉看着自己满是伤口,已经疲软颤抖的手,心底一片绝望……
没想到,再见即是永别,她回头看着他安静的脸庞笑了笑,声音低的只能为自己听见:“咱们可真是缘份深重啊,时隔千年,竟也能死到一起。”
昏昏沉沉,不知怎么忽然倦意浓郁,半阖的眼中被绿色填满,忽然一道蓝色屏障将她牢牢围住,将那些如赖皮狗一样粘着人不放的幽魂隔绝在外,恍惚中,她闻到了那熟悉的龙气,看到南溟已经挡在自己前面,一如千年之前,幻出那条银色长鞭,连番挥舞抽动,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被长鞭触及的幽魂没有继续裂变,而是立刻湮灭了。
黑蓬人背持的双手忽然垂下,双拳紧握,显然是惊讶于南溟的复活,并且还能击退他的术。“你竟还活着?”
“死了你多得意?”南溟漠然一笑,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受了斩龙矢,竟还能抵御住我的炽幽鬼火,是我小瞧了你。”
菜菜在旁惊恐,这难道就是昔日魔君蚩尤所用的,炽幽鬼火?南溟这年纪,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不是你低估我,而是你高估了自己,高估了你的自大。”
“什么?”
“自大者,自然要先令其膨胀,才可让你的计划露出马脚。”
“这么说来,你是在诓我出来,诓我亮出底牌,说出那些……”
“不然你以为呢?”
“父子一脉,应龙奸狡,身为其子,你又岂会是良善之辈?是我大意疏忽了。”黑蓬不忿。
“我父亲除魔斩妖,仇家宿敌多不可数,这些年每每有人来寻仇,均要将我父亲骂上一通,说他如何大奸大恶,如何罪不可恕……但据我所知,死于他刀下的尽是祸乱世间的妖魔,他手下不曾有一桩冤假错案,更不曾枉杀过一条性命。”
“果真?”黑蓬忽然仰天大笑,良久道:不过你也别太自信了!”
黑蓬腾身而起,悬于半空之上,双手蓦地燃起两团炽幽鬼火,嘴里续续念出一些异族的咒,随着咒语加持,鬼火中有魂魄哀鸣嘶喊,天地间霎时狂风大作,黑云蔽日黯淡无光,顷刻后万鬼千魂齐出冥府,杀向两人。
屏障内龙气盈盛,修复伤势再好不过,经过调息,菜菜体力恢复些许,见这阵势不由惊恐万状,迟钝片刻方想起大呼:“一人始终力微,快撤去屏障,我来助你!”
南溟见势不慌,自然也没理会她。只将长鞭继续幻化,颂持咒语下神器急速生长蜿蜒绵长,通身的银慢慢绽成铁花,三圈飞卷将众魂众鬼紧紧勒住,任铁花变成锋刃割裂削碎。
黑蓬人惊然失色,不管他祭出多少魂鬼来,那长鞭总能无限生长将它们勒杀,很快,他手上的鬼火渐渐微弱,不断斗法下,南溟也同样如此,菜菜看着屏障快要消散,便知他就要支撑不住。
大概就要到了最后关头,南溟拼力支撑,赫然念道:“天地玄宗,万气之根,四灵天灯,六甲六丁,助我灭精,妖魔亡形!”
只听那咒语响彻山坳,被长鞭所缚的魂鬼撕心裂肺,哀嚎遍野,片刻而已便四处窜逃直至湮灭不见,菜菜得以走出屏障,双臂一张幻出一弯长弓,朝着黑蓬的胸口下方射去……
“你……”长箭飞速离弦,神秘面目低眉看着自己被穿透的胸膛,黑蓬显然没想到自己会命丧于此,纵然南溟灭了他的炽幽鬼火,但对方亦是耗尽力气,两败俱伤下他未必有力气再追击自己,然而这个少女突然幻出的弓箭直击自己命门,若说是巧合,他绝不相信。
伤处一点一点焚烧,变成细碎火星消散,随着意识逐渐消失,黑蓬的面具脱落下来,半面狰狞,半面蛇鳞,不知是什么妖物。即将焚烬,黑蓬双瞳如炬忽然大笑不止,:“负阴抱阳,此消彼长,应劫而亡,应劫而生,哈哈哈哈哈……”
“伪善的面具终会被揭开,但愿回首前尘,应龙仍然问心无愧。”
声音回荡在坳谷之中,山水间霎时归于平静,静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坐在废墟里,菜菜扶起重伤的南溟,见他脸色惨白,虚脱无力,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主要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一个受伤的神仙:“怎么样?你觉得自己……还能活嘛?”
南溟闻听此话,不由的白了她一眼:“我觉得不能,你便见死不救了吗?”
“那倒不是,你若也是精灵,我大可以渡一些气给你助你续命,可你是神仙……”
“六界什么时候,不以神仙为荣,反以妖精为荣了?”
“你看你,我又没说什么,你们龙族的人都这么小气么?”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凡人说的一点都不错,无论样貌怎样变化,性格上的缺陷,不会有一丝丝改变。“那不然我送你回去?是南海,还是雾仪山?”
南溟蓦不一顿,其实心中早已疑虑重重:“你怎知我是南海一族?又知我于雾仪山修行?你到底是谁?”
“我……”